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什麼事?”
索菲怔怔地望着眼前人,赫斯塔的冷漠讓她始料未及,但她很快低頭理了理衣裙,微笑答道:“唐格拉爾子爵想邀大家一起去他的莊園過王后節,所以——”
“如果需要轉移,我會和其他水銀針一起。”
“是的,你需要,我已經問過維克多利婭了,”索菲仰着臉,她鼓起勇氣直視着赫斯塔的眼睛,“我來,是想邀請你參加今晚的‘謎題遊戲’……”
正說着話,赫斯塔的目光已經越過了索菲——維克多利婭出現在了走廊盡頭,她靠着走廊的扶手等在那裡。
見赫斯塔已經望了過來,維克多利婭笑着打了個招呼:“打擾到你們了嗎?”
“沒有,你來找我的嗎?”赫斯塔問。
“對,恩黛忘記她昨晚要值夜,所以今天不能開車帶你去工作站了,換我來送你。”
赫斯塔轉身取下衣架上的大衣,稍一抖落便穿在了身上,她看了一眼索菲:“謝謝你的邀請,但我不感興趣。”
“嗯,我其實——”
赫斯塔已經快步朝維克多利婭走去,索菲無可奈何地留在原地,目送赫斯塔離開的背影。
……
一路上,維克多利婭開着車,赫斯塔望着窗外。
“昨晚睡得不好嗎?”
“半夜做噩夢了。”
“難怪……”維克多利婭輕聲低語,“那些隨身監控設備你現在都戴在身上嗎?”
“嗯,一直戴着。”赫斯塔輕聲道,“除了這些,我真的什麼都不用做嗎?”
“如果能把這件事做好,你就立大功了。”維克多利婭笑了一聲,“你自己多留心吧,尤其是一些引你離開人羣的信號,我覺得‘刺殺者’認出你之後一定會嘗試接近,到時候她要聊什麼,你就和她聊,像之前拉格工作站教你的那樣。”
赫斯塔突然意識到什麼,“……你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決定讓大家一起去唐格拉爾的莊園過王后節的嗎?”
“哈哈,你好聰明,難怪千葉這麼看重你!”維克多利婭不由得往赫斯塔那邊投去讚賞的一瞥,“是的,在公爵宅邸放水就太明顯了,不如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這樣刺殺者多少會覺得有機可乘吧。”
“……原來如此。”
“索菲那孩子好像很想認識你,今早她問了我很多與你有關的事——你怎麼不答應她去參加那個遊戲呢?”
“……我不想離她們太近。”
“啊?是嗎?爲什麼?”
赫斯塔輕聲道,“對一個地方、一些人懷有情感,會嚴重影響在作戰中的判斷……一貫都是這樣的。”
“那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這次就沒打算讓你加入作戰。”維克多利婭輕聲道,“再說你的情況也不適合對‘刺殺者’作戰——她大概率不是螯合物。”
“我明白……”赫斯塔看向維克多利婭,“但你們不會有這方面的擔心嗎?”
維克多利婭笑了一聲,“正相反,對我來說,這是個機會。”
“機會?”
維克多利婭輕嘆一聲,“我一直覺得水銀針和普通人之間的溝通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對一個地方、一些人懷有情感真的會有那麼影響判斷嗎?事實上,我覺得對大多數水銀針而言,戰鬥本身並不是什麼無法可解的大問題,更危險的問題隱藏在它的後面。”
“……是什麼?”
“是戰鬥的意義。”維克多利婭望着前方,“你在保衛什麼,消滅什麼,你在用自己的犧牲換取什麼,這麼多人一直前赴後繼地投入其中,她們又都是爲了什麼……你想過這些問題嗎?”
赫斯塔嘴角微沉,“以前和千葉小姐討論過,這些問題確實很危險,甚至比戰鬥本身更危險。”
維克多利婭有些意外,“是嗎?千葉也是這麼覺得的?”
“對,因爲這些問題千人千面,不會有標準答案,而它們本質上又是對一切的懷疑,所以誰陷入這種問題,誰就難以承受戰鬥的殘酷,戰鬥的信念一旦鬆動,那就離死不遠了。”
維克多利婭笑出了聲,“千葉的這套說法未免也太悲觀了……”
赫斯塔側目:“但剛纔你也說這些問題很危險。”
“那可不一樣,我是說忽視這些問題很危險,一個人只要知道怎麼牢牢抓住自己的生活,那這些問題就不會讓她陷入泥淖,反而還會變成堅固的石墩,夯實她腳下的土地。戰鬥的意義和生活的意義根本就是一體兩面,沒有了嚮往的生活,戰場的殘酷纔會變得令人難以承受。”
“……難道你想說唐格拉爾和維爾福的生活是值得嚮往的?”
“不不,當然不是,至少唐格拉爾不是。”維克多利婭輕聲道,“不過那位阿爾薇拉夫人很有趣,在她身上,你能看到一些新的生活可能……嗯,你好像對這一點不太認可?”
“……無所謂認不認可,阿爾薇拉夫人怎樣也與我無關,可能是我們的做事方式不同吧,我站在邊緣站習慣了,這樣看事情能看得更清楚些。”
“那你怎麼看刺殺者?”
赫斯塔顰眉,“……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嗎?”
“你如何理解刺殺者在做的事,會直接決定你能否與她達成真正意義上的溝通,否則所謂的勸降,也只是雞同鴨講了。”
赫斯塔目光微垂,“……我以前沒做過勸降的工作,我確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這倒沒什麼,沒做過纔不會讓人覺得有‘套路’。”維克多利婭說道,“再不濟,你就和她談談費爾南案,拉拉近乎唄。”
赫斯塔慢慢轉向身側:“那維克多利婭是怎麼看刺殺者的行爲呢?”
“她在貫徹她的正義,這樣很好,”維克多利婭答道,“不管是在宜居地還是在荒原,總有這樣那樣的原因讓一些人不得不選擇這條路——只是復仇是把雙刃劍,它不會因爲哪一方屬於正義就對那一方更加寬容。”
“……是啊。”赫斯塔應和道。
從後視鏡裡,維克多利婭瞥了赫斯塔一眼——她似乎這個話題不太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