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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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的各色行人,無論是珠光寶氣面帶傲容的富豪,還是衣衫襤褸沿街乞討的乞丐,在歐陽楊的眼中都沒有太大分別。

從他們的眼中,楊可以輕易的發現他們隱藏在內心的yu望。他很清楚那種yu望在一個沒有節制的地方爆發出來以後,這些人會是怎樣的一副姿態。

楊是帶着一種對人性的藐視和輕蔑步入自己就讀的那所學校的。這種藐視和輕蔑在歐陽楊正式開始自己的系統學習生活的頭一年中甚至是那以後的很長時間,雖然漸漸在消退、改變,但還是一直存在的。

他對自己就讀的學校很滿意。和現在的奧特學園不同,那所學校除了散在分佈在城市一角的數十棟教學樓以外,並沒有一個明顯的學校分界。

除了教室和走廊,學生們沒有專屬於自己的外部空間。走出教學大樓,外面不到幾步的距離就是車水馬龍的城市街道,整個學校很自然的和它所處身的城市融爲一體。

在它的周圍有所有進出的人都帶着一種緊張節奏的商務大廈,也有社會上層名流纔可以自由出入的會員制會所,或是直到午夜纔開始營業的酒廊,甚至坐着防彈加長房車 ,身邊有大批保鏢簇擁的黑社會頭目的辦公室也在教學大樓不遠的地方。

坐在靠近窗子的教室中,楊只要稍微轉頭外望,就可以將這個城市中的人間百態全部聚收於眼底。在以後的歲月中,每當閒暇的時候,從房間的窗口向外眺望,幾乎已經成爲了歐陽楊的一個固定習慣。

正像楊的母親歐陽靜婉所說的那樣,楊很喜歡當時的那種生活。通過每天默默的觀察,他也對每天忙忙碌碌,努力求存的普通人產生了一點敬佩。除了他並沒有像他的母親所預想的那樣很快的交上朋友這一點以外,他確實是在向着自己母親期望的那樣發展。

那時候的楊沒有朋友。實際上,歐陽楊在入學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周圍的明顯敵意,因爲他是……

轉校生。

轉校生在伊瑪拉市歐陽楊所就讀的那所學校相當的不受歡迎。

給每一個新來的傢伙以教訓,讓他認清自己是來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學會應有的禮儀,是這座盛產精英和暴力分子,在學制開始的五年中,每年因故退學率高達三成的學校的古老傳統。

因爲在開始那五年的時間中,每年都有不合格的人被淘汰,所以這所學校的等級制度相當的森嚴。高年級的學長對下級學弟幾乎有着絕對的權威。而每一個在校生都認同這種權威的存在,因爲他們獲得的尊重並不僅僅是因爲他們在學校中的資歷更高,更加主要的因爲他們是在殘酷打壓下堅持下來的強者。

對像歐陽楊這樣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和實績,就直接轉入高年段的傢伙來說,要想得到大家的認同,其難度可想而知。

在剛開始的一個月中,歐陽楊在教室中除了看書和眺望以外,沒有什麼其它事情好做。一道漠視和敵意的屏障無形的環繞在他身邊。但是對於來自身邊的敵意,楊並沒有怎樣放在心上。實際上,他甚至連回應這種敵意的興趣都沒有。

因爲,單單就敵意而言,它是不會有任何實質傷害的。而且,在楊看來,這些對他展露明顯敵意的人也根本不值得去注意。

在做出真正攻擊和傷害以前,能夠完美的將自己的敵意隱藏起來的對手,纔是真正可以讓自己認真對付的人。而那樣的人,是不會無緣無故的爲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找茬的。況且,剛剛融入這所浮華都市的歐陽楊還只是一個自信和自傲的混合體,並不是很成熟。

