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妃隨後又搖頭笑笑,都多久的事情了。兩年來,他每每進宮來,連句話都未同她說過。再說了,這幾樣,隨便一件不比什麼水晶蝴蝶雕像值錢。
“沒有就沒有吧,算了。”
“是。”
管事丫鬟叫了人進來,將這些賀禮一件件小心撤下去。
九王府門口,還未待車駕停穩,一白色身影便掀了車簾,從車上一躍而下。身手之矯健,哪裡像有病的樣子。
“去,趕緊給和風。”
“是。”
承譯將車駕交給來迎下人,立即從蕭池手裡接過那隻小東西,小心捧了。
那小東西氣息微弱,眼看就要沒氣了。承譯轉身,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三兩步邁上王府門口石階,一溜煙兒跑進王府大門,一邊跑一邊喊,“和風,和風!”
蕭池搖頭笑笑,只道,“這個承譯。”
九王府門口值守侍衛早早跪下,等他入府。蕭池負手,緩緩拾級而上,晚風過處,忽而聽得頭頂沙沙作響。
一擡頭,原來是九王府門口的一株樹正蔥蘢。若是仔細看,葉間雖繁華,仍有點點星輝透過。可惜,九王府門前燈火通明,那些星輝只掛在樹梢,並未能落在地上。
這樹雖生在九王府門口,可平日好似也沒人管,生得有些野了,枝枝蔓蔓都要擋住他家門上的鎏金牌匾了。
不是九王府沒有園丁,而是九王爺平日就鮮少要求這些瑣碎。主子隨性不怪罪,家裡那些傭人也就隨了主子脾氣,無關緊要的事多隨意。
趕上承譯催促下人幾句,九王爺都要笑笑說,“無妨,無妨。”
承譯一直以爲,那是自家主子脾氣好,修養好,永遠都是對誰也不急不火。
他哪裡知道,真正的威嚴和強大從來都不是咄咄逼人和鋒芒畢露,更不是言語上一時的爭強好勝。
所以,九王府園子裡的花花草草多被心血來潮的園丁修剪得奇形怪狀,高矮不一,而門口這株樹又被常年忽略,無人照看,也就都不足爲奇了。
或許,正是無人照看才讓這樹生得放肆了。
有跪在門口的侍衛見九王爺站在家門口遲遲不入府,抖了膽悄悄擡頭看。只見這九王爺好似是第一次發現自家門口有棵樹一般,盯着看了有好一會兒了。
他的確是今日才知,自家門口的這棵樹,每逢夜晚,便月滿天心華枝春滿,待到白日裡又風日灑然。
一轉頭,九王爺開口問跪在地上的一個侍衛,“這是什麼樹?”
那侍衛被問得一愣,他家王爺是隨意,可這問題,是不是也太隨意了些。
“回王爺,也許,是,是棠樹吧。”
棠樹麼,腦中忽的閃過一個人影。
“嗯。”
九王府門檻建得高,九王爺未多想,應了聲,轉身,一手背在身後,雪白衣襬輕輕一提一放,邁步回了府。
九王府廂房裡,有一男子着一身石青色古香緞的長袍,許是時間有些晚了,發散着,腰也不束。男子清瘦,承譯進來的時候他正端着一個方盒。難得不是鑲金嵌寶的盒子,普通楠木盒,經了些時日,朱漆暗紅。
盒子裡是一支紅參,紅參難尋,聽說千年才得一株。剛剛還想着給承譯燉湯喝,他就來了。
見承譯進來,他將盒子扣了,又仔細鎖好。
“和風!”
和風聞聲轉過身來,承譯見他不僅腰未束,這衣裳也是半開。本就膚白,隱隱約約露出半個結實胸膛來。
“你------”
和風瞥了他一眼,自然在案邊坐下,道,“都是男的,你怕什麼。”
承譯顧不上多說,將蕭池給的那隻小鳥小心放在和風面前。
和風看了看承譯擱在他面前的那隻小鳥兒,冷哼一聲,坐着沒有動彈。
承譯忍不住催他,“和風,你倒是趕緊給看看啊,你沒見這小東西都快死了嗎!”
和風翻了個白眼,雙腿一疊,指指自己道,“承譯,你以爲我是誰?妙手和風,非瀕死之人不出手,非疑難雜症不出手。現在你居然讓我救這麼個小東西?看在你的面子上,若要是個人也就罷了,可這連個人都不是,我纔不管!”
和風耍起性子來,承譯也拿他沒轍,只好拿了蕭池說事。
“剛剛在宮裡,九爺還說你心細,回來要賞你。這鳥兒可是九爺放在手心裡捧了一路,救還是不救,是領賞還是領罰,你自己掂量着來吧。反正該說的,我都同你說了。”
和風皺眉,思忖片刻,“爺說要賞我了?”
承譯點頭,“那還能有假?”
心中有了計較,這承譯不聽他的,可一定得聽九王爺的。
和風一指頭戳在那鳥身上,那鳥垂死之際,一個激靈,瞬間睜大了眼睛。
“承譯,我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承譯趕緊道,“得得得,我知道了。你可輕點,別給戳死了。”
承譯心裡清楚,只要和風答應接手,那小東西八成死不了。
抓了那小白鳥,傷口處理得差不多,又餵了些藥水進去。和風將那小東西放在一塊絨布上,轉而拿起了那片從鳥身上取下來的葉片。
只見葉片染了血跡,卻仍舊完好無損。有些好奇,便問道,“承譯,這人是誰啊,一片葉子就差點要了這小東西的命。若這人再熟悉些鳥的身體構造,奔了要害,估計這小東西就沒救了。”
“還能有誰,葉家少將軍,葉修庭。”
和風聞言,又瞥了桌上小鳥兒一眼,道,“早就聽聞,葉家少將軍年輕有爲,一身武藝難逢敵手。先前我只當誇大謬傳,如今看這小東西的傷口,該是真的了。”
和風開了抽屜,找了個不大不小的方盒出來,鋪了細絨巾,一邊捧了那鳥兒往裡放一邊道,“我還聽說這個葉修庭生得玉樹臨風氣宇非凡,承譯,你是知道我喜好的,改天你得找機會給我引見----哎,承譯?”
安頓好了受傷的小東西,和風一回頭,屋裡已經沒了承譯的影子。
第二日,承譯照例,一早進了書房候着。
和風竟然不知什麼時候將那受傷的白鳥兒連同盒子一同送到了九王爺這兒來,承譯進來的時候只見九王爺正執了小小的勺子,親自喂那小東西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