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好讓莫公子久等?”
男人沉然泰穩的聲音從窗臺的方向灑來。
言下之意,他是因爲知道莫霄蘭在等着他,是以纔出現的。
莫霄蘭嘴角冷然挑起的弧度加深,修長的指將叼在脣邊的煙夾下,碾滅在牀頭櫃的菸灰缸。
“你的目的是什麼?”
莫霄蘭冷靜說着,銳深的雙瞳擡起,盯向印在窗簾上的那團黑影。
“莫公子不需要知道我的目的。”
莫霄蘭看不到那人的面孔,但卻能感受到男人隔着窗簾投射到他身上的視線,帶着強者的睥睨!
莫霄蘭眯眼,停在牀頭櫃上的手撫到遙控器,欲開燈。
“好奇心太重有時並不是一件好事。”男人夾雜着絲絲危險的嗓音適時傳了過來。
莫霄蘭停在遙控器開關鍵的食指指腹稍頓,眼廓微斂,薄脣幾許沉冷的輕抿着,盯着男人的身影,聲線隱含着戾氣,“你知道我的一切,而我卻對你一無所知,這不太公平吧!”
“莫公子也算是經歷過一些事,怎麼還如此天真的把公平二字掛在嘴邊?”男人聲音不見起伏,無波無讕,平得像一碗水。
莫霄蘭俊臉驀地一沉,陰鷙盯着那男人,“少特麼用這副口氣跟我說話!你告訴我慕家的事,現在又主動出現在這裡,看樣子又是想告訴我一些事。別特麼跟我說,你是閒得蛋疼多管閒事!”
上次,他載着喬伊沫報復性“飆車”後,喬伊沫便“失蹤”了。
他用盡了手段,動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無法探查到她的行蹤。
也因爲他查不到喬伊沫的下落,他纔會親自去找喬岸,試圖從喬岸那裡得到點喬伊沫的消息。
然而,哪怕是喬岸,也僅僅知道喬伊沫是去參加了國內享譽盛名的醫學天才郭記閎郭教授組織的秘密研究。
至於其他的,喬岸更是一無所知。
時間飛逝,就在他因爲找尋不到喬伊沫的下落焦躁不已,憤恨不已時,這個男人出現了。
依舊如今天這般,深夜突然出現。
他告訴他,喬伊沫如今就在封園,傳說中四大家族最神秘的慕家少主慕卿窨的大本營!
也是到那時,莫霄蘭才知道喬伊沫究竟因爲什麼人而背棄了他們那麼多年的感情!
一切都說得通了不是麼?
對方是四大家族之一慕家唯一的繼承人,不論財勢權勢以及在潼市的影響力,都完勝莫家!
莫家和如今的慕家之間的差距,豈止是一個鴻溝!
喬伊沫會因爲這樣一個人而捨棄他莫霄蘭,彷彿是順理成章的事。
可笑的是,他以前竟然自我感覺良好到,以爲自己在喬伊沫心裡,超越一切。
錢或權在喬伊沫心裡根本不值一提!
他以爲只要他心裡只有她,有要跟她在一起一輩子的決心和堅定,她就不會離開他。
他以爲他是瞭解她的!
在經歷了喪母和喬岸離家遠走後,她內心真正渴望的,是一個能不離不棄陪伴她左右的人。
呵……
多可笑!
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通通都是假象和虛僞!
事實上。
他心裡那個完美無缺美好不容任何人褻瀆的喬伊沫,只是她在他面前僞裝的假象。
而自己,至始至終,只是個被她牽着鼻子走的蠢貨!
在得知喬伊沫“出軌”的對象是慕卿窨後,莫霄蘭對喬伊沫的仇恨已經到達了巔峰。
他的五感被仇恨的黑霧矇蔽,他清醒的每時每刻,唯一想着的便是如何報復喬伊沫!
莫霄蘭狠鷙的話音落地,窗簾後的男人好幾秒沒出聲,開口時,嗓音依舊淡寡,“我告訴莫公子這些是因爲知道莫公子想知道。如若是我誤會了,我很抱歉打擾了莫公子。告辭!”
莫霄蘭下顎沉繃,瞪視着男人的雙眸愈是陰狠。
男人說着“告辭”,卻並未真的離開。
沉鷙的氛圍在房間裡縈繞,揮之不去。
最後,到底還是莫霄蘭先開了口,聲線低沉,顯然是隱忍了,“你的目的和你是什麼人,說實話我並不感興趣!但是有一點,我必須確認。”
“莫公子請說。”男人倒沒有拒絕,道。
莫霄蘭眯眸,“我怎麼知道到最後你會不會反過來對我莫家不利?”
“呵。”男人冷冷笑了聲,“我沒有對莫家不利的理由。”
莫霄蘭眼皮微掩,眸光沉然,“我不管你什麼目的,但喬伊沫必須留給我!除了我,誰都不能動她一根毫毛!”
男人的聲音消失了幾秒,道,“莫不是,莫公子對一個始亂終棄的女人還心存不忍?又或者,即使那個女人背叛了莫公子,莫公子依舊對她情根深種無法自拔,還打算跟她重修舊好,再續前緣?”