十五年的時間裡,他雖然已被鑄煉成一把剛柔並濟的寶劍,但還遠沒有成爲一把反樸歸真的絕世神鋒。

大智若愚,大巧不工,在那以溫和外貌爲掩蓋的劍鞘下,歐陽楊這枚寶劍的光華還是太過耀眼了。

那時剛剛十五歲的楊,只要稍微觸動一下,剝去表面那層溫和的外衣以後,出鞘的劍便隨時都會割傷人。

禮貌但冷淡的拒絕了該校學生會提出的幫助要求,楊準備一個人面對所有挑戰。即使是在這片鋼筋構架的都市叢林中,他也有着**應付所有突發狀況的自信。

楊的自信決不是空中樓閣。

在經過幾次正面衝突以後,歐陽楊的地位便迅速的建立起來。而就像是一塊天然磁鐵一樣,楊天生便是能夠吸引一些怪異的夥伴在他的身邊。一段時間以後,楊突然發現自己並不孤單。憤世嫉俗,對人性充滿嘲弄的人不僅僅是在與世隔絕的智慧森林中才可以培養出來,在這片同樣充斥着醜陋和荒誕的罪惡之都,抱有和他相近想法的人也還是大有人在。

混和着驕傲和自信的個性;強大的實力;只要自己認同,就連隱藏在都市中,嗜食人肉的妖獸都可以微笑着伸出手真心接納的獨特價值觀;使得歐陽楊形成了一種獨特的人格魅力。在這種魅力之下,即使是原本性格如冰火一般不相容的人,也可以很和睦的相處在一起。

就連與當時學生會會長並稱爲學校兩大智腦,獨來獨往從不屑於與任何人爲伍的那個有着一頭亮銀長髮和九尾極狐之名的那個人都被納入到歐陽楊的這個小圈子內,成爲他的夥伴和參謀。

而楊的夥伴也不是全部來自他所就讀的那間學校,他在城市中有很多年齡比他大很多的朋友。

這所在夜晚外出活動的人比白天還要多,充斥着幾乎所有智慧生物的混亂都市纔是他的學校,他的森林,他的獵場。

雖然伊瑪拉市是一所名副其實的不夜城市,但是這裡卻極少有在深夜還在花天酒地,徹夜不歸的普通上班族。對於一個在白天有着正常工作和生活的成年人而言,這裡的夜晚就像是由萬年蜃龍用蜃氣結成的迷夢都市。在一片讓人眩迷的五彩中,隨時隱含着最爲致命的殺機。

晚上十點至凌晨三點

統治伊瑪拉市的是它獨有的暗夜法則。

這是一種遠較阿卡波夫星球大聯盟法和伊瑪拉市白晝城市自治法寬鬆,對肯付出代價的人,幾乎可以滿足其所有yu望的暗黑法則。但要想享受這種暗夜法則所帶來好處的人,他們所要付出的代價也許不僅僅是金錢、地位,甚至還有……生命。

那個帶歐陽楊去第一次見識伊瑪拉市暗夜法則的朋友,本來是準備給楊一個意外的。他要看看這個讓自己深感興趣的大男孩在見識到眼前這樣一個人間百態圖,是怎樣一個想法。結果,反倒是歐陽楊給了他一個意外。

“不錯,這纔是我知道的人類。我現在是真的開始喜歡這個城市了。它可以消除我白天積累的緊張。”用手將微顯凌亂的黑髮向後梳攏,歐陽楊這樣說道。

聽到楊的話,那個人只有無言的擺出一副‘敗給你了’的姿勢,搖頭苦笑。

和朋友們在一起,當時歐陽楊做了他這個年齡可以和不可以做的很多事情。就像現在的楊極少喝酒一樣,那時候的楊……

從來都不喝咖啡。

帶着一種他那個年紀特有的任性和輕狂,歐陽楊開始清理這所城市中所有珍獸走私貿易。

珍獸走私卻是伊瑪拉市相當賺錢的一個行當,從兩百多年以前,這裡就一直是阿卡波夫星球最大規模的珍獸買賣中轉站之一。只要出得起價錢,你幾乎可以買到你想要的任何生物。相當多的組織和財團都牽涉在這樁高利潤行當中。

