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池一笑,到底是不一樣啊。這世上再也沒有人像那個姑娘一樣,束個發不僅要或輕或重的扯着她,還要左左右右將他指揮個半天。
他曾說,人無真氣,不可與交。浮世濁淖,偏偏就是這真氣,不是誰都能有的。
平日裡,她雖然口口聲聲叫着他九王爺,其實啊,這心裡根本就是誰的賬也不買。讓她束髮已經是難得,更別說她要遷就或者刻意討好他了。
休書裡,他說她身心不淨。可真正乾淨飽滿的人,素白白一粒心,如珠如玉,又豈是別人三言兩語便能污衊得了的。
不過是他們不識她,不懂她罷了。
他多希望,葉棠這人,他一人懂一人知便好。最好,這世上,除了他,再無人如此喜歡她了。
只可惜,葉修庭也懂。
門外傳來些許聲響。許芳苓以爲是剛剛打發走的小廝又上來了,不想房門一開,進來的是季書寒。
許芳苓坐在桌前沒動,一人獨飲,已是半醉。眼角一擡,似乎連目光都透着三分醉意。
“是你?”
素衣薄面,一襲青衫。季書寒看那女子支着胳膊撐在桌邊兒上,衣袖滑落一小截,露出纖細手腕,手中捏半盞酒,微微晃着。
在她對面坐下,許芳苓也沒趕他。一仰頭,將手裡餘下的酒一飲而盡,霎時間,喉間酒氣逼人,嗆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季書寒看了看擺在她面前一桌子的菜,她似乎一口沒動,不禁說道,“好酒須配好菜,才叫過年。”
等那辛辣平復下去。許芳苓眼中起了一層水霧。君子如玉,一水之隔,許芳苓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人,明明一身的青衫,卻好像開出了一片水墨的纏枝蓮。
那人似乎清寂慣了,好像不管多大的節日,多大的喜慶也與他無關。歲末年關,九王府裡的人年年張羅,爲的是讓他高興。可無論多紅的顏色,多璀璨的燈綵,多熱鬧的氣氛,他也總是溫淡。
許芳苓總說來陪他。
她的要求,他幾乎也都允了。可對他來說,有誰沒誰都一樣。一年四季,每天也都一樣。
只是許芳苓自己以爲,多陪他些時間,便能與他近一些了。
可他其實,不需要任何人陪,她來不來,也都差不了多少。只是懶得拒絕罷了。
畢竟,“嗯”比“不必”要少一個字不是。
這麼多年來,身上也總是日復一日的白衣,半點雜色沒有。無一天例外。
他其實,很早之前,就一潭死水了。
可今早,葉棠沒出現之前,她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一樣。身上的潑墨纏枝蓮雖然不張揚。可針走錦繡,又是喜悅的紋樣,好歹是有了些煙火氣。
白衣也好,有了紋樣也好,他似乎穿什麼都不俗。哪怕這纏枝紋樣素來多用在女子身上。
直到葉棠進來,許芳苓才明白了。他的衣裳,每件,必與她是一套。今日年關,自然也不例外。
怪不得,他會穿這樣的一件。再看葉棠那裙上色,她從未見過,可極其鮮豔惹眼。
手上玉冠一叩,許芳苓站在他身側,清楚看見他將那站在門口愣着的姑娘上下一看。脣角輕輕一勾,很是滿意。
壇中酒盡,季書寒問她,“許姑娘,上次我與你說的事情,可考慮好了?”
許芳苓晃了晃手裡酒罈,丟在一邊。
“我記得你說過,這條件不限於金錢,只要將醉雀給你,什麼條件都行。是不是?”
季書寒一笑,“沒錯。”
許芳苓神色一凜,又問他,“那,殺人呢?”
季書寒看了看兩頰紅透的許芳苓,不確定她是不是喝醉了。他還以爲,許芳苓會提什麼要求。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人命。
“不過是人命而已,用來換醉雀,便宜得很。只不過,我得知道,許姑娘要我殺的是誰?”
“葉棠。”
季書寒聽了一時沒說話。許芳苓撐着桌角站起來,一邊扶着桌子,一邊晃晃悠悠往他身邊走。
“怎麼?一個女人,你殺不了?”
季書寒放下拿在手裡把玩的盞子,似乎又確定了一遍,“你說的,可是九王妃?”
