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8日,第5屆“應氏杯”半決賽決勝局。
當時間來到下午4點左右,今天同時進行的兩盤比賽都即將分出勝負。
在現場觀戰室內,今天到場的職業棋手真不少,比如餘斌羅曦河古大力王壘等昨天剛參加完“晚報杯”職業業餘對抗的國家隊棋手赫然在列。
不過到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都在關注大李VS崔毒之戰了,李襄屏VS常浩那盤反倒是受到冷落-------
不是說這盤中國棋手之間的內戰已經結束,甚至不能說這棋現在就已經失去懸念,實在是在這些國家隊棋手看來,這盤中國棋手的內戰真的是乏味可陳呀。
大家沒有看到任何新意,實戰進程就像一個固定套路複製出來的劇本,李襄屏最近一兩年大多數勝局的贏棋劇本:
經過第二局比賽的突然“變調”之後,他今天貌似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他又開始展示他對圍棋的獨特理解,並且從這盤棋一開始,他就各種新奇招法層出不窮。
當然嘍,其實到了現在,李襄屏大多數的新奇招法已經並不新鮮,至少在國家隊棋手看來已經不那麼新鮮。
然而沒有辦法,對單個招法不覺新鮮,但架不住把這些新奇招法排列組合。
比如今天這盤棋,其實真要嚴格說起來的話,李襄屏下的每一步棋,大家都是認識的,他下的最新的“新手”那都已經是大半年前的“新手”了,並且他還寫過文章,專門在雜誌上介紹那步棋。
可就是怎麼樣一些手段,在李襄屏的構思之下,他通過排列組合,把這些手段有機的結合起來,導致比賽剛過60手,大家就認爲他已經“成功打開局面”。
尤其等到全局80手左右,常浩九段一步不經意的緩手當時就被李襄屏抓住了。
而被李襄屏抓住破綻的後果:很快就被他確立較爲明顯的優勢。
不用多說了,類似同樣的套路,大夥最近實在是看的有點多呀,別說是整個大套路了,就連整個套路中的某些細節,貌似都和以前一模一樣-------
比如說常九段今天那步“不經意的緩手”,其實大夥剛看到那手棋的時候,沒人認爲那是緩手的,都認爲是很正常的應對。
只有等看過李襄屏的後續下法,看到他如何追究那步棋的責任,大家這才意識到:常浩那步棋可能是問題手,最不濟也是“緩手”,那步棋是導致全局明顯落後的根源。
既然這種大套路中的小細節都和以前如此相似,那麼對於國家隊這些棋手來說,這棋當然就看得乏味了,大家感覺一點意思沒有。
尤其現在這盤棋已經過150手了,大家點點目數,發現執黑的常浩,他盤面最多隻領先4到5目,並且是那種無論他怎麼掙扎,怎麼追趕,好像都很難突破的盤面5目-------
在“應氏杯”這種比較特殊的規則中,其實“執黑盤面5目”還有另一層意思了:這就意味着就算人家超時一次,就算人家被罰掉2點,然而最後人家還要贏你半目。
在之前的觀戰中,大家發現李襄屏一直控制得很好,他真正做到了“安全運轉”,領先4目還可以商量,但始終不讓黑棋的目數領先超過5目。
既然這樣,那麼對於國家隊這幫棋手來說,這盤內戰當然就沒有任何看頭了,看這盤還不如看另外一盤韓國內戰。
當然嘍,在下午4點鐘之後,這盤棋也並非完全沒有人關注的,比如在現場觀戰室的一角,現在坐着3個人,他們分別是王院長,華領隊,以及張璇八段,他們現在面前的棋盤,擺的依然還是李襄屏VS常浩的實戰進程。
“怎麼樣?王老華老你們覺得這棋怎麼樣啊......”