雖然在大約二十年以前,伊瑪拉市的珍獸貿易剛剛經過一場巨大的打擊,規模遠不如前。但是因爲某個特定組織的干預,這種買賣已經再次在該市興旺起來。楊要做的就是將這種貿易再次從伊瑪拉市清除。

年僅十五歲,以阿卡波夫星球的平均年齡來算,人生還遠沒有起步的歐陽楊和他的朋友們在伊瑪拉市暗夜世界掀起了一場強力風暴。

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歐陽楊就將伊瑪拉市的珍獸貿易規模縮小到不及原來的十分之一。他幾乎破壞了所有有組織性的珍獸買賣活動。在伊瑪拉市的暗夜世界中建立了絕對的權威。

也是在這一年多中,楊將他以前被潛移默化一點點灌輸給他的那些臨敵經驗及應對法則,從書面上的知識進一步轉化爲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僅有的幾次失敗經歷反倒毫無例外的帶給了他和夥伴們更加寶貴的經驗。

以巧卸強,以力伏弱。在把握形勢和協調力量的方面,年紀輕輕的歐陽楊已經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大師。

一年後,正當歐陽楊爲大局以定的伊瑪拉市倍感無聊,在白天坐在教室中,一邊轉着手中的鋼筆,一邊眺望窗外,開始考慮下一個行動目標的時候,一輛停在了陽楊所在這棟教學樓大門前的黑色高級房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輛以流線簡潔設計高雅而倍受豪門青睞的黑色瑞克轎車,當配有單向透光防彈玻璃的車門被身穿雪白制服的司機恭敬的打開以後……

一雙着着白色絲質長襪,有着優美足踝和完美曲線的小腿探出了車門。

“好漂亮的腳踝!”帶着專業的審美眼光,歐陽楊忍不住心中讚歎。

隨着身體的轉動,楊看到了長襪盡頭,沒有被那條被淺橙色短裙遮掩,充滿青春熱力的長腿。然後……

是一張被黑如鴉翼般的長髮暫時掩住,略微顯得有些朦朧的俏麗臉龐。

沒有理會司機攙扶她的那隻手,左手掩住裙子,女孩已經着地的穿着黑色小牛皮鞋的腳微微用力,以一種輕盈而優雅的動作,離開了坐車。

擡起頭,打量着眼前白色的教學樓,女孩用手將披拂在臉頰旁的長髮撩在背後。

那一霎那,楊感到自己好像是被落雷擊中了。

……

“親愛的媽咪,能否簡單的敘述一下您和父親大人那光輝浪漫、惹人遐思的戀愛經過,給您最愛的唯一的兒子以參考吶?”

“不要再問了,兒子,那簡直就是我的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

“老爸,你能不能坦率的告訴我,像您這樣一位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大愚若智、外強中乾、虛有其表,註定孤獨終生,找不到對象的脫線傢伙,是怎麼釣到母親這位風華絕代、才深如海的大美女的吶?如果你肯告訴我的話,我就把你從這個陷阱中解救出來。”

“這件事,你就算用槍指着我的頭來讓我說,我也沒有辦法告訴你,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當年可是你媽拿刀逼着我負責任的,我……”

“唉,愛情……到底是什麼呢?”從父母那裡得不到明確答案,十三歲的楊撓着頭,困惑的說道。

“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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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

“被a級電系能力者用最大能量擊中時一樣的感覺。”

歐陽楊在十六歲那天,終於可以自己爲愛情下了定義。

楊手中旋轉的鋼筆失去了控制,飛出窗外,落在了女孩兒的腳邊。

望着在腳下斷成幾截的鋼筆,女孩兒輕輕皺了皺眉,擡起了頭……

當凝望向大樓的那雙墨綠色眼眸與四樓課室裡那唯一的一對在上課的時候還膽敢向下閒望的純黑眼瞳遙遙相對的時候……

楊覺得自己好像是漂浮在一片虛空之中。

“嗤~”看着窗前那個黑髮黑眼的男孩,女孩兒不覺的笑了出來。那不是她從前見慣的急色和迷離,也沒有矯揉造作和可以而爲的一本正經,更找不到**裸的物質yu望。在那夜空般清朗的眼瞳中,女孩兒看到了最純粹的大自然。

“歐~陽~楊!”

