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主任有些不好意思,瞥了一眼臉上都是怨念的胖子,用力搓搓雙手,一副略顯猶豫的樣子。
嘆息一聲說道:“要不,你們再休息一下?”
“不用,年前還有幾天的時間,做一個二次屍檢還是可以的,至於他們的調查,還有之前那個案子的卷宗,慢慢等着吧,臨近假期,我想各項工作的進展沒有那麼快。”
龐主任沒有矯情,趕緊起身。
“那我現在,讓羅法醫他們去準備一下,早晨我看着他們似乎已經準備要二次屍檢了!”
說完龐主任快步出了房間,胖子戳戳周海,肥臉帶着嚴重的不滿。
“你怎麼這麼好說話,還有四五天就過年了,黃仲生他們想要協調也不容易的,至少這邊要拿出來相應的併案證據,不然十九年的案子,那麼好處理的?”
周海當然清楚,像這樣的案子,一旦動起來都是牽一髮動全身,不知道會得罪多少人,所以很多時候都是異地審理,再者十九年了,連當年很多辦案人都有可能退休,想要調查絕不是一句話能搞定的。
“現在想不了這麼多,如若這個案子兇手有方向,龐主任就不會過來找我們,你去聯絡一下黃仲生,如若有時間讓他過來一趟,一週多的調查,至少他手頭會有一些信息,我們彙總一下。”
胖子知道周海的性子,這個時候阻撓是沒有意義的,還不如好好配合一下。
“好,我這就聯絡,實在不行我們做完屍檢過去一趟,他一定是調取了之前的卷宗,不然怎麼能有這個併案的想法?”
周海點點頭,起身直接下樓,直接去了一號解剖室,瘋子他們已經換好衣服,在準備着。
幾人看到周海,瞬間露出笑臉。
“頭兒,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昨天休息了一天,聽說你們接手了一個棘手的案子?”
瘋子臉上的笑容一頓,瞬間換上嚴肅的表情,隨即嘆息一聲。
“我們和趙新利一起做的屍檢,雖然就一個死者,不過幾乎沒有什麼線索留下。
屍體已經解凍完畢了,頭兒給看看吧!”
周海走到解剖臺,小樑將白布扯掉,死者的雙臂微微舉起,雙手和麪部被硫酸嚴重腐蝕,黑紫的顏色看着非常驚心。
軀幹和下肢並沒有硫酸的腐蝕,顯然兇手是故意損壞死者容貌和雙手的,一個在家被殺的死者,這樣做意義在哪兒?
仇怨?
感情問題?
還是有別的原因?
死者的胸腹已經被縫合起來,瘋子遞過來隔離服,周海穿上,小樑幫周海繫上背後的帶子。
周海戴上帽子口罩,還有護目鏡,瘋子已經準備將縫合的位置剪開,周海擡手攔住他的動作。
“先等一下,你做了屍檢就不急着看,我主要看一下屍表,現場你們勘察結果如何?”
