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三章 半年總結時間

在21路的大棋盤上下棋,那無疑是非常累的。

尤其兩人彼此知根刨底,水平也算相當,更重要是兩人這次的對局態度無比端正,抱着一種近乎“探索棋道真諦”的虔誠心態來下這盤棋。

那麼這樣的棋下起了,自然就更累。

這盤棋從一開始下到終局,那又是兩天時間過去了。

“呵呵定庵兄,看來終歸是我稍遜一籌啊。”-------

這盤棋是李襄屏執黑,最後是盤面7目,相較於上次老施的盤面8目,所以李襄屏才說出以上這話。

然而雖然自我感覺“稍遜一籌”吧,李襄屏卻沒有任何不滿,更不存在“鬱悶”,“失落”等負面情緒。

首先和人老施這種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相比,自己“稍遜一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嘛,既然內心認爲可能接受,那當然不會產生什麼負面情緒。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一點:通過一種近乎虔誠的心態下這樣一盤棋,李襄屏確實是感覺大有收穫啊,既然有了其他收穫,那他當然不會在意這種棋的勝負。

“呵呵襄屏小友客氣......對了襄屏小友,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咱們上次是不是有點想當然了?”

“啊?!哈哈哈定庵兄,咱們這就想到一塊去了嗎.......”

畢竟是朝夕相處這麼多年了,雖然還沒有達到完完全全“心意相通”的境界,然而對於老施這話,李襄屏還是秒懂。

老施說的“想當然”,其實就是說的上次,兩人對於在21路棋盤上應該怎麼判斷勝負,當時有一種“想當然”的想法。

說具體一點,上次老施盤面8目的時候,兩人爲什麼不好說那棋是老施贏了呢?這是兩人出於一種“想當然”的推理。

這個“想當然”是這樣產生的:

在正常19路棋盤上,現行圍棋規則是黑貼6目半或者是黑貼7目半,先不管這樣的貼目到底準不準確吧,暫且就以這個作爲基本參照。

那好,先看小棋盤的情況:在9路小棋盤上,黑棋還能貼7目半或者6目半嗎?

這個答案非常明確:雖然不知道具體貼多少合適,然而下過圍棋的都知道,在9路棋盤上,黑棋無論如何都是貼不了這麼多的。

真要貼這麼多的話,那麼讓兩位職業棋手來下,執黑一方下10盤就要輸10盤。

再考慮11路棋盤的情況,17路棋盤的情況.......

因此在19路棋盤之前,大家可以得到一個簡單推斷:隨着棋盤的擴大,那麼黑棋的貼目應該是在慢慢增加的。

兩人上次的“想當然”就是這樣產生的了:21路棋盤既然比19路棋盤還要大,那麼黑棋的貼目不是也應該隨之增加嗎?

只是到底應該增加多少合適?兩人心裡沒底,也說不清楚,所以上次老施盤面8目的時候,兩人都說不好誰勝誰負。

然而通過今天這第2盤棋,李襄屏產生一種很明顯的感悟,那就是他現在認爲:這個黑棋的貼目,並非是隨着棋盤的擴大,它就一直在增加的。

貼目一定是有個界限,或者說一定有個極限值,甚至在隨着棋盤擴大的過程中,貼目可能還存在一個拐點都說不定。也就說當貼目大到一定程度後,它可能就不會再增加了,很有可能隨着棋盤繼續擴大,它反而開始慢慢減小都說不定。

關於“極限值”的問題很好理解,這裡稍微解釋一下:

圍棋中的所謂“貼目”,其實是爲了抵消黑棋的先行效率,或者也可以看作是棋盤上每手棋的平均價值。

如果你從這個角度來理解貼目的話,那問題就簡單了:既然是每手棋的平均價值,那麼這個數值可能是無窮大的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因爲圍棋雖然很複雜吧,但棋盤卻是個封閉空間,這是一個有界限的封閉空間!

既然是有限空間嘛,那麼像“貼目”這種東西,那肯定是有一個極限的,不可能那樣一直大下去。

舉個直觀點的例子:假如李襄屏現在用31路棋盤和老施下棋,人家老施最後執黑領先15目,那李襄屏還好意思不承認自己輸棋嗎?

