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剛爬上山頭,李陵派出的使者就趕到了衛風所在的小山谷,衛風自己沒有出面,他讓白鹿帶着十三鷹冒充大軍,同時把五千烏桓人擺在了使者能看到的地方,卻把漢軍的軍旗全部隱了起來。----
白鹿心特別好,他牛哄天的用眼角看着那個使者說,是你們匈奴人不講信用,先進入了我們的領地,所以我們現在要來報復。左校王的那個女兒是我們搶了,本來打算留下養大了做老婆的,可是左校王既然派人來了,總得給個面子。你們就拿一百匹馬、二百頭牛、五百頭羊來換吧。給你們一天時間,要不然,我們就和漢人合作,讓你們匈奴人後不得安寧。
使者看到白鹿和十三鷹正和李陵預料的差不多,心裡早就信了,也沒有多懷疑,立刻答應下了條件,這件條件雖然有敲詐的嫌疑,可是對於左校王的女兒來說,也不算太貴重。匈奴人還有個心理,現在讓你們拿過去,總有一天要你們加倍還回來,所以他連價都沒有還,只是要求遠遠的看了一眼莫里婭,確認她安全無恙,就匆匆的趕回了大營。
左賢王昆莫一聽烏桓人不僅侵入了匈奴人的領地,劫走了莫里婭,居然還敢明目張膽的要贖金,他立刻火了,叫嚷着要將大軍轉向前去擊敗烏桓人,奪回莫里婭。李陵攔住了他,臉色很平靜的對使者說:“烏桓人有多少人?白狼軍全來了嗎?”
“沒有,我只看到白鹿和十三鷹,烏桓人的營盤雖然扎得很大,可是從旗幟來看,最多五六千人。”使者說,“他們很囂張,似乎掐準了我們現在不會去打他們似的。”
“他的,我現在就去揍得他.滿地找牙。”昆莫怒不可遏,縱聲咆哮。
“左賢王,這個時候因爲莫里婭和.烏桓人鬧翻了,不是什麼好事。”李陵淡淡的對昆莫說:“就按他們說的給他,我們還要趕路,由左大都尉交付吧。”
昆莫雖然不服氣,可是李陵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他也不敢違逆。只得留下口信,讓人帶給鐵托,自己和李陵帶着大軍繼續前進,直撲雲中。這次李陵選擇了一個讓人想象不到的位
置,他既沒有攻擊東部的定襄、上郡,也沒有攻擊西部的五原、朔方,而是選擇了中間的雲中。昆莫一直不太理解,等到離長城只剩下五十里,漢軍的阻截還沒有出現的事,他隱約有些明白了。----
看着綿延的山頭沖天的狼煙,李陵勒住了??了.戰馬,他的眼神很複雜,矗立在那裡,半天沒有動彈。昆莫咂了咂嘴,輕輕的催動馬匹,趕到李陵旁輕聲勸道:“左校王,你要是不太舒服的話,就到後軍吧,我來主攻。”
李陵的臉色很難看,他的手在輕微的顫抖着,掩飾.的對昆莫說道:“左賢王,我有些擔心莫里婭,我覺得,烏桓人來得有些……有些異常。”
昆莫沒有多說,他知道李陵的心裡想和不是莫.裡婭,至少不完全是莫里婭,鐵托手中有一萬騎兵,烏桓人能抽得出來的兵力,不會過一萬,鐵托肯定是萬無一失的。烏桓人既然開口要了贖金,那麼他們就不會反悔,否則他們以後在草原上將成爲所有人恥笑的對象。
“要不,左校王帶.些
人馬回去看看?”昆莫順着李陵的話說道。
“也好。”李陵想了半天,點了點頭,回頭再看了一眼羣山之巔的烽火臺,他對昆莫說:“左賢王,這是你第一次領兵,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切不可貪功冒進。”
昆莫點點頭,靜靜的聽着李陵的話。
“這裡雖然是兩州邊軍防區的交界處,他們可能互相依賴,推遲救援的時間,但是這裡有幾道長城,並不利於騎兵,是個危險之地,你抓緊時間,從前面的缺口進入雲中、定襄,不要貪多,有所得立刻退回草原。兵法有云,全軍爲上,你這次能把這三萬人一個不缺的帶回去,就比什麼功勞都強。”
“這……”昆莫有些不服氣,卻又沒敢吭聲。
“左賢王,北軍八校全在定襄,其中騎兵就有三萬多人,裝配比你的人馬要精良得多,這裡又是漢人的地盤,崇山峻嶺,並不利於匈奴人的戰術。”李陵看出了昆莫的心裡不服,他的口氣嚴厲起來:
“你也要知道,爲什麼單于會讓你來東面,不僅僅是因爲你是左賢王,而是有人在借漢人的刀。”
昆莫驀然心驚,他立刻明白了李陵的用意。他也隱隱的聽說了,單于覺得他太小,有意要傳位給左大都尉,讓他帶兵來劫掠漢人,一方面可以說是在磨礪他,一方面也可以說是在給他找難題。漢軍的精銳人馬全部集中在這一面,在他面前的那絕對是一塊大得他啃不下去的大骨頭,是多,但是他根本沒有能力吞下去,弄不好反而會把自己噎死。
