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相思看了眼顯示正在通話中的手機屏幕,微悻的拿過手機貼到耳邊,小聲道,“三叔。”
“好了麼?”戰廷深低沉的嗓音透過手機話筒傳來。
聶相思愣了愣,“怎麼?”
“我在酒店樓下。”
“……”聶相思下意識看向夏雲舒。
夏雲舒迷惑。
“我馬上下來。”聶相思收回目光,對着手機道。
夏雲舒看着聶相思掛斷電話,浮腫着的雙眸輕閃,待聶相思擡頭望向她時,對她笑了笑。
……
酒店樓下。
戰廷深坐在車裡,看見聶相思帶着兩個小傢伙從酒店內走出,方推開車門下車。
聶時聿看到戰廷深,一隻小手從聶相思掌心抽出,朝戰廷深衝了過去。
戰廷深挑脣哼了下,在聶時聿跑過去時,微彎身,將小傢伙給舉抱了起來。
陡然往上的高度,讓時聿倍感刺激的吸了口氣,小模樣興奮的抱住戰廷深的脖子。
戰廷深攤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黑眸暈着柔軟看向牽着時勤走過來的聶相思。
聶相思臉色有些不自然。
戰廷深眯眼,“上車吧。”
說着,戰廷深將另一隻手掌遞給時勤。
時勤把小手放到戰廷深掌心裡。
戰廷深握着小傢伙軟綿的小手就要往後車座走。
“三叔。”
聶相思在這時叫住他。
戰廷深頓住,抿脣垂眸看聶相思。
“……我今晚能不回去麼?”聶相思小聲道。
“不能!”戰廷深冷邦邦扔下一個字,便帶着時勤時聿朝後車座走去。
聶相思抽了抽嘴角,跟在他屁股後邊咕噥,“雲舒一個人在酒店我不放心,而且她現在情緒不穩定,我想陪陪她。”
戰廷深就跟沒聽見似的,將時聿時勤放到後車座的安全座椅上固定好,關上車門,回身,眼瞳沉然,靜靜的盯着聶相思。
聶相思不自在的摸自己的脖子,“三……”
譁——
後車座的車窗滑了下來。
一隻小腦袋從車內探出,睜着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瞅着戰廷深和聶相思。
聶相思黑線嘩嘩的掉。
咬脣盯了眼那小傢伙。
時聿抿着小嘴呵呵樂。
聶相思臉都紅了,怨怨的挑眸看那張冰塊臉,鬱悶說,“在孩子們面前,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再怎麼說,我現在都是孩子媽了。你不能還拿以前那套管孩子的方法管我。”
戰廷深回頭看了眼把下巴擱在窗口,明目張膽偷聽的小傢伙,眼尾也是抽動了下。
“你還知道你現在是孩子媽。你看到哪個母親動不動就夜不歸宿?”戰廷深邁到聶相思跟前,捉起她一隻手兒往副駕座帶。
聶相思見他伸手開副駕座的車門,連忙抓住了他的胳膊,哀求的看着他,“三叔,我跟雲舒好幾年沒見了,你就讓我留下來陪陪她吧。她這次專程回潼市本就是來找我的,我把她一個人扔在酒店,像話麼?”
“你若是不想她一個人住酒店,我倒是有個提議。”戰廷深突然說。
聶相思傻了傻,瞪大烏黑的眼睛看他,“什麼提議?”
戰廷深輕眯眸,那模樣,真像一隻老謀深算的老狐狸。
聶相思瞧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回珊瑚水榭的車上。
“雲舒,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聶相思握着手機,瑩淨的小臉對着車外的後視鏡,凹表情。
戰廷深從斜睞了眼聶相思,黑眸淌着絲薄笑。
笨蛋。
坐在車裡凹表情有什麼用,夏雲舒還能看見不成?
不過這也說明。
小丫頭是真的不會唬人。
“那,我真說了你可不能生我氣。”聶相思小心說。
“徐叔現在星辰娛樂會所喝悶酒。已經連續幹了好幾瓶紅酒。怎麼勸都不聽。還把我們一夥人給趕了出來。我真擔心徐叔會出什麼事。聽我三叔說,過去三年,我徐叔因爲酗酒已經進了好幾次醫院,還因爲飲酒過量,導致胃穿孔了。”
“雲舒,徐叔的脾氣你應該瞭解,拗起來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我三叔他們幾個都不敢靠近包房。我徐叔說,誰敢攔着他喝酒,他就跟誰絕交!”
“這會兒我三哥他們有事已經相繼離開了星辰。時勤時聿十點就要睡覺,我跟我三叔也在這兒待不了多久。我們又不敢告訴徐叔的父母親。”
“雲舒,你看你……”
“跟你沒關係啊?你這麼說我也能理解。現在我和我三叔就要帶時勤時聿回別墅了。徐叔也不是一次兩次這樣喝酒,相信這次也不會有事。”
“那雲舒,你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去酒店找你。”
結束和夏雲舒的通話。
聶相思猛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連連撫了好幾下,張着脣大口吐氣。
戰廷深無聲勾脣。
“三叔,我表現得怎麼樣?”聶相思緊張的看戰廷深,“會不會太假了?”
