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但又不是完全一樣……”司雷仔細辨認着畫面上模糊的形象,“他們的徽章比荊棘僧侶的更簡潔,至少輪廓上更清晰。”
“有意思……”
幾人將短短十來分鐘的畫面又慢速看了幾遍,沒有再發現更多細節。
“確定只有這些嗎?”
“對,大部分都是靜止畫面反覆播放,找這一段還挺容易的。”司雷輕聲道,“其實我有一個猜想。”
“我也想到了一種可能……”
赫斯塔與司雷望着對方。
“杯葛僧侶。”
……
中午,幾人返回客艙午休,司雷果然在衣櫃下層的抽屜裡找到了一件禮服。
這是一套完整的西裝禮服,外套是帶白色豎紋的深藍色羊絨面料,其駁領與鈕釦都鑲有緞面,此外,還有兩件暗紋不同的襯衫和一個雕刻精美的木盒,裡面裝着袖釦和備用鈕釦。
試穿時,司雷前後看了看,發現衣褲的裁剪都非常合適,連皮鞋的尺碼都是合腳的。這讓司雷稍稍感到一些不適,而後換回自己的舊鞋。
黎各歪頭:“你不穿新的嗎?”
“新鞋穿起來總要磨腳,不如穿自己的合適。”司雷重新把外套脫下,掛進了櫃子,“就這樣吧。”
“你穿得這麼正式,到時候我就穿一個套頭衫,會不會太奇怪了……”
“你沒帶正裝?”
“誰度假帶正裝啊。”黎各想了想,“水銀針的制服行嗎,我可以穿簡的。”
“可以吧,不用那麼麻煩。”司雷輕聲道,“其實我也可以直接穿常服過去——”
外面傳來微弱的敲門聲,司雷出門去看,不一會兒塔西婭跟着她一起進了房間。
一進門,塔西婭就表情嚴肅地開口,“抱歉幾位,打擾你們午休了!”
“完全不會,”黎各有些尷尬地擡起手,“但你這樣老是道歉挺讓人爲難的……”
“怎麼了?”司雷問。
“我看了赫斯塔女士貼出來的規則!”塔西婭一手攥拳,貼在心口,“雖然我剛纔沒有舉手……”
“不用在意,我也不是真的在問誰看了誰沒看,”赫斯塔望着塔西婭,臉上帶着一些笑意,“不過我真是沒想到,你竟然已經是監護人了?什麼時候的事?”
不等塔西婭回答,司雷已是一片愕然,“什麼?”
“忘記和你說了,”赫斯塔回答,“今天的集會有點意思,至少有兩個乘客已經成爲了監護人——塔西婭和海倫。”
“不,我不是。”塔西婭立刻辯解。
“那你爲什麼阻止海倫她們當衆說出三條規則?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的吧?”
“我知道,但我不是監護人,我現在來找您,也是爲了這件事——”
“等等,”司雷看向赫斯塔,“你們爲什麼確定海倫是監護人?”
“因爲她在集會現場踐行了監護人守則裡的規則。”赫斯塔回答,“當時古斯塔夫和吉維先後配合,這三個人之間多半有點什麼。”
司雷仍是一臉不可置信,“……這不可能啊。”
“爲什麼不可能?”
“我剛纔在——”司雷話到一半,戛然而止,“總之我在去調監控前查過了監護人登記名單,上面沒有任何人的名字。”
“……好,這個一會兒再說。”赫斯塔看向塔西婭,“先說說你的事吧,你說你不是監護人,那你是怎麼知道海倫在做什麼的?”
“因爲,那條規則就是昨晚海倫親口告訴我的。”
“她爲什麼要和你說這個?”
“……我不知道!我昨晚在電梯口遇到她,她發現我讀了《細則》,馬上就把這件事告訴我了,也許她是爲了我今天能和她配合吧……但她想錯了!”塔西婭的臉上出現堅毅的表情,“我絕不會……用所有人的性命冒險。
“我很害怕這樣下去會有更多的人出事,”塔西婭的聲音低了一些,“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我覺得大家應該團結起來,畢竟——”
“是的,”赫斯塔打斷道,“能說說你的提議嗎。”
“那些規則究竟是什麼意思,您能向我們大家進一步解釋清楚嗎?比如爲什麼電梯白天是正常的,晚上必須多人同行……我相信只要您肯解釋,大家一定會相信您!”
“當然,我也是這麼想的。”赫斯塔望着她,“畢竟信任是相互的,應當有人踏出第一步。”
塔西婭一怔,似乎沒想到赫斯塔會如此迅速地表示同意。
“……這就是我的全部來意了,”她輕聲道,“告訴您關於海倫的事,還有希望您能出面平息爭吵……”
“嗯。”赫斯塔再次點頭,“我都聽到了。”
塔西婭深深地吸了口氣,再一次感到一陣溫暖,此情此景讓她想起上一次與赫斯塔在走廊的短暫談話,她忍不住低頭碰了碰鼻子,“謝謝您……謝謝您赫斯塔女士。”
“回去休息吧,保存好體力。”赫斯塔輕聲道,“這種關頭我們尤其應當相互扶持,之後也請你繼續留心這些線索,隨時告訴我們。”
塔西婭連連點頭,退出了房間。
“你感覺她說的話真嗎?”黎各輕聲開口。
“不像說謊。”
“但海倫爲什麼要額外告訴她那條規則?”
赫斯塔想了一會兒,“可能是因爲日間活動裡的闡釋吧——‘監護人之間的聲援和幫助應是無條件的’……塔西婭成爲監護人也是遲早的事。”
兩人討論着方纔發生的一切,司雷在不遠處坐了下來。
她望着眼前的兩個年輕人,赫斯塔方纔對塔西婭的態度讓司雷忽然有些感傷,傷感中又混雜着驚訝、孤獨和越來越強烈的自我懷疑。
或許是因爲過去她很少參與水銀針的直接作戰,因此她很少感到水銀針與普通人的不同,然而從登上這艘船開始,這種差異導致的孤獨感就始終揮之不去。
就像千葉可以毫不猶豫地開槍結束一個小女孩的性命,赫斯塔也可以在判定這艘船屬於舊秩序之後隨意降罰,毫無抗拒地進入阿爾博多尼卡的獵殺遊戲……這艘船上乘客不多,卻存在着各種各樣的上位者。
司雷忽然想起那個海底的展廳,想起那行與銀色榕樹沉默相對的的金色文字。
也許,古老的黎伯海灣從未真正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