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滅了屏幕,把手機往牀頭櫃上一放,隨口說道:“沒玩什麼,就是有個男人在等我回去,怕我在外頭晚了遇見壞人。”
說壞人兩個字的時候,我特意朝阿臨瞧了一眼。
他尖銳地冷笑了幾聲,直接拿起了我的手機。
只要點開屏幕就會到霍佑伸給我發短信的頁面,這點我心裡相當清楚。
於是我特意觀察着他的表情,看見他的臉色比鍋底還難看,我就放心了。
“擦。”他冷冷地罵了句,然後就把手機塞我手裡:“你告訴他,你和我在一起,讓他以後別聯繫你。”
我有心逗他,眉毛一挑道:“跟你在一起怎麼了?你現在是我的誰啊?”
阿臨的臉越來越黑,頎長的身軀往牀邊那麼一坐,兩條手臂就和鉗子似的握住我的肩,眼神相當有權威地看着我說:“你男人。”
我的下巴又揚得高了些,繼續懟他:“咱倆不是離婚了嗎?”
他低碎了笑幾聲:“等一切結束了,我要風光地把你娶回來,給你一個盛大到人人都羨慕的婚禮。”
“就會哄人,就嘴甜!”我白他一眼,但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沒人知道,我心裡多麼驚奇發生了這麼多事後我和他還能在一起,像現在這樣鬥嘴打屁。要知道在他告訴我陳強把陳語交給他的時候,我的心都差不多死了。我認爲自己不會和他在一起了,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有這麼一個男人曾經出現在我的生命裡過。
可短短几十個小時後,我躺在牀上,得知肚子裡有了兩個小生命。而他坐在牀邊,如此霸道地看着我,這對於我來講就是一種實打實的幸福,比什麼婚禮,什麼結婚證書要讓我滿足得多。
後來,他鑽進了被窩,緊緊的抱着我。
他的嘴脣溫潤地在我耳邊摩挲了一下又一下,我讓他不要再這樣。
可他的嘴脣漸漸吻向我的脖子和後背,越來越勾人。
這一晚是與其說是久別重逢,倒不如說成如同熱戀中的情侶一樣不知疲倦。
我們都像是想要貼近對方的異極磁石,只要觸碰在一起,就會牢牢吸住。明明什麼都沒有,可我們精疲力盡地喘着粗氣。
他抱着我的腰,特別懺悔地說:“跟了我那麼久,你吃了不少苦。是我不好,程乙舒,是我不好……”
他的聲音一次次在我耳邊盤旋,十四歲的年齡差是我們最初很難跨越的界限,可是現在,我感謝我們相差的是十四年,因爲有了這十四年,更讓他清楚,我一個年僅二十四歲的姑娘願意這麼跟着他,不圖他的錢,真心愛他,有多麼多麼難得。
這一晚,自然是甜蜜又遺憾的。
因爲孩子的存在,他脹痛得難受都沒有放任自己不管不顧地要我,直到我疲倦得徹底睡着,才終於把腦子裡無數縱情的念頭全都忘卻,安然地躺在他臂彎裡做着這段時間以來最最香甜的一個夢。
可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我一骨碌爬起來,拿起手機想看一眼時間,可我卻發現了很多聊天記錄。
是霍佑伸發來的。
且有阿臨替我的回覆。
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爭鋒相對的很厲害。從聊天記錄裡能感覺到,阿臨是真的吃醋的厲害,但霍佑伸卻是抱着看戲且火上澆油的態度故意再逗弄阿臨。
最後的最後,阿臨氣急敗壞地發了一條:這裡是中國,不是你老霍家的地盤!程乙舒是我的女人,她肚子裡還有我的孩子,你如果再說讓她跟你回中東的那種話,到時候你自己能不能回中東恐怕也是個未知數。
這條短信過後,霍佑伸沒再回復什麼。
我很確定霍佑伸並不是被阿臨的語氣恐嚇到了,而是看清了我和阿臨究竟有多相愛。也許他還會留在這裡,等孫建國被判刑再離開,也許他立刻就會走,因爲他已不需要再爲我擔心。
一口氣長長的呼出來後,我下牀洗漱。
剛一開門想要下摟,沒想到阿臨正好站在門口。
他摸摸我的頭,喊我吃飯。
“陶四醒了嗎?”
“輸過液,吃了點流食,又睡了。”
我點了點頭,舉起手機問他:“短信都你發的?”
“不然還有誰?”他一臉的躁。
我抱住他的腰,擡起下巴說:“時間是凌晨啊,你們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髮到早上,你是不是氣得一整晚都沒睡?”