許芳苓卻狠狠一拍桌子,喝道,“別叫她九王妃!她現在什麼都不是!明明,我與他先相識十幾年,她憑什麼------”
季書寒一下就想起數月前的一天,街上人羣正熙攘。他路過一個賣瓷器的攤子,沒多久,便有一姑娘擋在了他面前。他嫌那丫頭煩,原本是要用藏在袖裡的小刀結果了她的。
可那丫頭攔着他竟是爲了賣給他一個小玉碗。還說什麼碗上的一枝白梨是她親手畫的。最後,他扔了張銀票出來纔將人打發了。
他不懂賞玉,也不懂畫。一個不值錢又沒什麼用的普通玉碗,他居然也沒扔。
聽了許芳苓的話,季書寒坐在桌前,笑了一聲,又說,“有的事情,豈是時間長短決定的。”
許芳苓靠着桌子,低頭看他,“季書寒,你這話什麼意思?”
季書寒站起身來,伸手往她腰上一攬,恰恰將她穩着。
“我的意思是,與許姑娘不過才見了兩面,我卻覺得許姑娘貌傾天下,應該有不少才俊追求吧。”
許芳苓低頭,冷笑一聲,“十年了。難道說,他的十年,還不如你的這兩面麼?”順勢勾上季書寒的脖子,她又問他,“我問你,我陪他伴他,我哪裡不如那個葉棠?”
這女人,有許多種,或妖或媚,或素或雅。又或者,乾脆采采卷耳,恰似柳枝初透綠,生動鮮活又有趣。
眼前這許芳苓,一人喝了一晚上酒,若不是他扶着,一定會晃晃悠悠跌在地上。
腰上手一緊,季書寒又湊近了說。“你比那個什麼葉棠可好多了,是他瞎了眼。”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她脣上瀲灩,是因爲還沾着些酒水。季書寒眼睛一眯,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掠過,給她將那滴晶瑩擦了。又一低頭,許芳苓堪堪躲開了。
他倒是也不惱,一笑了之。只是他不知道,這酒有人能喝,有人卻喝不得。一時間看着面前這女子遇了酒才顯現出來的風情,有些迷醉。
女人與美酒,鮮少有男人能躲過。且也不是什麼酒什麼人都愛,醇厚或甘洌,難免要有偏愛。
季書寒不知怎麼忽然就想到,若是那個女子飲下三杯兩盞,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季書寒低頭在許芳苓耳邊,輕聲說,“你既然不喜歡那個葉棠,我就幫你殺了她。”
將她攔腰抱起,紅紗帳飄落。許芳苓卻伸手摩挲着季書寒的臉頰,兀自喃喃,“你怎麼能允她叫你驚瀾呢?”
翌日,許芳苓清醒過來,只覺得一陣陣頭疼。一手撫着額,緩緩睜眼,輕輕一動,忽覺身上有些不對勁。往牀側一看,只見一男子背對着她,正披青衫。是季書寒!
再看蓋在自己身上的紅絲錦被上,她的衣物三三兩兩散落,暗自一數,心裡一驚。又伸手往自己身上一摸,的確是什麼都沒有了。
季書寒知她醒了,從容轉身,看她臉色難看,昨夜嬌嬈全都不見,色如死灰。
“季書寒,你!”
季書寒已經整理好了衣裳,站在牀側,居高臨下看着許芳苓。
“呵,許姑娘,總算看清楚我是誰了。”
許芳苓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昨夜種種,她幾近想不去起來了。聽季書寒話裡的意思,難不成是她將他當成了-------
季書寒似乎能看出她心思一樣,負手站在她跟前。
“許姑娘,讓我來猜猜,昨夜你口中的驚瀾是誰。我猜,是九王爺吧。”
許芳苓坐起身來,只說,“卑鄙小人!”
季書寒聞言低笑出聲,“許姑娘喝多了忘了不要緊,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啊,你八成是認錯了人,纏着我,一邊哭一邊叫什麼驚瀾的。”
許芳苓臉色青紅不定,又聽季書寒提醒道,“可有一件事我要提醒許姑娘,這表字可不是誰都能叫的,尤其還是九王爺。不知,許姑娘如此稱呼九王爺,他可是知道?”
“你!”
“我卑鄙,我知道。不過你放心,我都懂,不會亂說。春宵一夢,我未勉強你,你也認錯了人,就當是各取所需吧。”
房門一開,季書寒差點忘了正事。
“還有,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不就是一個葉棠麼。我取她的命來見你。不過希望許姑娘也能信守承諾,到時候將醉雀給我。”
醉雀樓不大,一大清早,季書寒從許芳苓的房裡出來,樓裡的小廝都看見了。他們都知道,這季書寒雖不明底細,可昨晚的確是一入了許姑娘的房就再未出來。這一夜過去,任誰也能明白。
偏偏今兒個初一,常五來了個大早。
一身新衣蒼藍色,雖未帶刀劍來,可氣勢魁梧,也算精神。出門前,他換好新裝,在鏡子前站了許久。這新年第一日,他要去醉雀樓見許芳苓。
府里人也知他心思,一個勁兒誇常將軍精神好看。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真,真的麼?”
