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上限
“白老師！你看你看！
“芮昭姐姐贏了男子棋手，拿了新人王賽冠軍、升到六段了！還刷新了最快升六段的紀錄呢！”
2月24日下午，秦關省灞川縣。
看着抱着平板、得意洋洋地跑到自己面前的小女孩曲慧，前職業七段白吟樺，略略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話說……
我個痛斥職業圍棋是龐氏騙局的公認棋圈敗類，怎麼就回到老家教起圍棋來了呢？
是的。
前天面對鄰居鞠阿姨的請求，白吟樺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灞川縣作爲一個十八線小縣城，是個完完全全的熟人社會。
既然先前鞠阿姨對自己家多有幫助和照顧，那投桃報李也是應該的。
至於自己先前痛斥“教人圍棋，天打雷劈”這事兒嘛……白吟樺自覺這算不得打臉。
免費教的事情，這能算打臉嗎！
而且小縣城的小女孩，與其到處沒人管地瞎玩，倒不如練練棋。
說能提高智商那是誇張了，不過確實有提高思維能力、定力以及抗挫折能力的作用。
要後頭真考上點業餘段位了，搞不好以後中高考還能加點分。
不過，儘管已經打定主意教曲慧了，可對於自己這第一位學生拿着當初正面擊敗自己的少女的驕人戰績前來誇口，白吟樺覺得嘲諷意味多少還是強了一點。
曲慧自然不知道其中關節，但客觀事實就是，白吟樺感到一種莫名的嘲諷。
於是他頗爲語重心長地說道：
“小慧，你學圍棋也不能只盯着芮昭啊！
“像最近，南韓的柳世賢剛剛完成了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一個人贏下了我們華夏全隊的高手，也是非常值得學習的……”
可哪知話都還沒說完，小慧便小嘴一嘟：
“南韓？哼！我纔不跟着南韓人學棋呢！
“爸爸媽媽說過，南韓人最沒體育精神了！”
啊這……
聽得這話白吟樺臉上的肌肉小小地抽搐了下：
小慧伱別小小年紀就開地圖炮啊！
儘管柳家小少爺在圈內風評極好，但國籍這玩意兒……
它確實就沒法改啊！
甚至圈內有個極端說法，叫做“柳少爺最大的黑點就是國籍”……
當然，“不能開地圖炮”的道理，跟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自然是說不清楚的。
白吟樺只得耐着性子道：
“小慧，這個柳世賢叔叔和其他南韓人他不一樣！
“而且他可厲害了，是現在的世界第一，已經有七個世界冠軍了哦！”
不過對於老師的說法，曲慧不以爲然：
“世界第一又怎麼樣！
“芮昭姐姐特別厲害！以後肯定能夠贏下這個什麼柳世賢的！”
聽得這話白吟樺更是無語。
她壓根都不知道柳世賢有多厲害……完全就是聽了些宣傳報道就盲目地說想要學棋啊！
這就是曾胖子口中常說的“天后鐵粉”嗎？！
女棋手贏下當世第一人，這個倒有先例……
當初世冠時代第一人崔明鎬輸吳越雲，那輸得叫個多！甚至連巔峰期也照輸不誤，彷彿中了心魔一般！
都是後頭吳老年紀大了，崔明鎬才抓住機會刷了三盤老太太，把相互戰績勉強扳到了五比六。否則對一位女棋手——哪怕是世界第一女棋手，二比六的歷史交手戰績也太難看了。
可雖然崔明鎬這公認的世冠時代GOAT對吳老戰績不太好看，現今的當世第一人則突出個虐菜無情。
自從其登上第三方等級分排行榜的世界第一後，就壓根沒有輸過女子棋手！
指着芮昭贏柳少爺？呵呵！
儘管內心對小女孩曲慧的說法嗤之以鼻，但白吟樺自然不會當着小女孩的面故意給她潑冷水，只是頗帶惡趣味地小小陰陽怪氣了一句：
“這樣啊！
“那等哪天芮昭贏了柳世賢，我帶你去東江找她簽名好不好！”
小女孩聞言眼睛瞬間一亮：
“白老師，真的嗎？！”
“真的，白老師說話算話！”
白吟樺笑吟吟地答道：
“不過你得答應我平時練棋要聽話，這點能做到嗎？”
“嗯嗯！”曲慧點頭點得很是用力。
嗯，不錯！
孩子小就是好哄啊！
對於自己開張空頭支票就把小女孩拿捏住了這件事，白吟樺頗爲滿意：
“……對了！你平時都和誰下啊？”
曲慧聞言拿起平板一陣劃拉，很快拉出一個AI圍棋軟件的人機對弈頁面，展現給老師看。
“和這些小動物們！”
小慧打開的這個圍棋AI軟件的AI分析收費非常離譜，不過他提供的人機對戰服務是完全免費的。
同時還將AI根據強度劃分成了不同的陪練等級，再給不同的陪練等級各自貼上了動物頭像，顯得更爲生動有趣一些。
已經會用AI軟件了嗎……
現在的小傢伙們玩手機平板也都是玩得溜！
在心中小小感慨一句後，白吟樺繼續道：
“那……你現在一般能下贏誰了啊？”
曲慧奶聲奶氣地答道：
“我現在已經能下贏小蝴蝶了！但下小蜻蜓還是輸得多……”
“誒……？已經能贏小蝴蝶了？！
“這、這麼厲害的嗎？！”
…
…
“不是……我說！
“這馬上就要開始圍甲季後賽了，你們倆要這麼自閉，到時候下得贏誰啊？！”