“我聽左校王的,戰決。”昆莫右手貼着左??,欠應道。
“應該是去回。”李陵鬆了一口氣,他現在最怕昆莫年輕氣盛,不知道利害,一下子被漢軍咬住了,那就可麻煩了。本來他應該陪着昆莫一起入關,可是他一想到匈奴人的騎兵過後一處狼籍的樣子,他又無法原諒自己,只好眼不見爲淨了。
“我在草原上等你三天。”李陵鄭重的看着昆莫,昆莫點點頭:“三天內,我一定回來。”
莫里婭被人帶進衛風大帳的時候,衛風面前的案上放着幾根草莖,衛風的手靈活的翻飛着,一隻蚱蜢即將成形,他笑着對莫里婭說:“木子,坐。”
莫里婭應了一聲,在衛風的對面坐下,她將手臂扶在案面上,託着腮,好奇的打量着衛風。她現在已經知道這個年輕人就是大漢的車騎將軍了,也知道車騎將軍是個很大的官。她覺得很好奇,他這麼年輕,怎麼能當上那麼大的官?她聽阿爸說過,他在漢朝的時刻,當過最大的官不過是郎中令,是什麼九卿之一,也沒有車騎將軍大。這個白頭的年輕人怎麼能當上,他的本事比阿爸還大嗎?
更讓她不解的是,這個年輕的白頭將軍的手真靈活,幾根草在他的手裡靈活的抖動着,那隻蚱蜢的大半個子已經出來了,活靈活現的,似乎正從他的手裡脫出來。
“我本來準備要派人去找你阿爸的,可惜西面來了一大羣匈奴人的軍隊,也不知道是敵是友,所以只好等一等了。”衛風笑嘻嘻的用案上的銀柄小刀割斷了多餘的草
莖,將蚱蜢遞到莫里婭的手裡:“送給你的,喜歡嗎?”
“真的?”莫里婭大喜,她提着那根草晃了晃,那隻蚱蜢也跟着上下晃動起來,似乎就在草上跳躍,隨時會消失在??之中,莫里婭頓時喜歡上了:“喜歡!就象真的一樣。”
“喜歡就好。”衛風笑了,他又取過兩根草,開始編另外一個東西。一邊編草,一邊說道:“我們馬上就要起程了,你一個女娃娃家,跟着我們可能不太方便,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個子這麼高,能不能穿上衣甲,扮一個小衛兵,先跟着我們走。兩天……”衛風豎起兩根手指,“我保證兩天之後就派人去找你阿爸討要贖金,只要他付了錢,我就放你回去。”
“我?”莫里婭好奇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扮衛兵?跟着你?”
“是啊。”衛風笑了,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讓人一看就覺得可以信賴。他指了指旁邊架子上一副略小一些的甲冑說:“你看,我連甲冑都給你準備好了。”
那副甲冑很精美,漆成黑色的皮甲上縫着大紅色的絲絛,穩重大氣裡又有一種讓人激昂奮進的韻味。莫里婭一看就喜歡上了,她剛剛還有些猶豫的心立刻忘到九霄雲外,歡天喜地的跑上前去,惜的摸着嶄新的皮甲,不敢相信的問道:“這真的是給我的嗎?”
“當然,你可以試試,看合不合,如果不合,我還可以讓他們給你再改一改。”
莫里婭興奮的應了一聲,躍躍試。旁邊站着的王漢強忍着笑,上前從架子裡取下皮甲,幫她穿上。莫里婭一穿上這甲冑,立刻變成了一個英俊的少年將軍。王漢不住讚了一聲:“真是個少年小英雄。”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莫里婭聽王漢這麼一說,也急着想看看自己究竟有多漂亮。看得有些出神的衛風一聽,連忙讓人拿來了銅鏡,遠遠的對着莫里婭。莫里婭從銅鏡裡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雖然看得不是十分清晰,但是卻依稀可以看出,銅鏡裡的人確實是一個英武的少年將軍,她一把搶過銅鏡,湊近了再看,這次清晰多了,銅鏡裡
是一個戴着精緻頭盔的俊秀臉龐。
“新來的小衛兵?”撩起帳門走進來的趙安國和曹宗愣了一下,隨即讚道:“好漂亮的後生。”
“哈哈哈……”衛風和莫里婭互相看了一眼,會意的大笑起來。莫里婭一手扶着腰,一手按在??前,一本正經的給趙安國和曹宗曲行了個一禮:“木子見過二位大人。”
趙安國和曹宗互相看了一眼,恍然大悟,一齊指着莫里婭說道:“搞了半天,原來是你這個小俘虜啊。看不出,你穿上我漢軍的衣甲,還真象個漢人呢。”
“我本來就是半個漢人啊。”莫里婭得意的歪着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