“哼。”莫霄蘭冷嗤,“別人穿過的破鞋,我莫霄蘭要有多想不開才撿起來自己穿?不讓人動她不是因爲捨不得,而是我要自己親自動手!我要讓她知道,背叛我莫霄蘭的下場!”
莫霄蘭的聲音裡滿是憤恨和鄙夷不屑。
莫霄蘭說完,那男人又沉默了幾秒,說,“莫公子放心,我的目標跟莫公子的目標並不是同一個。既然莫公子要留着那個女人自己處理,我當然不會跟莫公子搶。”
“最好是!”
莫霄蘭輕磨牙,森冷盯着那道黑影道。
……
醫院。
夜已入半。
VIP病房門口,一寬一窄兩道影子垂疊在門前的光影裡。
忽然貼站在門側的牆壁上,臉蛋紅紅的,仰頭看着面前,輕輕鬆鬆便將她囊括在他身前的健碩男人,小聲說,“沫沫疼得厲害,剛勉強睡着。我出來跟你說聲,也打算在病房的沙發裡將就一晚。”
鬼影定定盯着忽然,眼仁漆黑如墨,深沉認真的像是要把忽然吸進他的眼球裡。
忽然咽咽喉嚨,耳根飛燙,眼神不自覺的閃避,“……你呢?該不會準備在門口守一晚上吧?”
鬼影看着她翩閃的長睫毛,凝視着她的雙瞳熱度逐漸加深,嗓音男人,緩緩說,“你進去睡覺。”
“……”忽然飛快看他一眼,雪白的貝齒咬咬下嘴脣,“噢。”
忽然說完,卻沒動。
鬼影皺眉,伸手握着她的胳膊,往門口帶了帶,“去。”
忽然噘嘴,不大高興的瞪他。
“快點!”鬼影催促,嚴肅得不行。
忽然臉都皺成了一團,心頭沒來由發堵,撅高嘴角,鬧脾氣似的抽出被鬼影握着的手臂,忿忿道,“你是牛麼?捏痛我了!”
鬼影攏着眉,盯着忽然。
忽然呼吸粗了粗,明淨的雙瞳因爲怒意閃閃發光,瞪着鬼影,“你這個人真沒勁兒!”
說完這話,忽然抿緊脣,扭身就要回病房。
胳膊在這時被從後猛地扣住。
忽然心尖微提,背脊重新貼回牆壁時,倏然讓忽然有種自己身輕如燕的感覺!
要不然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抓來抓去的?!
“……你,唔唔……”
忽然氣不打一處來,張脣剛要吼,男人噴薄着熱氣的脣轟然堵了過來。
忽然心口的位置登時噼裡的炸了下,背脊僵硬的挺直,呆呆的望着眼前“凶神惡煞”盯着自己的男人面龐。
鬼影並未深入,只是脣貼着忽然的脣緩緩輾轉,眼神如鉤子,緊緊的鉤着忽然。
忽然心臟抖動了兩下,然後便不受控制的怦怦狂跳!
原來,這個男人的吻,也可以不那麼粗魯的啊!
這個有史以來最“溫柔”的吻,只持續了不到十秒。
鬼影便從忽然脣上退開,“板着臉”看着忽然呆傻的臉,低哼,“要不是看你明天要上班,我非抓你跟我一起當門神不可!”
一起當門神?
忽然汗!
“……不用了,謝謝!”
忽然紅着臉,口氣卻故意表現得剛剛兩人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灑脫。
抿抿脣,伸手推了推他抵在自己身上比石頭還硬的胸肌,埋下腦袋,轉身鑽進了病房。
鬼影看着忽然走進病房的背影,伸手撫向自己脣邊的同時,微微吐了口氣。
……
忽然走進病房時還跟正常人一樣,等她走到沙發,往沙發裡坐的一刻,整個人就開始發木。
好一陣子,都保持着一個姿勢,坐在沙發裡一動不動。
而病牀上,原本“勉強入睡”的喬伊沫,一雙眼眸卻清亮分明的睜着,嘴角輕卷,看着犯傻的忽然。
要不是剛剛裝睡,喬伊沫還吃不上這新鮮出爐甜齁的狗糧呢!
見忽然終於恢復正常,抓着被子從頭到腳把自己捂了個嚴實躺到沙發裡,喬伊沫微微一笑,收回了視線。
後背上的疼意,折磨得她沒有一點睡意。
而身體上越是疼,腦中的思緒反倒越是活躍。
其中最活躍的,便是想某個人!
原本她還擔心今晚他會打電話,自己不小心露出破綻讓他發現她受傷的端倪,一直在心頭暗自排練呢。
結果等到現在,他的電話都沒打來!
本來他不打電話,喬伊沫該鬆口氣纔是。
可是沒有。
因爲她想他了!
也擔心他沒給自己打電話,是因爲出了什麼事。
喬伊沫偏頭望向牀頭桌上的手機,眼神裡浮着幾絲猶豫。
病房內傳來忽然清淺的呼吸聲,喬伊沫微抿了口脣,知道忽然睡着了。
眨眨睫毛,喬伊沫朝病房門口看了眼,伸手,費了些勁兒,將牀頭桌上的手機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