華領隊擡頭看了張璇一眼,卻發現她還在棋盤上巡視,剛纔這話更像是無意識的喃喃自語。
見到她這副模樣,華領隊突然之間有點感慨。
作爲棋壇前輩,華領隊其實很能理解張璇八段的。要知道張璇可是比常浩大8歲呀,那麼她當年嫁給常浩,不僅要揹負壓力,甚至在幾年之前,她還承受了一些罵名,爲常九段承受了一些罵名。
要知道常九段那是什麼人?雖然國內沒有“皇太子”之類的說法,然而稱謂不同,性質卻是一樣,其實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常九段也算是中國棋壇的“皇太子”呀。
從他出道那天開始算起,常浩就被國內棋界精心呵護,重點培養,最牛的名師,最好的學棋環境,最多的比賽機會......這是真正按照“皇太子”的規格在培養。
只可惜現實和理想相比總是差強人意,溫室裡栽培出來的鮮花更是很難傲立風雪。
本來在真實歷史中,假如沒有李襄屏出現的話,常九段固然不算什麼雄才大略的“明君”,然而作爲一名“守成之主”,他還算是合格的。
不僅職業生涯斬獲3個世界冠軍,並且是在屢戰屢敗之後逆襲得手,這就幫他贏得一個“韌聖”之美名,兼之常九段溫潤如玉,是那種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謙謙君子。
這兩條加起來,讓常九段在棋迷那裡的口碑和形象都非常不錯。
然而李襄屏的出現,這一切很可能就要發生改變了。
76年出生的常九段現在已經年近而立,可是現在的他不僅還沒過同輩棋手李滄浩那一關,更可怕的是,以後可能連過關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爲到現如今,他前面不僅橫了一座大山一樣的李襄屏,甚至在和同門師弟古大力的競爭中,常九段都已經顯現頹勢了,這兩年連續被古大力搶走國內頭銜,等級分已經退到國內第4。
本來聚萬般寵愛於一身,本來被視作未來領軍人物,可是新王還沒登基,卻發現這竟然只是虛幻,目前來看已經沒有一點可能。
那麼在此時此刻,作爲棋壇老前輩,作爲國家隊的領隊,華領隊當然能夠理解張璇八段現在的心情。
只可惜職業圍棋不可能爲了任何人的心情有所改變,下午4點40,這盤比賽下到220多手,眼見始終無法縮小差距,常九段也就不再堅持了。
當李襄屏落下全局第226手時候,常九段很有風度的推枰認輸。
畢竟是一場內戰,因此在比賽結束之後,李襄屏也沒有去表露自己的高興,更談不上有什麼興奮-------
其實這次三番棋給李襄屏自己的感受:他認爲常九段不愧“韌聖”之名,已經28歲“高齡”依然沒有放棄,依然在積極向狗招靠攏。
他現在面臨的問題,其實和孔二傑的情況差不多,同樣還沒通過“破而後立”階段,並且由於年齡的緣故,他其實要比孔二傑“破”起來更難,想要“立”起來就更沒那麼容易。
常九段到底能不能“立”起來,李襄屏現在還無法確定。
當然嘍,儘管他無法確定,更不會在這個時候就否定。
畢竟在真實歷史中,本屆“應氏杯”纔是常九段的第一個世界冠軍呢,他後面還有好幾個,如果算上闖入世界大賽決賽的話,他的巔峰期還有N年。
也正是因爲有常九段這樣的例子存在,所以李襄屏堅持認爲,其實像圍棋這種項目,30多歲真沒問題,甚至40多歲都不是問題。
這一切一切的前提,是你自己內心不能放棄。
假如你自己內心首先放棄的話,那就算只有十幾二十歲同樣是大問題。
很平靜的和常九段復完盤之後,李襄屏也起身關注另外一盤韓國內戰了。
來到觀戰室以後,李襄屏卻發現這一盤的進程要慢一些,貌似還沒到200手,並且看上去還挺複雜,雙方几塊棋糾纏在一塊,打劫打得熱鬧。
李襄屏來不及自己觀察形勢,先問身邊的古大力道:
“古哥,這棋現在怎麼樣啊?”
