“是什麼是什麼,艾薩克?”紅色晚禮服的女人一臉仰慕狀看着自己的丈夫。
名爲艾薩克的男子手托腮沉思狀維持了五分鐘,然後擡起頭來爽朗一笑:“……哈哈哈,我也不記得了,米莉亞,解開詛咒的方法是什麼來着?”
穿着晚禮服的米莉亞也眨了眨大眼睛,無辜地攤開雙手:“咦,我不知道哦,這是我第一次聽這個故事!”
疤痕男孩立刻嚇得大哭起來,好像看到了小時候聽怪談故事的自己,路漫漫覺得哭笑不得,看來這個世界也不是全像天公說的那樣可怕,還是有幾個好玩的笨蛋的嘛。
“火車和人都會消失,留下來的只有鐵路。所以,能夠不消失的唯一辦法是,把自己變成軌道。”
一個悠閒無比的聲音說。
原本吵吵鬧鬧的餐廳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沙發上語出驚人的少女身上。
少女似乎只有十四五歲,有着罕見的細膩如瓷肌膚,一頭如黑玉般柔軟的短髮,披着一件黑色的小禮服外套,裡面是一條抹胸長裙,勾勒出少女完美的身體曲線,一眼就能看出對方與衆不同的東方血統,而且看起來應該是極有教養的的大小姐,她渾身都散發出的一種令人望而卻步的氣場,語氣也表現出不同於年齡的淡定從容。
疤痕臉少年有些怯怯地走過來,看清她的臉後,也意識到之前見過一面,驚訝地說:“那個……你說的是真的嗎?”
少女緩緩睜開眼眸,黑玉般溫潤的眼眸讓人分不出真假,她淡淡掃了他一眼笑道:“信不信由你。”
疤痕臉少年有些半信半疑,但還是可憐巴巴地虛心請教:“怎麼……才能把自己變成軌道呢?”
路漫漫拍了拍身邊的沙發,挑眉一笑:“收好手和腳,躺下來,躺平了。”
疤臉少年非常順從地躺下來,把自己睡成一根麪條,閉着眼睛有點緊張地問:“這樣可以了嗎?”
路漫漫盡力忍着不笑,將桌子上的餐巾紙抽了一張出來,撕成細細的三條,給他在額頭和兩邊臉蛋上各貼了一條,然後笑眯眯地看着少年鼻孔的呼吸將紙條吹得翩翩欲飛。
“可以了。”她拍拍手。
“真的嗎?”疤臉少年似乎還有點害怕,睜開眼睛看着吊在眼前的東西,還是很沒有安全感,要哭不哭的。
這時剛好克雷亞拿着吃的回來了,看到眼前的一幕愣了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子回去,【鐵路追蹤者】就真的不會找到我了,讓我消失了嗎?”疤臉少年哆哆嗦嗦的再次向路漫漫要求確認。
路漫漫面對這天真少年哭喪的小臉蛋,差點忍俊不禁,連忙指了指稍微明白過來的克雷亞:“不信你去問他。”
“嗨!你叫什麼名字?”克雷亞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疤臉少年看着這個散發着太陽般溫暖光芒的列車員,覺得一直砰砰亂跳的心臟總算好受一點了,蒼白着一張小臉說:“我是扎克吉·斯普勞特。他們喜歡叫我扎克。”
克雷亞將帶着白手套的溫暖手掌蓋到他肩上,輕輕拍了拍:“放心吧扎克,鐵路追蹤者一定不會讓你消失的。”
扎克這才輕輕點了點頭,和另外一個身材飽滿,卻同樣在臉上有着傷疤的女孩走了。
路漫漫逗了一次天真無邪的小少年,覺得心情大好,連帶着胃口也好了,接過克雷亞送來的食物大快朵頤,看到他還貼心地帶了一瓶熱牛奶,更加覺得滿意,之前他對自己的那一點冒犯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爽快地喝了兩口,覺得整個人都暖和過來了。
她笑着拍了拍克雷亞的肩膀:“味道不錯,比一百年後的牛奶好喝多了。”
“我還以爲你喜歡紅酒之類的,沒想到你喜歡牛奶。”克雷亞嘴角噙着笑,坐到她的對面。
“媽媽說過,乖孩子呢一定要多喝牛奶,這樣才能長得高……”
說到這裡,路漫漫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早過了長高的年紀,只是十幾年的習慣使然而已。而這十幾年,都是媽媽在早餐時準備好香濃的牛奶……
看到路漫漫原本還興高采烈的,不知道因爲什麼突然之間就情緒低落了,克雷亞忍不住說道:“以後我會每天都給你準備牛奶的。”
看着這個才認識一天的清俊青年,路漫漫頗爲感動,雖然可能是因爲光環的關係,但是她不是薄情之人,如同大黑,別人付出的點滴她都記得,只是感情貴在長久。
驀地,眼前浮現起吉爾伽美什那張囂張而俊美到極致的臉。如果他真的是活了上千年的英雄王,那麼爲什麼此時要來找自己呢?是怎麼樣的情感,在經歷了千年之後,依舊鮮活而且熱烈?