問得侍候他穿衣的小丫頭一個勁兒點頭笑。
這會兒進得醉雀樓,不見許芳苓身影,他就在廳裡坐着等。
這常將軍是樓裡常客,早就見怪不怪了。有小廝給他上了一壺好茶,他也不懂如何品,只知茶能解渴,三兩下就給喝完了。
小廝又給他添了一些,順帶提醒了他一句。
“常將軍,等了許久了吧。這茶啊,就算再好,可若是放得久了,遍數多了,就該沒有味道了。等到涼了,一入口,心涼胃涼。”
常五呵呵一笑,自然沒聽懂,只說,“不久,纔剛來。”
壺裡又續滿了水,他又一杯接一杯喝。
那小廝看着他搖搖頭,走開了。
季書寒走在街上,他記得,許芳苓昨夜將他認作了蕭池,說了一句話。她說的是,“你怎麼能允她叫你驚瀾?”
仔細一想便知,許芳苓嘴裡的她是誰。她,私下裡,是如此稱呼蕭池的麼?
聽聞她被九王爺賜了一紙休書,可從九王府出來後又不知所蹤,費了一番功夫,季書寒才找到她。
京郊泰和一處僻靜院子裡,有暗衛數人,似乎專門負責看管她。粗略一看便知,這幾個人身手不凡,饒是季書寒袖裡藏鋒,殺人無形,一連幾日也未敢上前。直到徹底摸清了裡面的情況,季書寒才趁天?掠上了屋檐一角。
此時他纔看見,那個葉棠,果然被蕭池安置在了這裡。
幾日過去了。蕭池從未來過,她的起居全都有人照顧,可她一刻也沒消停。這會兒,晚膳後,季書寒於屋頂一角看見她正在房裡將什麼盤子碟子一件一件往門外扔。
小院子裡的下人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只顧着各忙各的。有一人正拿着掃帚,專門候在門口,她扔出一件來,便及時將碎片掃作一堆。
幾日來,她身上還是那身單薄的裡襯。衣裳每日都有人從九王府往這裡送,可她都不穿。那些衣裳,無論用料還是圖樣,她一眼便知是怎麼回事。
負責候在門口掃碎瓷的傭人一數,確定桌上的餐具沒有可扔的了,打了個呵欠便一次性將那堆瓷片都清理了。
那傭人清乾淨地面便下去了。沒多久,她沒的可扔,果然開門出來了,懷裡還抱着那柄匕首。
一連幾天,只要她一靠近門口的地方,立即便有人來說,“九王爺有令,您不能出去。”
簡短而精確,攔她的人面孔換了幾次,可不論是誰,惟獨這話一字不漏,也一字不變,如同機器一般。
這座城郊的院子實在是僻靜,那些九王府跟來的下人,得了承譯的話,準確的說是得了九王爺的話,除了她的吃穿用度與以前幾乎一模一樣,多餘的他們什麼也不跟她說。
小院門口,一左一右站着兩個人守着。這次,她手裡匕首出鞘,直接抵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放我出去!”
刀鋒冰冷,葉棠看見就算她將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那人依舊面不改色,也不說話,一動不動。
“你們----”
忽而,她手上刀鋒一轉,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放不放我出去!”
兩個看她的暗衛警惕起來,似乎她要殺他們倒是無所謂。這若是她傷了自己,他們該如何交差。
好在,小院子的門開了。
來人一身清白,恍若從月裡來。兩個暗衛一見他,都鬆了一口氣,立即俯身跪在了地上。
蕭池一眼便看見了她正拿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只覺得這匕首放在她手裡實在是危險。輕而易舉就給她奪了過來。
她立刻便去搶,“你別動我的東西!”
匕首入了鞘,他又說,“若是在動不動就拔出來往自己脖子上擱,就給你扔了。”
葉棠卻冷哼一聲,“九王爺休書都給了,又爲何要將我關在這裡!”
“因爲,你雖然不是本王的九王妃了,可你依舊是本王的女人。”
蕭池站在她面前。這話說得理所當然。
葉棠一怔,隨即笑開,好像聽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放我走!”
“不可能。”
他剛進來,門在他身後還未關。葉棠也不管他,只想繞開他。他只一伸手,箍在她腰上,她便動彈不得了。
她低頭一瞧,雪白衣袖正纏在她腰間。
“九王爺最好放開我,省的髒了您的手。”
休書上字不多,她卻記得清清楚楚。
三天了,她身上依舊是從九王府出來的那一身。攬着她的胳膊一收,將她往懷裡一帶,運了內力,先是熨帖了自己的身子。他又問,“冷麼?”
他能感受到,她身上泛着涼意。可就是冷,她也不肯穿他給她的衣裳。
她搶回了自己的匕首,丟給他一句,“不用你管!”
