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單單的一個字的回答,卻在空曠的黑夜裡,非常的堅定有力。
是在夜裡,即使那麼想要看清楚,陸心羽還是不能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只是,他語氣裡的堅定和不顧一切的氣勢,隔着這黑夜的玻璃,還是狠狠的震懾到她裡,像是一把巨大的鐵錘一樣敲打着她的心。
呵呵,辯駁已經不需要了。
看到陸心羽的樣子,宋延希拿過後座的衣服,下車邁開腳步,給她披上,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披上吧!你身體不好,別感冒了……”
趁着這個機會,陸心羽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延希……你明明還是緊張我的,爲什麼不承認?”
陸心羽的淚水順着臉頰,一寸寸的划動着,滴落到脣角,冰冰涼涼,又異常的苦澀。
宋延希聽到她的話,看着她的動作,深深的感嘆了一聲:“心羽……你還沒有認清麼?我對你關心,對你擔心,是最基本的熟人間的關懷,更何況……我答應過她,要好好的照顧你。”
陸心羽眼睛的淚仍舊默默地流着,在寂靜的夜裡,幾乎氾濫成海,她拼命的搖頭:“不信……延希,我不相信。”
宋延希抽出她握着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幽深了幾分,話語沒有之前的那麼冰涼,相反,飽含溫度:“心羽……打個比喻,這樣說吧!對於你,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裡,我會去庇護你;但是對於她,我是傾盡所有的保護,所以,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這些話明明裹着很大的情誼,但是陸心羽卻覺得天氣愈發的寒冷了,她整個人在寒風中有些支撐不住,狠狠的抖索了一下,宋延希冷冷的撇了一眼小羅:“剛剛還讓你照顧好她,如果沒有這個能力,我隨時考慮讓人頂替。”
小羅立馬渾身一個激靈,趕緊上前,靠近陸心羽,擁着她想攝影棚裡走。
“延希,我只提醒你最後一件事,今天是諾瀾姐的忌日,希望你還記得。”
很塊,宋延希的車子消失在她們看不見的夜色裡,陸心羽在小羅的攙扶下蹲下身子,許久,才擦開臉上的淚水,在蒼茫的夜裡,聲音嘶啞的吼到:“給我聯繫秦桑,立刻……馬上……”
“好,好,好。”小羅連聲應了三聲,自從剛剛宋延希的一記眼神和冷冷的威脅,她現在絲毫都不敢懈怠。
“喂!”看到是陸心羽的電話時,秦桑蹙氣了眉頭,心想又是一些挑撥離間的話。
接通電話的時候,秦桑正在秦家看秦叔和桐姨,還有以珊。
此時,秦桑正好出門,秦以珊親自送的她到樓下,看到自家姐姐臉上神色不太好,秦以珊試探着問了下:“姐……誰啊!既然不想接,就不要接了。”
“嗯……沒關係。”秦桑拿着電話對秦以珊說道。
“能讓你親自打電話給我,想必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吧!”秦桑對着電話道,語氣清淡疏離,絲毫不用親切。
“秦桑……你果然很聰明,希望你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也能這麼淡
定。”陸心羽捏着手機的手,在冬天的夜色裡泛白。
真是不公平,明明,她已經知道了許諾瀾的事情,爲什麼還可以如此的淡定泰然;而相反,自己在知道她和延希在一起後,卻是那麼的波濤席捲。
就是這樣看似漫不經心和不在意的態度,讓她的心傷啊,恨啊!
“既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陸小姐就不要賣關子了,直截了當,開門見上吧!”秦桑淡漠着催促道。
陸心羽咬咬牙:“怎麼……像知道許諾瀾的事情,這麼一點耐心都沒有可不行,況且……這不是你的風格。”
秦桑沒有想和她打太極,冷冷的回了一句:“好……那我洗耳恭聽。”
“今天是許諾瀾的忌日,你一定以爲延希現在住的別墅是回國時買的吧!其實不是,他很早前就買了,別墅裡有一個花園和一個酒窖,都是當初特意爲許諾瀾建的,甚至,這個別墅的所有設計,都是按照她的愛好建立的,而你現在住着的地方,不過是住在了一個死去女子的影子裡……這五年來,每一年的忌日,延希都會在別墅的酒窖裡,喝的酩酊大醉,沒有一次例外,今天……你不妨過去看看……他是怎樣”爲另一個女人買醉的。
剩下的話,陸心羽還沒有說完,秦桑已經掛斷了電話。
明明不過幾句簡簡單單的話,來闡述了真相,秦桑卻仿若覺得天地之間失去了顏色,一種窒息的感覺,緊緊的扼住了她的喉嚨。
秦桑剛剛邁開了腳下的步子,身形狠狠的踉蹌了一下,心裡的壓抑感,厚厚的襲來,藏在胸腔裡悶悶地,揮散不開。
秦以珊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秦桑:“姐姐,你怎麼呢?你不是和宋大哥在一起了麼,他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家裡,他怎麼沒有來接你啊!”
