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夢醒

薇妮的異界生活

在甜夢香的作用下,薇妮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陽光照進了房間。

“已經這麼晚了。”薇妮起身,想要去關窗簾。

窗邊的白色小桌上放了一盆玫瑰花,是凱特蜜的嗎?薇妮這麼想着,手觸到窗簾,突然意識到,自己怎麼會在宿舍。

這是夢嗎?

四周無比安靜。薇妮擰了擰自己臉,不疼。

醒來,醒來。她對自己說,用力敲打自己的頭,卻怎麼也醒不來。

被困在夢裡,薇妮有些着急,腳下一滑,忽然就發現自己躺在牀上。

終於醒了。她鬆了口氣,環顧四周,窗簾沒有關,陽光刺得她雙眼生疼。

宿舍?這一定還是夢。薇妮閉上眼睛,蜷縮回牀上,輾轉反側,努力讓自己醒過來。一不小心,腳踢到了櫃子。

疼!

一睜眼,看見貼在屋頂的螢火蟲,她終於回到了莉莉安存放標本的小屋。薇妮坐起來,看看四周。門後的鱷魚,放青蛙的桌子,熹微的晨光,一切都很正常。

夢裡夢,那種明知是夢卻怎麼也醒不來的感覺讓她覺得不舒服。

薇妮起身,正要穿鞋。牀下整齊地放着一雙白色的皮鞋,鞋面上有精緻的鏤空,雕琢着層層交疊的花葉。

她從來沒有這樣的鞋。

原來,她還在夢裡。

她赤腳在小屋裡走來走去,嘗試感知着自己的身體,然而,她知道自己在走,卻怎麼也感覺不到腿的真實存在。擱在衣兜裡的手觸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維克多給她的蝴蝶。

蝴蝶很脆。小心不能弄壞了。薇妮這麼想着,手卻執行了相反的明令,一個用力,蝴蝶被捏得粉碎。藍色的瑩亮粉末飄飄灑灑,紛紛落在了地上。

維克多!薇妮心裡一緊,從牀上坐了起來。

四下一片漆黑,只有幾枚昆蟲標本的翅膀泛着幽光。

薇妮點亮了魔法壁燈,感受到壁燈暖暖的溫度,她終於確定自己這次是真的醒了來。

還好,剛纔的一切都只是夢境。薇妮從衣兜裡取出藍蝴蝶。藍蝴蝶完好無損。

時間還早,應該再睡一會兒。儘管這麼想着,薇妮躺回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雖然知道夢境不可當真,但是夢裡蝴蝶碎裂的場景讓她難以心安。

但是,會不會有力量強大的冒險團隊入侵?會不會教會的人發現了莉莉的蹤跡?會不會轉生咒語出了意外,維克多靈魂抽離,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

靜謐的夜空擁有催生胡思亂想的魔力,薇妮忐忑難安,索性去確定清楚。

冬夜極冷。

薇妮用毯子連頭帶身體,裹得嚴嚴實實,埋頭疾步向莉莉安的莊園走去。

客廳的大門緊鎖着,只從厚重的窗簾縫隙中透出絲絲微光。薇妮上前。拿拳頭“砰砰”地用力敲門。

客廳裡,維克多僵直地躺在沙發上,莉莉安跪在他的身前。默默地念着咒語,促進着靈魂和身體的契合。

“莉莉,莉莉,你在嗎?”

薇妮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空裡傳了很遠。

莉莉循聲轉頭。目光疑惑。

“莉莉——”維克多虛弱地喚道。

莉莉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就要去開門。

維克多咬緊牙關。掙脫了身體對靈魂的排斥力,捏住了莉莉的袖子。

對上他懇求的目光,莉莉無聲地嘆了口氣,輕微地點了點頭。維克多鬆了口氣,抓着莉莉袖口的手僵硬地落下。

敲了好久的門,還不見有人應聲。薇妮有些着急了,從靴子裡拔出銀匕首,就要往門鎖上砍去。

“伊芙,你在做什麼?”

樓上了傳來莉莉懶懶的聲音。說着,她慢慢從二樓走了下來,身上披着大衣。

“我看到客廳的燈還亮着——”薇妮試圖解釋。

“客廳的燈向來都留着。我將冥火燈佈置成了法陣,以防有亡靈趁着夜晚力量增強而脫逃。”莉莉看上去很疲憊。

“我剛纔夢見維克多了,”薇妮說,“心裡很不安。”

“夢不過是些無聊的幻想。這樣也值得你半夜敲門,擾人睡覺?!”莉莉暴躁地嚷嚷,“如果你夢見諾伯城的店鋪遭到洗劫,那你現在是不是也要連夜趕回去確定清楚?!”

“諾伯城的房子已經被洗劫,所有的財物都沒了。”薇妮淡淡地說出了事實。

莉莉一怔,語氣緩和了一些:“既然你睡不着,那就和我說說這一年發生的事吧。維克多沒事,你擔心得太多了。”

“我知道,”薇妮跟着莉莉安從屋外的側樓梯上了二樓,“書上說,亡靈轉生術危險性極大。如果亡靈和身體契合不佳,強行操縱身體很可能會導致靈體分裂。曾經有魔法師企圖使用轉身後的身體施展魔法,結果嘗試失敗,他的靈魂被灼燒碎裂,永遠消散。”

莉莉安不以爲然地指出:“這是一千多年前的故事,天知道,是不是真的。況且維克多又不是那個白癡魔法師,我相信他不會違背亡靈法師的告誡,去測試他的靈魂究竟有多麼強壯。”

薇妮輕聲說:“維克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所有的夢想裡都有他的存在,如果失去了他,我真的不知道,生活還有什麼意義。”

莉莉安撇撇嘴說:“我看那些腦滿腸肥沒心沒肺的貴族敗類,每天和交際花們混在一起,縱酒賭博,尋歡作樂,靠着家財過糜爛的生活,不也過得開開心心的。”

薇妮隨口說:“莉莉,沒想到你對那些落魄貴族的生活還挺了解。”

夜色掩蓋了莉莉安略略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她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因爲王室和教會的雙重迫害,許多遠古的亡靈法術都已經失傳。這幾年,我參閱了所有能找到的書籍,但是還是無法做到讓亡靈和肉體完美地契合。雖然,我知道你現在身體不是原來的那一個,但是我卻無法察覺出你身上屬於亡靈的死亡的氣息。”

莉莉安帶着薇妮去了她的臥室。臥室裡很冷,薇妮裹着毯子,詳細地講述了索多瑪之嶺裡發生之事的片段。

莉莉安難掩驚訝地問:“你是說,你找到了《記憶之書》?”

薇妮努力地回想說:“我想是這樣。可是那天的事,我只記得零星的片段。有些似乎是真的,有些卻又像是夢境。”

莉莉安沉吟了片刻,說:“每具軀體上都附着了記憶的碎片。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讓咒語催生出你的身體——我是說薇洛妮卡的最後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