嗯,李襄屏還沒有那麼厚的臉皮,他當然是不好意思的,別說是15目了,哪怕只是10目,他也必須承認是自己輸了的------因爲棋盤上每手棋的平均價值,那基本沒有可能達到10目這麼多的,無論多大的棋盤也沒有可能。

理解“極限值”的概念沒有難度,所以現在真正讓李襄屏感興趣的是:“貼目”既然不可能一直大下去,那麼它存在“拐點”嗎?如果有拐點的話,那麼這個拐點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它是不是就出現在,人類目前正在採用的,最標準的19路圍棋盤上面?

李襄屏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然而當他本人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認爲真相很可能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假如貼目真有一個拐點話,那麼這個拐點最可能出現的地方,那恰恰就是在最標準的19路圍棋盤之上!

“定庵兄,我記得在咱們國家漢代以前,大家主要還是用17路棋盤是吧?,直到三國兩晉之後,才正式屏棄17路而採用19路,那你知道是何原因讓人做出這個取捨?”

老施笑道:“非也,其實在我華夏,17路和19路長期並存,甚至到盛唐時代,還有人用17路棋盤下棋呢,應是到了宋代以後,17路棋盤才正式退出歷史舞臺,完全由19路取而代之。”

李襄屏聽了點點頭,老施這話倒是和現代的考古發現相符,比如考古界在唐代的一些墓葬中,還真出土過一些17路的石棋盤。

不過在這個時候,李襄屏的關注重點並沒有放在這個方面,他更關注的是古人到底是出於什麼考慮,才屏棄17路而採用19路。

“定庵兄,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想知道古代先賢到底是出於何種考慮,纔想到用19路棋盤替代17路?”

老施道:“很簡單呀,17路棋盤不合易理,有違天地間陰陽六合之道,被19路棋盤取代理所當然。”

李襄屏愕然:“易理?陰陽六合之道?”

“當然!襄屏小友你要知道:弈之爲言,易也,小數之乎哉。弈者,交易也,自一變以至千萬變,有其不變,以通於無所不變。變之盡而臻於神,神之至而幾於化也。合乎周天,盡其變化。握幾於先,藏神於密,非通於造化之原者,未易語此也.......”

“打住打住定庵兄.......”聽到老施又開始滔滔不絕掉書袋,李襄屏心裡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強行打斷道:

“定庵兄啊,我知道你精通周易,但也不用在我這裡顯擺吧,其實關於這個問題,嗯,就是關於19路棋盤爲什麼能成爲人類的最終選擇,我在前世的時候呀,倒是聽過另外一種更粗淺的解釋,你要不要聽聽?”

“哦,那你說來聽聽。”

“很簡單呀,這其實就是個和“均衡”有關的問題.......”

李襄屏剛纔真沒有說謊,大概在上世紀90年代初,國內真有專家對此進行過思考的,並在“圍棋天地”上發表過專門研究文章,論述19路棋盤爲什麼是大家最合適的選擇。

文章的核心觀點很簡單:大家之所以選擇19路棋盤,那是出於子效均衡的考慮。

說到圍棋中的子效,基本每手棋都是由兩部分構成:一,這步棋取實地的效率,二,這步棋取外勢的效率。

而在所有棋盤當中,唯有在19路棋盤上面,這兩種效率纔是最均衡的,比19路更小的棋盤,取實地的效率明顯要高於取外勢的效率,而大棋盤則反過來,取外勢的效率應該要明顯高於取實地的效率。

而那篇文章認爲:正是爲了維持某種平衡,人們才最終把圍棋盤定格在19路上面。

等李襄屏把這個道理簡單講完,他對自己外掛說道:

“定庵兄,你以爲如何?”

“嗯,此說亦有一定道理,已經暗合易數之道也,不過襄屏小友,你若想完全理解透徹的話,我還是建議你去研習一下.......”

“打住打住!”