秦以珊有些擔心的聲音傳來,靜默了片刻,秦桑才穩定了心神,看着她,撫摸着她的臉,解釋道:“以珊,我和宋亞衡的婚約還沒有解除,怎麼能公開和你宋大哥的關係呢?記住姐姐的話,不要告訴任何人,連……秦叔和桐姨……也不可以。”
因爲,他們可能很快就不在一起了。
“好,我記得,姐……你囑託我的我一直都記得。”秦以珊用力的點點頭。
“嗯,好……謝謝你以珊,你先回去吧!我打車回去就行了。”
夜色裡,秦桑坐進出租車,車如靈巧的魚很快的越行越遠,秦桑簡單的抱了別墅的地址,無心路上的風景,放任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才能短暫的找回自己的思緒。
到了別墅裡,秦桑打開門,一大片的黑,寂靜的氣息席捲了這偌大的公寓,寂寥的氣息,讓人瑟縮,讓人深深的可怕着。
“延希沒有回來。”這是徘徊在秦桑頭腦裡的第一個認知。
秦桑站在門前沒有進去,在風口處,在這樣的黑暗裡,她靜靜的站了有十多分鐘,直到腿有些麻木了,她才走進去關上門,打開燈。
秦桑有些瘋狂的打開了這別墅所有的燈,吊頂的
水晶燈,客廳的燈,廚房的燈,甚至浴室和臥室的燈,她都打開了,好像這樣,有着這些暖暖的黃色的燈光,就能告訴她,延希是在這裡的,他回來了。
好像這樣才能推翻陸心羽的說辭,他沒有爲另一個女人買醉。
所有的燈都亮了,秦桑將自己拋在了客廳裡最大的沙發上,脫下了襪子,露出冰涼的小腳,屈膝抱着自己的雙腿,靜靜的等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只是想驗證下,會不會和無數個從前一樣。
等到她有些倦意,悄悄閉上眼睛的時候,延希正好打開門發現她在沙發上睡着,走近將她抱在懷裡,吻吻她的脣,再抱她到牀上,蓋上被子。
她希望,一切都沒有變,還和從前一樣。
客廳裡,非常的安靜,甚至連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掛在牆上的時鐘靜靜的就滑過了12點,轉向了新的一天。
秦桑的表情變得異常平靜,她穿上外套,穿起襪子,穿上鞋子,在櫃子裡找到了那天延希親自給她的鑰匙,一步一步,輕輕地又異常沉重的走向了酒窖裡。
推開門,滿滿的酒香味襲來,繞是以前見過很多名貴珍藏酒的秦桑還是有些嚇到了,這裡藏酒之珍貴,之浩瀚,如果不是他們主動的說起,可能她永遠不知道這裡會別有洞天。
越向裡面,秦桑的腳步越發慢,期待着又害怕着。
步入酒窖深處的時候,那個本應英俊挺拔,玉樹臨風的英姿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倒在一旁,衣服不整,渾身凌亂的男人,這樣的宋延希讓秦桑很陌生。
認識她這麼久以來,在自己面前的他,永遠都是卓越矜貴的,英俊瀟灑,就連西裝袖口都穿得一絲不苟的人,她很難想象會有這樣落魄的時刻。
但是,面前的畫面,眼睜睜的擺在秦桑的面前,由不得她說“信”活着“不信。”
就像花花公子游戲從中,在想要泡的女人面前永遠是一副瀟灑的模樣,而只有爲真正心愛的女人才會有落魄,有不堪的時候。
這麼長久以來,一直緊緊蹦在秦桑心中的那個微弱的細弦,終於在此刻,嘭的一聲斷裂開來了,碎裂的聲音扎的她的心生疼。
宋延希的酒喝的已經有些多了,腦袋也有些暈了,陸心羽說的沒錯,今天是許諾瀾的生日,每一年的這一天,除了讓自己沉醉在酒窖裡,泡在酒水裡,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忘記那一年的事。
看着車被撞,看着車被燃燒,看着你最愛的女人眼睜睜的在自己面前消失,甚至,連骨灰都沒有留下絲毫,這樣的痛苦,他終生難忘。
也所以,現在的他越強大,越有能力,越是鄙棄那時的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女人。
往事的一幕幕,這五年來,每一刻都在頭腦裡深深的閃爍着,揮之不散。第一年的頹廢,第二年的痛苦,到現在,從他遇到秦桑後的漸漸淡忘。
“諾瀾,諾瀾……”宋延希又仰頭喝了一口酒,呢喃着這個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