其他人已經看了有一會了,所以古大力笑道:
“我就奇怪了,大李可是連你都敢切的人,可他怎麼一碰到老漢就不會下棋了呢,這不,你看,他這盤棋又被纏上了。”
李襄屏笑笑沒有吱聲,又看了幾眼棋譜後發現很難看清,索性找塊空棋盤,重新把之前進程擺上一遍。
擺過之後心裡稍微有底:雖然在“狗招”的薰陶之下,李襄屏認爲大李的棋也有很大進步吧,然而這個進步是相對的。
包括崔毒在內的其他棋手同樣在受薰陶,所以同樣都在進步。
比如面前這盤棋,在100手棋之前,李襄屏確實是判斷大李的形勢佔優,然而優勢極其有限,別說是達到狗狗碾壓人類的程度,就連自己剛纔對常九段的優勢都不如。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兩人原先的棋路風格又可能要起主導作用了,該相剋那還是要相剋。
面前這盤棋就是例子,兩人下的120手左右,可能是大李判斷自己形勢佔優吧,他下意識的又開始施展他的“控制流”。
只可惜他的控制流對其他人好使,面對崔毒好像就真的不好使,他很快就被崔毒死死纏住了,就那樣直接被拖入泥潭,並且到現在還沒逃脫出來。
李襄屏繼續在觀戰室觀看比賽,下午5點半,當這盤棋接近300手的時候,李滄浩一手棋讓李襄屏暗自搖頭------這是一步很明顯的失誤,是那種被纏得手忙腳亂很容易出現的失誤。
崔毒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等300手一過,李襄屏心裡就感覺,這次決賽的對手應該不是大李了。
又過了幾分鐘,從對局室傳出消息,說大李已經超時罰點兩次,而崔毒雖然罰了一次,不過距離第2次罰點還有15分鐘。
李襄屏決定不看了,晚上準備和崔毒握手就是。
結局沒有出乎李襄屏的預料,晚上8點鐘,他真的是和崔毒的手握在一塊,並且在握手以後,小應先生還宣佈了決賽五番棋的賽程:
決賽前兩局將在杭州舉行,時間在今年12月下旬。
後三局應韓國方面強烈要求,這次會移師韓國首爾,時間是明年元旦以後,假如能下滿五局的話,將在元月8號結束。
對於賽程和比賽地點的安排,李襄屏個人當然是沒有什麼意見,不過在準備返回京城的時候,李襄屏倒想起另外一件事了:
“呵呵定庵兄,你不是很想見見你那吳泉後輩嗎,幾個月之後,你就能見到他了。”
“哦,此話怎講?”
“因此此項賽事,你那吳泉後輩是總裁判長呀,他從第一屆比賽開始,就受聘擔任此項賽事總裁判長.......”
李襄屏跟老施解釋,雖然吳清源先生一直擔任“應氏杯”的總裁判長吧,當他現在年事已高,平時基本不會露面了,唯有到決賽時候,他卻堅持要出席,比如真實歷史中的本次決賽,吳先生就出席了,親自見證常浩幫助中國隊首捧“應氏杯”。
“應氏杯”暫時告一段落,然而征戰的腳步卻無法停止,回到京城以後,李襄屏首先盤算了一些9月份的比賽。
到了下個月,“LG杯”以及“豐田杯”接踵而至,這也是李襄屏下個月最重要的任務。
當然嘍,考慮到圍甲奪冠在及,所以對於最後兩輪比賽,李襄屏認爲也不可放鬆,畢竟圍甲是團體賽,李襄屏就算不爲自己考慮,那也要爲並肩作戰的隊友考慮考慮。
而除了圍棋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在等着他,那就是9月份是學校開學的日子呀,李襄屏這學期就升高三了,那他怎麼也要去學校看看。
而一想到學校,他又馬上想起今天閉幕的雅典奧運會了,因爲他目前就讀的中學,其實是和體育訓練總局對口的,裡面充塞大量小運動員。
“.......喲,雖然運動員大部分都是學渣吧,但今年奧運會的成績那麼好,那還是要先去學校打聽打聽爲好,應該沒人搶我的哲學系吧?.......嗯,應該不會,除了棋類遊戲,其他運動員怎麼可能去念什麼哲學系呀......”
由於還惦記着自己的哲學系呢,因此李襄屏決定,這個時候就需要去學校打聽打聽。
李襄屏剛出門,馬上就接到趙道愷的電話。
“哈趙大畫家,你來的正好,快來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