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盧文劼輕快地連眨幾下眼睛，表情似有幾分驚訝，又似有些玩味：
“啊，天哥……
“你也怕他們降級啊！”
尚朝天無奈道：
“是啊！現在我們在聯賽上的一個目標就是進一步擴大影響力與規模，但這離不開商業化的支持。
“現在芮昭還沒等在圍甲上下一局棋，就儼然是對贊助商來說最有吸引力的招牌。這要是下賽季降級了，我們這後續計劃咋做呀！”
盧文劼抿了抿脣，提醒了句道：
“其實……芮昭只簽了一年合同。
“要是明年鄱湖隊降級了，讓她跳船另找東家就行了！”
“這我明白，但……芮昭這孩子其實挺重感情的啊。”
尚朝天嘆了口氣道：
“這回她從東江女隊轉投鄱湖女隊，其實我覺得沒什麼對不起鄒漾的地方，可最近看她遇到小綿羊，都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雖說盤內那叫個一點不留情面。
“這要是本賽季和鄱湖隊一起降級了，要是鄱湖隊曉之以情，搞不好芮昭就被他們忽悠下來一起再次衝甲了！”
“啊，也是呢……”
盧文劼跟着嘆氣道：
“可鄱湖隊這破陣容吧……要保級只怕真的有難度啊！最近除芮昭外其他四個隊員狀態也一般……”
“你這是……已經瞭解過了？”
“那當然！否則怎麼給天哥你當副手呀！”
盧文劼半開玩笑地說了句，隨即收了收笑容說將開來：
“最近他們四個也沒啥比賽，就說說這回通舸杯預選的情況吧！
“首先是杜長老！他昨天在公開一組第三輪輸給同爲老將的關馳，小組決賽都沒進！
“而那兩位六段棋手就更慘了，都是首輪出局！
“韋振中首輪輸給了耿志甄七段，萬召輸給了郭梓成四段。
“至於谷楚熊嘛，你也知道情況，他這回甚至都沒參賽……”
“嗯，理解。”
尚朝天表情裡滿是無奈：
“他一個老七段，實力想進世賽本賽本就很困難。
“原先他努努力都算了，現在爲了以後的奶粉錢，一面得掙，一面得省，老婆懷孕家裡也要人照顧。不來參加其實才是明智的。
“而韋振中和萬召，本來就不太能指望在高水平比賽裡挑大樑……
“這些……都算了。
“可杜衛宸他就不能再上進點嗎？”
說到棋壇的這位“杜長老”，棋協主席一時間有那麼點痛心疾首：
“堂堂三冠王，才三十二歲等級分就掉到了四十名！這回龍星戰更是連預選都沒資格進！
“看看人家皇伯南、賀唯、駱曦，一個個年紀都比他大，等級分都還保持在十幾二十吶！
“他在小輩面前也不給自己留點面子的嗎？！”
“這咋指着他上進啊！”
盧文劼聳聳肩道：
“人家三冠三亞在手，現在還活躍的棋手裡面除了林大棋聖誰有資格對他大聲說話？
“更何況他性子本來就不是特別要強的那種，混到這地步已經可以說是無慾無求，還願意帶隊衝甲都能說聲敬業了！
“你不能指着人人都跟龍伯駝叔他們那樣，一把年紀了還那麼拼吧？”
尚朝天可謂無言以對，但還是總覺得哪裡不對頭，半天才繼續道：
“可這陣容……一不小心就得降級啊！”
“那杜長老也無所謂的——無非是再找支邊緣隊伍接着混唄！
“我聽說……正好他還嫌洪都那火爐夏天太熱了呢！”
“……”
這回棋協主席可算是知道，爲啥領導們都最討厭擺爛的鹹魚了。
真就油鹽不進吶！
“哎喲！鄱湖隊這樣子……
“急得我自己都想去圍甲登記幫他們下上幾盤了！”
…
…
“鄒師姐……不好意思，對不住了呢！”
同一時間，舸州通舸大酒店，通舸樓內。
看着眼前認輸之後仰面長嘆的鄒漾，剛剛贏下比賽的直播女皇顯得頗有些侷促不安。
雖說，她近來和自家師姐鬧得有那麼點僵，但對於這位一直照顧自己的師姐，她還是非常非常尊敬的。
可結果，近兩個月，自己“叛逃”到了鄱湖不說，還在聯賽和通舸杯預選上兩度阻擊師姐，實屬“大逆不道”，所以心存愧疚的她趕忙表達着自己的歉意。
不過，芮昭的道歉並沒有起到什麼效果。
鄒漾仍舊喃喃念道：
“哎，舸州這搞的什麼牛馬賽程啊！女子組預選居然要連下五天才能出線！
“要是頭兩天碰到你我覺得可能還有點機會的，這最後一天才碰上，叫我怎麼贏你個不會累的小怪物嘛！”
“小、小怪物？！”
聽得師姐拋出的這麼個說法，芮昭顯得頗有點委屈。
她自覺自己就一個普普通通的女棋手，怎麼就被人喊怪物了啊……
但抱怨一通後，鄒漾卻在又看了自家師妹一眼，突然露出了無奈卻溫柔的微笑：
“哎，好啦！你也別一直爲去鄱湖隊的事兒在意了！
“本來你就沒做錯什麼。而且現在看，以你的天份，確實應該儘早去更高級別的比賽中歷練的。
“只不過站在我的角度，多少得拿出點態度罷了！就是確實沒想到，會那麼快就撐不住……”
念道完這兩句後，小綿羊朝自家師妹伸過手來：
“芮昭，本賽加油噢！爭取贏下一個瀛韓的男子棋手！
“再一個月男子圍甲就開幕了，正好給你在圍甲上的初次登場立個威名！”
眼見對方先向自己表達善意，似是已經不再介意自己轉投鄱湖的事情，大爲意外的芮昭不由得愣在當場：
“師姐，你這是……不怪我啦？”
“怪……那總歸是怪的。”
小綿羊揚了揚眉毛：
“但你總歸還是我師妹，不是嗎？”
聽得這話，兩眼水汪汪的芮昭終於完全反應過來，當場一把緊緊握住鄒漾地手道：
“啊……師姐……
“我就知道鄒師姐你人最好了！”
“哎！你別握那麼緊啊！
“還有，下回碰到，我可還是會想盡辦法贏你的，尤其是聯賽上……”
可就在師姐妹相互拉扯時，一個老成卻又有點賤兮兮味道的男聲突然從一旁傳來：
“喲！小綿羊，昭天后！
“你倆師姐妹間的感情可是真好啊！”
聽得這話，芮昭自是下意識地循着聲音看了過去。
只見對弈臺旁此時正站着個髮際線高度向後的中年男子，笑意盈盈，眼睛小而微眯，戴着副金絲眼睛，看上去約莫四十來歲的年紀，讓人很有喊一聲“叔叔”的衝動。
這人雖然芮昭是第一次打照面，卻也自是知道是誰。
不過此時，和對方更爲熟識的女子名人先反應過來，不禁小小地驚呼一聲道：
“杜長老？！
“你不是昨天就淘汰了嗎？怎麼現在還在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