心緒飄飛間,突然聽到耳邊有人怪聲怪氣地問:“哈羅,你是日本人或者中國人嗎?”
路漫漫回過身來,看着近在咫尺的好奇臉龐,想起她是之前那對奇怪夫婦裡的妻子,沒太在意地回答道:“應該是美國吧。”
夏奈·拉弗萊特這樣的名字,應該是美國的吧。
“咦?我們還以爲你是中國人呢!名字呢?你的名字是什麼?我叫米莉亞,他是我老公,叫艾薩克!”紅色晚禮服女人繼續說,相當地熱情似火。
“夏奈。”路漫漫抿起嘴角,顯然不想多說。山姆大叔們都這麼熱情的嗎?
“你一個人來坐火車嗎?去哪裡呢?你喜歡吃牛肉嗎?還是豬肉魚肉呢?你是不是住在唐人街呢?”米莉亞和艾薩克這對奇葩夫婦繼續熱切地追問。
路漫漫捏緊了手裡的餐巾,面對兩雙求知若渴好奇的不得了的眼睛,她有種不知所措的焦躁心情。
還好這時克雷亞站了出來,請這兩位一直擔當視聽焦點的夫婦回到他們的座位上去,但就算如此,路漫漫還是被塞了一張名片。
“我們是散播快樂的聖誕精靈哦,有什麼煩惱的事可以聯繫我們哦,雖然這上面的電話是我們上一個家的!”
“喂喂小哥,你看起來真俊呢,嗯,骨骼也很清奇,怎麼樣,要不要加入我們,我老婆米莉亞不會介意的哦……”
兩人離開後,餐廳才總算安靜下來,許多人開始轉回頭吃自己已經冷掉的食物。不一會兒,克雷亞回來了,開朗活潑如他,在面對奇怪夫婦的時候同樣也覺得很吃力,哭笑不得地坐在路漫漫對面,兩人隱藏在餐廳的昏暗角落裡。
列車還在轟隆轟隆前進着,車窗外快速向後退去的景物一片昏黑模糊,雖然安慰了自己不必害怕,但心裡還是忍不住忐忑,尤其是想到身邊這一羣人沒一個好招惹的的時候。雖然可靠的小夥伴很重要,但自己不變得強大的話,也是不行的。
“下了車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克雷亞想了想,說:“我打算去找我的朋友菲洛。”
“我也打算離開這個黑衣人組織。”
路漫漫慎重地思考過了,自己不太可能每次都糊弄過去,現在離開,至少還有自由的機會,如果那個叫修伊的人真的讓人來抓自己了,事情可能就難以挽回了。
“我們可以一起去找菲洛,他人很好的!”克雷亞對於這個消息似乎相當驚喜,雙眼都閃閃發亮。
“那個菲洛是做什麼的?”
“他是馬提羅家族的年輕幹 部,在紐約有很大一棟別墅,他早就邀請我過去玩了。列車到站的時候,他還要和麥扎一起來接我們呢!”
菲洛和麥扎……
路漫漫撐着腮幫念着這兩個名字,卻不知道——
這兩個名字的主人已經被亂槍射擊,倒在血泊中沒了呼吸。
漫長的旅途終於到達終點,路漫漫再也不肯坐在椅子上,趁着乘客們都在亂動的時候,悄悄帶着自己的刀溜去找克雷亞了,克雷亞脫了自己的列車員制服,紅色捲髮有一綹稍長,搭在額頭的左邊,看起來竟有點瀟灑。
他把一件大衣披在路漫漫肩上,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頂酒紅色的帽子,遮住她那醒目的黑髮,輕鬆地笑道:“沒關係,我會保護你的。”
順着人潮下了車,卻遲遲不見克雷亞說的菲洛和麥扎。
正當兩人打算先行離開的時候,一個穿綠色西裝的人攔住了他們。
路漫漫擡頭,看到一個有着和克雷亞相似的爽朗笑容,卻比克雷亞看起來年紀要小的少年,一身顏色古怪的綠西裝穿在他身上,卻硬生生穿出了小白楊的挺拔清秀感覺,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老天!菲洛!我還以爲你忘記了!”
克雷亞熱情地送上一個擁抱,名爲菲洛的少年也欣然接受,兩個人滿懷感慨地相互拍了拍肩,克雷亞才說:“你這個傢伙,過了好幾年了吧,怎麼還是這樣一張娃娃臉,誰敢相信你已經三十幾了!”
路漫漫原本正覺得賞心悅目來着,突然被那刺耳的“三十幾”生生哽了一下,差點嗆住。
你確定眼前這少年,不是正在上中學,因爲放寒假所以在這裡愉快地玩耍?
菲洛扶了一下要滑下腦袋的帽子,笑着擂了他一拳:“喂,再說這種話,我可是要翻臉的哦!”
好吧,看來還真的有天山童爺!
等等……這種神奇的效果,難道和那個永生之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