接下來飛到楊面前的自然不是那位給他電擊般震顫的女孩兒,而是任課老師手裡的板擦。叫了他十幾聲也不見回答,以上課的時候一絲不苟、嚴守紀律而著稱,被大家喚做‘法官’的理化老師已經出離憤怒了。

“去給我滾到走廊上罰站!不把水桶中的這兩公升h2o由液態完全蒸發成氣態,你就別想給我進來。”老師用專業術語爲歐陽楊的懲罰下了一個明確的判決。

“這位是今天轉學到我們學校的新同學。”在黑板上寫下女孩的名字,老師向同學們介紹道。站在女孩的身後,嚴明的法官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大家好。” 和歐陽楊不同,女孩兒只是安靜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用做,只需要鞠身一禮,就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而那時,在伊瑪拉市的暗夜世界有着赫赫威名的強者-歐陽楊,正頂着水桶,一臉無奈的站在走廊上。額頭上還粘着粉筆灰的印記。

迴應大家充滿熱切眼神的女孩兒,她那墨綠色的眼中也隱藏着笑意。只不過女孩不是爲了面前這些即將成爲同班同學的人們的親善反應而笑。在她的心中,一個樣貌並不是非常出色的男孩此刻正輕輕撩撥着她的心絃。

走廊中那個頂着水桶,在她經過的時候,微笑向她打招呼的男孩。那副逍遙自在的神情,那種平和自信的笑臉,讓人覺得他頂在頭上的好像不是一隻水桶,而是一頂橄欖桂冠。

“是個很特別的男孩兒。”女孩在心中說道。

“是個世間獨一無二的女孩兒。”男孩輕聲自語道。

女孩兒那落落大方、一點兒也不矯揉造作的優雅儀態;那種阿卡波夫星球中只有真正的強勢集團纔可以培養出的,不需特別做勢就自然而然的可以在交流中處於上位的頂級貴族氣質;比起自己的母親也毫不多讓的細緻五官和完美身材比例,一起構成了一副對男人而言的絕對致命毒藥。

但在適才交身而過的那一瞬間,真正吸引歐陽楊的確是女孩兒目中潛藏的叛逆眼神以及掩藏的很深的孤單寂寞的心。

他想要擁有那雙眼眸,靠近那顆心。

時光慢慢流逝……

在朋友的幫助下,幾經兜轉,黑髮的男孩終於突破女孩兒身邊的層層防護,第一次正是站在了女孩的面前。

“我希望可以伴在你的身邊,完成你想要的的所有願望。”在一個星光燦爛的夜晚,男孩對女孩說道。

“如果我要天上的星星呢?”仰望星空,像是要留住那經由千百億年時光穿越而來的神秘光線一般,女孩兒舉手輕掬。

“這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不過,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將腳下的這顆綠色行星獻給你。”男孩的回答沒有半點猶豫。

“我對征服世界沒有任何興趣。”女孩破顏而笑,“我只是……”

“我只是要做個任性而爲的不良少女。”凝望着男孩兒純黑的眼瞳,女孩說道。

“呵呵……站在你面前的正是這樣的一位不良少年。”帶着靦腆微笑,看起來連不良少年的邊兒都貼不上的歐陽楊,向女孩兒伸出手……

從兩隻手輕輕相握的時候開始……

兩人知道……

他們將攜手走進了一片對兩人都是未知的燦爛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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