張文琦趕緊抱着文件夾上前。
“死者家住在東城區的明珠花園18棟3單元1201室,外部門鎖沒有撬鎖痕跡。
他們的電梯不是入戶式的,在消防通道發現有多處腳印,這個比較多,還沒有被排查清楚。
房間沒有有效足印,不過死者家進門處擺放一排拖鞋,只有一雙男性拖鞋是隨意丟棄在地上的,我們懷疑兇手是穿着拖鞋進入室內的。
死者被發現死亡在浴缸中,頸部有勒痕,浴缸邊上的水龍頭上拴着一根電源線,雖然被腐蝕了一部分,還是牢牢將屍體固定在那裡。
死者身上的衣物被硫酸損壞的有些斑駁,但衣物是完整的,沒有性侵跡象,只有手腕能看到一處割傷,看着像抵抗傷。
在死者家提取到多枚指紋,目前經覈查,所有指紋都屬於死者及其丈夫、孩子和鐘點工的,兇手唯一留下的就是電源開關上的一個線手套血指印。
即便是保險櫃內外,我們都仔細勘察過,只發現了死者的指紋,還有血跡。
地板上和保險櫃裡面都發現了血跡,至於浴缸下水道中,有血跡還有白色豆腐渣樣物質殘存。
其他的暫時沒有任何發現,現場太乾淨了,乾淨的有些不像是兇殺案。”
周海微微蹙眉,他明白張文琦的意思,這個現場像打掃過的,並且兇手非常專業。
瘋子讓小樑打開之前的X光片子,指着死者的腦部說道:
“經化驗,這白色物質就是死者的腦組織,從片子上也能看出來死者的腦組織有大部分的缺損,不過我們沒有進行了開顱檢驗,想着等你回來我們再做開顱,怕檢驗過程損壞了原有形態。”
周海點點頭,腦部屍檢是瘋子的短板,他這也是爲了嚴謹起見。
“我先看看死者的屍表,然後我們再開顱。”
瘋子當然沒有意見,趕緊幫着周海將放大鏡拽過來。
死者的手腕外側,確實有一道傷口。
雖然被硫酸腐蝕嚴重,能看到傷口末端在尺骨莖突的位置【1】,這裡出現顯然是抵抗傷,張文琦他們判斷的沒有錯。
傷口內斂有血跡,不過傷口是微微彎曲的,尾端掀起一塊皮瓣。
如若普通匕首或者刀子割傷,無法造成這樣的彎曲傷痕,周海不斷搜索腦中的記憶,還真沒有一種匕首能造成這樣傷痕的。
“這裡拍照!”
張文琦趕緊舉着相機過來,將這處傷口多個角度進行拍照,瘋子也湊過來。
“頭兒,你覺得這個傷口奇怪不?”
“嗯,不像是一般的割傷,尾端有皮瓣,像是鉤子,不過是邊緣鋒利如刀子的鉤子。”
瘋子用力點點頭,瞪圓了眼睛。
“對,我就覺得這個是個不規則的割傷,不過怎麼弄的不知道。”
周海此時也轉回頭,看向瘋子。
“黃支隊說了因爲什麼要將兩個案子併案嗎?”
“說了,之前那個案子,受害人也是女性,並且死在浴缸中,頸部被吊在邊緣,面部和雙手被硫酸腐蝕,最重要的是,腦子也丟了。”
周海這才明白,瘋子爲什麼一定要等着自己進行腦部解剖,原來是這個問題。
“他們調取當年的新聞了嗎?
是不是細節公佈的過於詳盡,有瘋狂的人,去仿照這個案子進行復制,就像國外的黑色大麗花之類的案件?”
瘋子點點頭,“我參加了專案會議,之前也是因爲這個問題,爭論的特別兇。
大趙他們覺得,就是有人模仿的案件,畢竟十九年了,兇手也伏法十九年,這個案子還在法治頻道詳盡報道過,模仿的概率很大。
即便之前的案子是錯判,那麼這個兇手能多大年紀了?
至少有五十歲,這個死者並不是瘦弱的人,身高差不多170,體重至少在150斤以上,而且手臂大腿肌肉很緊實。
這樣的人,一般男子想要控制,即便有兇器也要衡量一下,何況是個老頭?
然後黃支隊找到2002年播出的法治生活視頻,這個裡面介紹了所有,唯獨漏掉的是死者腦組織的缺損,畢竟太過駭人聽聞,所以欄目組抹掉了這個細節。
而這個案子,從X光片上,就可以清晰看到腦組織的缺損,尤其在顱骨邊緣,還能夠看到刀痕。
黃支隊這樣一說,所有人都不再反駁,畢竟這個纔是案件的關鍵細節。”
周海眯起眼睛,看看從X光片再度看向死者手腕外側的傷口,篤定地擡起頭。
“我知道這是什麼兇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