2月24日，大京市，新世紀瀛空酒店的一間房間內。
作爲隊中話事人的皇伯南看着自己隊裡一大一小兩個自閉人士，臉色頗有些難看。
皇伯南着急自然是有其道理的——因爲圍甲季後賽馬上就要來了。
圍甲常規賽，鵬澤隊排名第五。
根據圍甲季後賽的冒泡賽賽程，他們首輪便要出戰，第一場比賽就是在後天！
圍甲季後賽實行主客場雙賽決勝制度，首輪不設主將，在常規賽排名低者的主場進行，而次輪則在上位者主場進行，設主將一臺，如若兩輪雙方總比分打平，則以次輪主將戰結果決定晉級方。
所以，出戰農心杯的唐關勝和參加新人王決賽的褚駿來不及回鵬澤與隊伍會和，在結束了東江的比賽後直接飛奔大京，準備參加即將到來的圍甲季後賽首輪。
可今天下午，本來根據安排隊伍要進行賽前備戰及排臺溝通的時候，可哪知唐關勝和褚駿一個比一個沒有精神頭，這如何不讓龍伯頭疼！
可面對皇伯南的靈魂一問，人狠哥也有理由說的：
“龍伯，你個農心杯拿三次冠軍、兩次躺冠還至今未輸一盤的壓根不懂我現在心裡的鬱悶！
“我雖然先前也拿過一次冠軍，可被南韓主將一個人把全隊都穿了……這還是太憋屈了！”
“我……”
龍伯剛想組織語言反駁對方，哪知道這時褚駿也一臉苦相地說了話。
“……還有，新人王不也是嗎？
“龍伯你09年的時候乾淨利落地拿了冠軍，完全不能懂我今年輸女棋手的感受！
“現在外頭天天玩梗，一大堆芮昭粉絲在各個論壇上發‘謝謝褚駿哥’！
“我突然覺得，當年連輸雙璧的孫猴兒熬過來真的太不容易了……”
哎呀，誰叫你發個票圈發得飛快！
搞得我壓根沒來得及攔住！
不過玩梗的事兒，皇伯南知道不好多提——這除了顯得自家這小將蠢之外沒有別的作用。
他轉而聊起了昨天的那盤新人王賽，試圖從盤內情況令褚駿振作：
“小褚，其實你昨天這盤棋前面都下得不錯，和芮昭咬得也非常緊，盤面本來都還是細棋。
“可你那107、109手的衝了斷我看得人都傻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兩手下完AI就已經判定你大龍死了？
“這要我在你對面，人都要笑死：我只見過不補活逼我來殺的，還從沒見過送上門來殺的！
“我覺得，你主要就是輸在這兩手上，否則還是很有機會的——你和芮昭其實基本就在伯仲之間。”
然而，聽了龍伯的分析褚駿卻並沒有怎麼被安慰到：
“哎！龍伯，你對她瞭解得不夠深入。
“那個時候已經是我最後的機會了，我必須要去搏一搏。
“我這段時間對她研究很深，和她下要麼中盤一定要取得領先，要麼就必須將局面拖入比較複雜的官子。否則簡單官子下她壓根不會失誤，就這麼收官就是等死！
“那個時候我局面小劣，但她已經全局基本安定。
“所以我選擇沖斷強行挑起爭鬥，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
“她……不太擅長複雜官子嗎？”皇伯南不禁問道。
褚駿點頭：“是的，這是她自己親口承認的。
“湖畔杯輸給夏川大姐那盤就很典型。一個貼目的優勢結果硬生生被對面刮死了。
“包括和我的第一局，她也是大優之下在官子被我追回非常多目數。”
皇伯南聞言稍一皺眉，當即掏出手機回看起了新人王決賽三番棋的第一盤，發現一點不錯！
嗯……
小褚，這段時間也是很努力了呀！
不過……
“……你要和她下複雜官子也最起碼要挺得住她中盤的亂戰啊！”
龍伯不由得長嘆口氣，頗有點說教意味。
哪知聽到這話，眼鏡少年不樂意了！
“那龍伯你說怎麼辦嘛！”
褚駿鼓了鼓嘴角，語氣中頗有種“你行你上”的味道。
“我……”
這話倒是把皇伯南弄得一時語塞。
因爲這麼一看，好像褚駿是挺難贏芮昭的！
拼實力吧……行棋質量芮昭已經絲毫不落下風了。
論失誤控制吧，昭天后失誤控制能力之強幾乎是能和男子最頂尖選手相比的！
而好容易褚駿找到一個其不擅長複雜官子的弱點，那也得先保證中盤複雜亂戰情況下不被芮昭這極其擅長力戰的好戰分子正面擊潰！
這……
好像還真怪不了小褚啊？
龍伯下意識地咬了下脣，老實承認道：
“唔……好像芮昭這小姑娘是有些太可怕了。
“行棋穩定和力大磚飛着兩個完全不同特點，是怎麼被她結合在一起的啊？
“說實話，哪怕不考慮AI出現後整體圍棋水平的進步，你把09年拿新人王賽時的我拿過來，估計也不夠她欺負的！”
聽得皇伯南把他自己也拉進來做了對比，承認芮昭很厲害，褚駿心理稍稍好受了些。
就說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啊，實在是對面太離譜了！
而見褚駿神色稍緩，皇伯南又順勢拍了拍他的肩道：
“不過，還好她只是個女孩子啊！上限只有那麼高！否則……
“搞不好我們就要面對又一個小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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