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的戰廷深望着走過來的聶相思,黑眸裡盡是縱容和寵溺的柔軟波光。
八點半,一行人準時出發前往墓地給戰家先輩拜年,拜完年,戰曜跟往年一樣,都要在墓地逗留些時間陪已故的妻子,戰津和盛秀竹則在墓地外的車內等候,不打擾戰曜和妻子相處。
按照慣例,戰曜都會在今天跟妻子彙報這一年所發生的事,待他將這些事口述完,差不多已是中午十分。
戰廷脩和戰瑾瑤拜完年,便離開墓地,忙各自的事。
噢,忘了說。
戰瑾瑤是國際一線影星,主演過無數電影電視劇,憑藉出色的演技和靚麗個性的外形深受廣大羣衆追捧和喜愛,是目前國內微博粉絲數目最多的女星。
同時她也是電影電視劇圈是出了名的工作狂。
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她至少有三百五十天在工作。
身家高達數億,已經連續三年位居福布斯全球最高收入女演員前三。
不靠戰家這個大後臺,戰瑾瑤如今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富豪。
不過讓戰瑾瑤衆多死忠粉擔憂的是,如今戰瑾瑤已經三十有三,卻仍是獨身一人,連個可炒作的緋聞對象都沒有。
有許多粉絲曾在戰瑾瑤微博評論下擔憂發聲,擔心女神的終身大事,更擔心自己的女神哪一天突然爆出出櫃嚇壞他們的小心臟。
咳咳咳,不得不說,衆網友也的確是爲戰瑾瑤操碎了心了。
但其實,戰瑾瑤曾有過一段隱婚經歷,那時候聶相思還小,七八歲的樣子,印象中,戰瑾瑤的確帶過一個男人回老宅,男人的長相聶相思記不太清,不過很帥就對了。
只是兩人的婚姻持續不到三年便無疾而終,聶相思隱約記得盛秀竹說過,好像因爲孩子什麼的……
自那之後,戰瑾瑤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整個戰家上上下下,也對那件事隻字不提,就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而戰瑾瑤三十幾歲,戰家上下也從未在她面前提過讓她交男朋友,催她再婚的事。
比起戰瑾瑤,戰廷脩更是神秘。
戰家家業由戰廷深掌管,戰廷脩這個長子非但沒有進戰氏工作,並且,沒有人知道他是幹什麼的,他也幾乎沒再媒體上露過面,所以整個潼市只聞其名卻從未見過戰廷脩本人。
聶相思曾好奇問過戰廷深戰廷脩的職業,戰廷深似乎是知道的,但當時他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說她一個小孩子管那麼多幹麼,然後也沒告訴她戰廷脩是做什麼的。
戰廷深對此諱莫如深,聶相思之後便也再未詢問過。
知道戰津和盛秀竹會在車裡等戰曜一同回去,戰瑾玟等不及,讓司機送她回老宅了。
而聶相思和戰廷深,則一同去了頤陵墓地,也就是,聶相思的父母安葬的地方。
……
車子抵達頤陵墓地,聶相思透過車窗望向父母親墓碑的方向,放在膝蓋上的一雙小手,捏得很緊。
戰廷深看了眼墓地的方向,冷眸縮緊,偏頭看着側臉發白的聶相思,輕聲說,“去吧,三叔在車上等你。”
聶相思緩緩轉頭看向戰廷深,微微吸氣,對他笑了笑,“三叔,謝謝你。”
五歲那年,戰廷深不僅收養了她,還幫她厚葬了她的父母。
並且,每年初一,他都會親自送她到頤陵墓地。
戰廷深看上去冷漠,可心思卻很細膩,嗯,當然,這份細膩也僅僅只針對聶相思。
每年他將聶相思送到墓地後,都會體貼的在車裡等聶相思,不去打擾聶相思和父母親的獨處。
戰廷深給聶相思的,不僅僅是一個家,一個軀殼,他給她的,是滿滿的愛,和尊重。
所以在聶相思心裡,戰廷深永遠在第一位。
除了她自己偶爾對他的小牢騷外,其餘任何人在她面前說一句戰廷深的不是都不行。
也因爲戰廷深在她心裡獨一無二的位置,不論戰廷深對她做了什麼,她都做不到真正的討厭或是憎惡。
看着聶相思清瑩的眸子,戰廷深擡手碰了下她的鼻尖,柔聲道,“傻氣。”
聶相思扯脣,對他笑,“那我去了。”
“嗯。”戰廷深輕聲應。
聶相思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了車,走到後車座,捧起後車座裡的白蘭花,朝墓地裡走了去。
戰廷深凝目望着聶相思纖盈的背影,沉鑄的面龐卻浮出一抹深沉和複雜。
……
聶相思沿着墓地的石階往上,走到安葬着父母雙親骨灰的一行墓碑,側身正要往前走時,便見一名身着中國紅旗袍外罩白色絲絨長外套的女人正朝她這邊走來。
聶相思愣了下,抿脣往上一級臺階邁了步,給她讓路。
卻不想,那女人走到她面前時,停了下來。
聶相思疑惑的看着她。
“你是聶小姐?”女人盯着聶相思看了幾秒,忽地挽脣說。
“……”聶相思吃驚,“你認識我?”
