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你,應該說,我是怕你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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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徐茫一直都沒有和我說話。我知道,是我的錯。我很想和他道歉,但是,當話語滾到嘴邊時,我又不由自主地硬生生地把它吞了回去。我說不出口。
我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再加上,毀容了,心情不好,火氣也不是沒有。
也許吧,他忍我忍夠了,不是嗎?我的胡鬧,我的任性,他都不會再包容了。每個人都有他的底線,我有,他亦有。
我在等,我在等他跟我提出分手。
我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只是感覺,愛久了,經歷的太多,我累了。我可不可以摘下面具,不再做那個光鮮的顧唯一,只去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遠離那些前塵往事,忘記過去,放下過去,做回最從前的那個自己。那個,藍鑰濱深愛的顧唯一。
但我不會再愛他了。
門,開了。徐茫走進來,給我送吃的。我一直都坐在牀上,沒有出過門,沒有起過身,當然,除了去廁所。我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到天天給我送東西的。我靜靜地看着他,艱難地拄着柺杖,一下一下走進來,放下東西,再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去。
看着看着,我覺得我好像很殘忍。
不是嗎?任由他一個人在這裡艱難的走來走去,而我,卻無動於衷。按理說,本應是我去給他送東西的,可是現在,卻截然相反。
每一次,淡淡地推開門,放下東西,再無聲地離開。
我不知道他打算這樣多久,我們的傷,不可以耽擱。等他說出口的話,卻遲遲沒有等到。但是,我等到了一個人。
蔭珂茜。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出來的,更不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
她沒說多餘的話,只是將我和徐茫轉移到了城裡,找了醫院。我問她話,她不回答,從頭到尾,她只說過一句話,飛機絕對不是因爲氣流的衝擊而墜機的。
什麼意思?難道是說人爲?
我突然覺得好好笑,那麼現在,我毀容了,你高興了?我和徐茫吵架了,你跑來安置我們兩個。然後,突然又告訴我們飛機是人爲的。爲的是什麼?千萬不要告訴我那是你做的就好。
她擡頭,冷冷地看着我,那目光,可以讓人感到發寒。但是,我沒有這種感覺,不知道爲什麼。良久,她站起身,收拾好東西,轉身就走。
“唯一,不要再給自己帶上面紗了,看清楚這個世界,好嗎?”
帶上面紗?也許吧。那麼現在,你覺得,難道我更應該回到從前嗎?有一些事情,不是你說過去,就能過去的。我沒有你們心寬,我的心很窄,容不下太多,這些衝擊,會讓我喘不過氣的。
那天之後,蔭珂茜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而我要等的,等到了。
徐茫的開門,放下東西,沒有離開,而是坐下了。
“唯一。”
“我等了很久了,說吧。”我沒有看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前面那堵白刷刷的牆。
“唯一,明天,我們可以出院了。然後,搬到一所房子裡住吧。蔭珂茜幫我們安排好了。”
“沒了?”我轉過頭看他。
“那你以爲我想說什麼?”徐茫有一些不解,但在此時此刻我的眼裡,就如同是裝出來的一樣,就像是同情。好討厭。
“不要裝了好嗎?一點都不好玩。”我回過頭,繼續盯着牆壁。
“裝什麼?玩什麼?難道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難道不是嗎?”我頓了一下,“你不就是想着哪天跟我說分手嗎?我等這句話等了很久了。從此,我們不再有任何接觸。”
“你發什麼神經!”徐茫着急了,“誰跟你說我要跟您分手!”
“你不是看不起我嗎?”
“”他沉默了,沒有說話。病房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你,相反,我害怕你會嫌棄我。唯一,不要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了,看清楚,這個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又是這句話,我有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嗎?也許吧,最近總感覺這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讓我感到討厭。不幸的墜機、毀容、徐茫的殘疾、他人的同情、白刷刷的病房、難聞的消毒水味。
我感覺到了從心底裡發出的對這個世界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