“呵呵,沒有。一點也不氣。”他向我堆出假笑,可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卻向我透出更準確的信息。
我的手被他一扯,他把我拉出了門外,帶我下樓吃午飯。
江辭雲和他妻子已經早早地在坐在了飯桌上。看見我下樓,唐穎立刻起身說去廚房給我盛飯。
江辭雲按住她的手,特別討人厭地說:“給老子坐着,某些人在別人家還能睡到中午,要吃飯讓她自己去盛,又不是沒長手。”
唐穎橫他一眼,一腳踢在了江辭雲腿上:“你少說幾句。”
江辭雲這才無奈地閉了嘴,不再聲響。
阿臨拉我在飯桌前坐下,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辭雲,有些話我不想一次次的重複,程乙舒是你大嫂,你要是學不會尊重,以後你家的飯我不吃就是。”
聽見這句話後,江辭雲炸毛了,他啪的一下拍在桌上,桀驁地說:“什麼狗屁大嫂,這女人給你惹了多少麻煩?要不是看在她懷了你的種,我早他媽丟出門去了。哥,你這輩子吃過太多苦了,我心裡有愧,更希望你的下半輩子能幸福點,而不是愛得這麼累。前幾天你爲了她要死不活的樣子,作爲家人你說我這個當弟弟的看了心疼不心疼?就連唐穎也爲了擔心了好幾個晚上,覺都沒睡好。”
我想江辭雲心裡肯定是有怨氣的。
他一開始就不太喜歡我,後來雖然有所改觀,可耐不住霍佑伸那次,江辭雲可全看在眼裡。想讓江辭雲從心裡接受我,現在估計是比登天還難了吧。
我短暫的失落從眼中劃過,阿臨握了下我的手,像在用手力告訴我千萬別往心裡去。
這時候唐穎已經盛了兩碗飯出來。
一碗給了我,一碗給了商臨。
她折回廚房後,又給自己盛了一晚,唯獨沒有江辭雲的。
江辭雲鬱悶地指了指自己這兒:“我的呢?”
唐穎白他一眼:“又不是沒長手,自己盛去。”
我一時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笑個屁你笑!”江辭雲斜我一眼,臉色更黑了,片刻過後他死皮賴臉地把唐穎吃了一口的米飯給奪了過去說:“昨晚兩胳膊在你身上做俯臥撐做殘了,鏟不動飯。”
唐穎的臉當即一紅,氣呼呼地站起來罵了句流氓,然後只得重新走進廚房給自己又盛了一碗。
“辭雲,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了,你對唐穎還是一點都沒變。”阿臨垂了個頭,劉海輕蕩,語聲慢悠悠的。
可在這個桌上,只有我清楚,我的男人曾經對唐穎動過心。那種被壓抑的情感根本不可能有萌芽的機會,它就像是一個種子般被丟進了心中鐵一般堅硬的地方,沒有陽光和土壤的滋養,一生都不可能開花結果。
江辭雲冷笑了幾聲:“遇見了對了的人,爲什麼要變?倒是你,到底打算怎麼樣?就是她了?非是她了?”
阿臨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碗裡,對江辭雲點了點頭說:“就是她了。”
江辭雲沒再說些什麼難聽的話,只是嘆氣。
飯吃到一半時,阿臨第一個放下了筷子問:“河北親戚那邊打過招呼了嗎?”
我頭皮突然一陣發麻。
河北兩個字讓我一下想到沒被陳強找事之前阿臨就說了要送我去河北。原以爲這件事已經過了,沒想到他還是要這麼做。
“打過招呼了,沒問題的話下午我能找人送你女人走。”江辭雲第二個放下筷子:“倒是你,這邊的動靜別鬧太大。”
我第三個放下筷子,態度堅決地一把抓住阿臨的手:“如果你非要我去什麼河北,那我就在那偷偷把孩子打了,你可以試試看。”
“別鬧。”阿臨皺起眉頭,眼裡暈出了化不開的愁雲。
他是瞭解我的。
如果心狠起來,真不是一般女人可以比的。
我太清楚多少人想要他死,稍不留神這會兒坐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就會變成一堆碎肉。比起待在河北當個縮頭烏龜,我寧可對這邊的事瞭如指掌,這樣反倒能讓我更安心些。
正在氣氛僵持不下的時候,唐穎說:“商臨,你讓她留下吧。沒有什麼是兩個人一起面對不了的。如果我是她,你是辭雲,我也不會走。”
曾經我很羨慕她能被阿臨記在心裡,可今天我卻很感謝這個和我並不熟悉的女人爲我說話。
我盯着唐穎那雙眼睛,久久移不開神。
阿臨思索了很久,他看向我,一把將我納入懷中,當着他們的面親吻我的頭髮,像是得到了一件人生中最珍貴的寶貝。
他貼着我的耳畔,一時情動說:“好。不走,跟我在一起,天天在一起。”
飯後,阿臨聯繫上了陳強。
電話那頭的陳強咬牙切齒地咆哮:“媽逼,姓商的,老子和你沒完!一會我就讓人去瞧孫霆均,我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看你怎麼收場!”
我的心一下就被提到了嗓子眼。
可阿臨如泰山般穩重,只在陳強言語泄憤後淡淡地吐出一句:“屁話多,一口價兩千萬。”
“什麼意思?”陳強說話的語氣都變了。
阿臨疊起來腿,擡手揉了幾下太陽穴,深沉地說:“我給你兩千萬,閉嘴離開北京。幹還是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