女人笑了笑,“看來我沒認錯。我是兆年的舅媽,之前在蔚然高中,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舅媽?
聶相思看着她,忽然想起,“您是謝云溪的媽媽,陸兆年舅媽?”
溫如煙溫婉頷首,“沒想到在這裡撞見聶小姐。聶小姐有親人安葬在這邊?”
聶相思點頭。
“噢?”溫如煙彷彿很好奇聶相思來見的親人是誰,目露詢問。
“……我來見我父母,給他們拜年。”聶相思說。
溫如煙雙眼輕閃,抱歉道,“真不好意思。”
聶相思搖搖頭,“沒事。您也是來見親人的?”
溫如煙深深望着聶相思,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來見我丈夫。”
啊?
聶相思愣住。
謝云溪的父親去世了?
“你誤會了。是我前夫。”溫如煙倒是坦然。
“……噢。”聶相思鬆了口氣似的,不然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跟我現任丈夫是二婚。云溪也不是我親生的孩子,是我現在的丈夫跟前妻的骨肉。”溫如煙說。
呃……
聶相思有些些尷尬。
畢竟,這些都是她的家務事,貌似沒必要跟她講。
所以聽到她這麼說,聶相思臉色有些悻悻,不知道接什麼話。
溫如煙盯着聶相思,“我跟我前夫有過一個孩子,也是個女兒。”
感覺她一直說,聶相思不說話也挺尷尬的。
於是聶相思順着她的話道,“那您女兒現在跟你在一起麼?”
溫如煙眼眸裡一閃而過一道殤然,對聶相思笑笑,“不知爲什麼,第一次見,就覺得跟聶小姐很投機。”
她沒有回答聶相思的話,而是這麼說。
“……是嗎?”聶相思摸摸頭,有點靦腆。
“嗯。”溫如煙溫溫和和的看着聶相思,“今天我還有事,改天我約聶小姐出來喝茶,好麼?”
這個……
怎麼說呢?
聶相思還挺侷促的。
加上這次,她們是第二次見面,第一次兩人都沒說幾句話。
而且她是陸兆年的舅媽,她跟她約不是很奇怪?
要是讓某人知道她跟陸兆年的舅媽走得近,搞不好還以爲她在討好陸兆年的長輩,又要給她扣上莫須有的罪名懲罰她一通。
那她就太冤枉了!
但溫如煙怎麼算也是個長輩,而且,聶相思對她也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拒絕吧,又很失禮,搞不好弄得人家很下不來臺。
想了想,聶相思還是說,“好啊。”
溫如煙臉上的笑意加深,“那我們改天見。”
“嗯。”聶相思點點頭。
溫如煙盯着她看了會兒,轉身,沿着石階往下。
聶相思看着她往下走了一段,眨了眨眼,邁下石階,朝父母的墓碑走了去。
……
墓碑前,聶相思將手裡的白蘭花放到墓碑前,“爸媽,我來看你們了。媽,您看,我給您帶了您最喜歡的花。”
聶相思將花擺好,便坐到墓碑前。
其實她對父母的記憶已經很模糊,車禍後五日,她便被接到了戰家。
戰廷深安排將她的父母下葬,時間太過匆忙,她的父母竟是連照片都沒有一張。
所以聶相思對父母的長相幾乎已經不記得了,而唯一記得的,便是母親生前酷愛白蘭花。
“爸媽,我十八歲了,已經成年,是個大姑娘了。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我相信你們都在天上看着我,即便我不說,你們也都看在眼裡。不過有一件事,你們肯定不知道。”
聶相思翹起嘴角,回頭看着墓碑上父母的名字,“我結婚了。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畢竟我現在十八歲,還不到結婚的法定年齡。嗯……其實剛開始知道我結婚了,挺不能接受的。我現在才十八啊,高中都沒畢業呢。而且,我還沒正式談過戀愛,我們連真正意義上的單獨約會都沒有過,我就從青春少女變成了他的妻子,多氣人啊!哪有這樣的,求婚沒有,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結婚了,剛開始拿到結婚證的時候,我只覺得莫名其妙的。嘿嘿。”
聶相思嘴上埋怨,可琉璃大眼全是甜蜜蜜的光芒,“爸媽,我說了這麼多,你們最想知道的肯定是,跟我結婚的是誰吧?嘻嘻。偷偷告訴你們,是……”
聶相思想到什麼說什麼的在墓地待了半小時,跟父母親告別後,聶相思站起身正要離開,目光不經意掃過走出墓地的長階時,卻掃見溫如煙此刻正站在石階上,幽幽朝她這邊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