戰廷深揚眉,聲調清揚,“還不錯。”
聶相思背靠在椅背上,深呼吸,大眼直愣愣的望着車前,“我這還是第一次對雲舒撒謊,心裡好不安。”
而且,她沒有忘記,剛在酒店房間的洗手間,夏雲舒哭得有多傷心。
她是真的喜歡徐叔。
如果徐叔不能做到對她一心一意。
那她今晚這麼做,就等於把雲舒往“火坑”裡推!
思及此。
聶相思皺緊了眉,轉頭思慮的看着戰廷深,“三叔,你覺得徐叔是真的喜歡雲舒麼?”
戰廷深從後視鏡看聶相思,語氣淡淡的,“以爲我剛跟你說你徐叔在星辰借酒澆愁,喝酒喝到胃穿孔住院都是哄你的?”
聶相思眼珠子一瞪,“……這些都是真的?”
戰廷深轉頭,真真的盯了眼聶相思。
聶相思心尖便是狠狠一凸,之後便又有些難受,皺着白潔的眉頭,望着戰廷深說,“你說徐叔這樣都是因爲雲舒麼?”
“不然?”戰廷深反問。
“……或許是因爲林姐姐。”聶相思低低說。
戰廷深斜了眼聶相思,“林霰就要跟慕卿窨離婚,人現在就在你徐叔身邊,你徐叔的心如果還在林霰身上,現在這樣的情況,他何必借酒消愁。”
是啊!
聶相思深提氣。
徐叔如果真的還喜歡林姐姐,他只要等到林姐姐和慕叔離婚,他們兩人便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徐叔該是高興還不來及,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買醉,把自己喝成那樣。
經戰廷深這麼一說。
聶相思的心倒是安了不少。
“三叔,徐叔如果真的不喜歡林姐姐了,那他現在跟林姐姐是什麼情況?還有,林姐姐不是很喜歡慕叔麼?她爲什麼願意離婚?”聶相思道。
“問題倒不少。”戰廷深看了看她。
聶相思吐吐舌頭。
“這些都是你徐叔,林姐姐和你慕叔之間的事。就是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戰廷深道。
“你都不知道?”聶相思嘟囔。
戰廷深眼眸深了深。
過去幾年,他自顧不暇,哪有心思再去管其他。
聶相思盯着戰廷深深刻的側臉看了會兒,許是明白了什麼,明淨的雙眸掠過一絲疼,收回視線,沒再問什麼。
沒一會兒,聶相思放在膝蓋上的一隻手,被一隻溫暖的大手覆上,輕輕握住。
……
夜,近十二點。
高跟鞋落在石板鋪就的院壩裡,踏踏的朝死般暗寂森黑的堂屋踩去。
吱扭——
堂屋正中棕紅色木門被推開。
紅色的高跟鞋跨進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女人回身,雙手握着門正要推關上。
一道低暗沙啞的聲音驀地客廳的方向如幽靈般飄來,“回來了。”
女人嚇了雙肩高聳,倏地往客廳看去。
也就在這時,懸浮在客廳上方的復古宮燈咋然亮起。
戰瑾玟雙眼不適應的眯了眯,隱約看到了坐在客廳沙發主位的老人身影。
戰瑾玟上下齒關輕輕合咬着,關上房門,換了鞋,手裡拎着名貴的小皮包慢悠悠的朝客廳走。
走到客廳沙發。
戰瑾玟連人帶包摔坐進沙發裡,一隻手往後撐在沙發背沿,握手支着太陽穴,眯起畫着精緻妝容的眼睛看坐在主位的老人,語氣隨意,“這麼晚了,爺爺怎麼還不睡?”
戰曜雙手握着龍頭柺杖,身形坐得筆直,虎目精深盯着戰瑾玟,“你現在已經是兆年的未婚妻,一言一行都要注意分寸。”
戰瑾玟閉上眼,嘴角勾了絲譏誚,“爺爺,您管好您自己就行了,就別管我了。反正您又不是真的關心我。”
“混賬!”
戰曜握起手裡的柺杖,猛地往茶几上砸了下。
咣的聲巨響,在空蕩蕩的客廳裡迴盪了好幾個回合。
戰瑾玟驚得睜大眼,目光觸及到戰曜嚴厲緊繃的臉時,慌忙放下手,坐直,“爺爺……”
“戰瑾玟,如果不是傳進我耳朵裡的流言愈多,你以爲我樂意管你?是你要死要活非要嫁給兆年。如今婚也訂了,你不安安心心的跟着兆年,卻整日在外瞎混,與那些不務正業的公子哥頻繁往來。你把兆年放在何地,把我們戰家的顏面又置於何地?”
戰曜怒目瞪着戰瑾玟,低吼。
戰瑾玟看着戰曜兇狠的臉,肩膀輕抖,“爺爺,你,你誤會了。”
“誤會不誤會,你心裡清楚,我也清楚!”
戰曜繃着脣,擡起柺杖指着戰瑾玟,“戰瑾玟,趁你現在還有好日子過,你就珍惜吧。指不定哪日,就什麼都沒了!到時,你哭都哭不出!”
戰曜這話,讓戰瑾玟一下想起了那件事,心頭猛地一慄,臉也跟着蒼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