李襄屏心說自己這外掛是怎麼回事?這都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想着勾引自己去研究什麼周易?自己作爲一名現代有爲青年,那怎麼可能去研究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呢?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李襄屏果斷讓老施閉嘴。

可是等老施真正閉嘴以後,李襄屏又不禁想:

“.......嗯,不僅老施這傢伙喜歡周易,貌似吳老大晚年時候也喜歡周易呀......難道那玩意,真的對圍棋修煉有幫助?那我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不行不行,要考慮也是很多年後的事了,我現在如此年輕,現在就考慮那種神神叨叨的東西,那不是讓人笑話我嗎?所以不行不行,這種事情現在斷然不行.......”

既然打定主意拒絕老施,並且剛纔這個問題貌似也解釋清楚了,至少在這個時候,兩人已經達成某種共識,所以李襄屏趕緊轉移話題:

“定庵兄,我現在是這樣想,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那我們以後再用21路棋盤訓練,就用黑貼7目作爲判別勝負的標準,你意下如何?”

“呵呵我沒意見,一切依襄屏小友就是。”

等說完這句後,老施又意猶未盡加了一句:

“唉,不管如何,今日能定下這個標準,那咱們今日此局也算是大有收穫了,至少爲今後的訓練指明瞭方向。”

李襄屏聽了感同身受的點點頭,要知道像這種訓練吧,有一個判斷勝負的標準是很重要的。

比如在行至中局的時候,李襄屏執黑判斷自己是盤面領先8目,那麼他該認爲自己是優勢還是劣勢呢?

很明顯,他心裡必須有一個判斷勝負的標準,才能更好指導他下一步的行棋。

現在好了,這個標準總算定下來了。

先不管這個標準對不對吧,反正這樣的標準又不用對外公佈,就是他和老施之間的事,那從這個角度來說,這當然算是這盤棋的一大收穫。

本來除了這個收穫之外,李襄屏還有其他收穫的,然而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時間和老施進行過多交流了。

因爲等兩人把這盤棋下完,新一輪圍甲馬上就要開始了,而這一輪的圍甲又是客場,所以李襄屏必須馬上和隊友匯合趕往外地。

不僅如此,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新一屆“春蘭杯”的開幕日期也已經確定,就在新一輪圍甲之後的第3天。所以在接下來一週左右的時間裡,李襄屏必須一直在外地奔波。

當天下午,李襄屏就趕到機場和隊友匯合,目的地是春城昆明------他們下一輪的對手,正是滇省隊。

到了第2天,李襄屏再次出戰主將臺,而他出戰主將臺並非其他原因,因爲目前小李在滇省隊,作爲超級外援,他這個賽季一直是滇省隊主將的不二人選。

然而等到李襄屏出戰,看到坐在對面的竟然是“龍飛虎”,他不禁一陣愕然。

不過等看到小李出戰快棋臺之後,他頓時一切都明白了------

這肯定是小李主動提出的,自己想在主將臺碰他,但是以小李的性格,他肯定也想在快棋臺碰自己呢。

不僅李襄屏看出來了,兩隊的教練同樣也看出來了,於是在比賽結束,李襄屏所在隊伍再次以2比1的比分“主將勝”後,吳教練哈哈大笑,他對滇省隊教練開玩笑道:

“哈哈哈,原來小李這麼想碰襄屏呀?那行,我就給你一個機會,今年咱們不是還要碰一次嗎,等下次的時候隨你挑,你想安排小李下哪臺提前吱一聲就是,我保證也安排襄屏下同一臺。”

下圍棋的人當然不會怕這個,於是兩隊教練擊掌爲誓。

等下完這盤棋後,李襄屏又馬不停蹄趕往江蘇泰州,參加“春蘭杯”開幕式。

由於他是衛冕冠軍,所以他這次又是隻要下一盤棋。

等到兩天之後,當李襄屏較爲輕鬆的擊敗韓國老將樑宰豪,時間已經進入2004年7月了,似乎進入半年總結時間。

等到有人開始進行半年總結時候才赫然發現:自從去年輸給李滄浩之後,李襄屏今年竟然只輸了一盤棋,他也就是在3月時候輸給過古大力一盤,然後一路連勝到現在。

於是在這個時候,“誰能阻止李襄屏呢?”,再次成爲圍棋界的熱門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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