他將她抱緊了,用自己的身體暖着她,低頭隨口一問,“不用本王管用誰管,嗯?”
她不在同他說話,只牢牢抱着刻着易之的那柄匕首。
撫上她的發,他這才緩緩說,“又不肯穿本王給的衣裳了。”低頭更與她貼近了些,他乾淨的聲音就沉沉落在她耳邊。“這麼着急出去,不知,這裡面,又穿了什麼?”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她便又開始掙扎。
“我說了,不用你管!”小臉一仰,她又看着他補充了一句,“你也管不着!”
不顧她在他懷裡扭來扭去,一隻手從她單薄領口伸進去,竟然給她扯出塊紅色布料來。
“呵,嫁給本王的時候穿白的,走的時候穿紅的,是嗎?”
這,這還在院子裡呢,他腳邊就跪着兩個人,他怎麼能-----
“葉棠要穿着這個去見誰?葉修庭?”
好在,那兩個暗衛跪得低,連看也不敢看她。
“蕭池,你到底想怎麼樣!”
蕭池輕嘆一聲,“本王才說過了,你怎麼就是不明白。”他順手捏了捏她的小臉。嗯,三天沒見她了,似乎,有點想。“你雖然不是九王妃了,可還是本王的女人。這裡面啊,無論是紅還是白,都只有本王一人看得。碰得。懂了麼?”
手上一用力,那抹紅竟然被他一下子全給拽了出來。
他鬆了對她的鉗制,他不信,她敢就這樣出去。
可他還是低估了她。
葉棠推了他一把,依舊要出門。
他根本就不可能放她走,何況她還穿成這樣。
腳下一輕,身子突然就離了地。
“蕭池,你放開我!”
抱着她進了房裡,將她往綿軟榻上一丟,隨手奪了她抱在懷裡的匕首,一下給她扔出了門外。
她見了立刻便要下去撿。
奈何他已經欺身而下,結實的身軀泛着冷香,將她籠得嚴嚴實實,“想我了嗎?”
她哼他一聲,將頭一扭,並未答他。
她自然是不想的吧。
按住她的雙手,薄薄一件襯,在他眼裡根本就什麼都遮不住。
他纏着她,要她喊他的名字。
她卻咬着牙,無論是舒服還是難過,就是一聲不吭。
“葉棠,喊我的名字,乖。”
任他如何哄,她就是一絲聲音都不給他。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櫻紅色的脣瓣,想讓她開口。
“不是愛咬我?”
他說完便將涼薄的脣送了過去,可她仍舊不肯開口。最後,乾脆閉上了眼,似乎連看都不願看他。更別說喊他了。
那溫涼如水的人終於被她逼的發了狠。這世上沒人比他更瞭解她的身子了,他知道該如何讓她難受。
她的確是受不住了,咬着牙說了一聲,“蕭池,你混蛋!”
他又把她弄哭了,一瞬心軟,又溫柔下來。就算是故意折騰她,他也是留了分寸。他壓着她,將她燙的渾身一顫。
她說什麼也不讓他抱了,只委屈地縮在一旁哭。他躺在她身側,也未勉強,只不過一夜未眠。
怕人發現她的蹤跡,他本不能來的,可似乎夜越深。他便越想,實在是抵不過也熬不住了,趁着天?,他悄悄出了府。
罷了罷了,這宮裡,還得他親自走一趟。
宮門口值守遠遠看見了九王府的車駕,當即宮門打開,兵器一卸,光可鑑人的地面上,兩側值守跪了一地。
宮車轆轆,一路暢通無阻。
他下了車,徐公公立即上來迎。
“九王爺,聖上等您多時了。”
“嗯。”
他擡頭,看了看高懸的匾額。冷哼一聲。
這沁芳宮,不是被他封了嗎?他還來這裡做什麼。
門一開,只見他正於桌前坐着,桌上菜不多,幾樣點心,兩隻酒盞。
蕭池於門口處一站,那人便說,“小九來了,坐吧。”
門一關,酒已滿。連嘗都不用嘗,蕭池知道,那盞子裡,盛的是煙花燒。
父子二人似乎許久沒有如此了。
蕭池許久沒有喝酒了,自娶了葉棠。他就一直滴酒不沾。今夜破了例,父子二人一盞接一盞,誰也沒說話。
最後,還是蕭池先開了口,“休書已經給了,你還是不能放過她嗎?”
“若你放下,朕自然就放過她了。”
蕭池輕笑,搖了搖頭,“說什麼放下。父皇,其實,她一直都不肯啊。我打也打了,關也關了,可她就是不肯聽話,也不肯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我今日來。是有一事想請教您。我想問問父皇,當年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才肯讓一個原本就不愛你的人服服帖帖,還爲你心甘情願生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