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雷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他穿着最厚的裝備,包括了遮住了下巴的頭盔和有護肩護肘護襠的皮甲,以及最大最重的全身盾牌。所有的皮革僅僅經過了簡單的硝制,擁有西大陸動物普遍堅硬的特姓。
在他身後的小胖子李昌寧,則手持半身橫圓盾,遮蔽着前後三個人,乃是次級防禦者。
排在第三位和第四位的桑成強和馬忠成,緊握1.5米的長弓,乃是以全隊主力攻擊手的面目出現。
至於稽查隊的隊長裸熊,卻是唯一的近戰攻擊手,他左手小方盾,右手斬馬刀,勢大力沉大力沉,但沒有開鋒。如果真的需要動用它砍人的話,還是以鈍器的狀態出現比較安全,雖然體術三級的戰士很難保證平民在一擊之後能活下來。
這種裝備,給人的感覺是要去參加戰爭,或者平定暴亂,與“維護社區”之類的詞彙,肯定是一點邊都搭不上。
但不得不承認,當武館稽查隊出現在拆遷公司附近的時候,再人多勢衆的混混,也不敢圍攏上來。
甭管是板磚折凳,還是木棍西瓜刀,碰見鎧甲皆是浮雲,君不見巴基斯坦平民在以色列防暴警察攻擊下的無奈,那是攻擊力匱乏的好孩子們怨念的昇華之處,唯有經歷了城市暴動的恐怖分子,纔是真的恐怖分子。而陳易的教導他們的一點點步戰規則,目前來看並不比警察叔叔們用的強,卻也不差,但上升潛力卻是相差甚遠。
小隊迅速抵達棚戶區的中心地帶。猙獰的形象讓附近居民紛紛關門閉戶,只在窗縫後偷看。
“佔據路口。”裸熊在左右審視之後,下達命令。
佘雷立刻高舉盾牌,以小跑步的形式,抵達前方十字路口處。
“全隊戒備。”
“全隊戒備。”10人將盾牌立在地面上,中間五人舉起了弓箭且上弦。
這些骨箭穿透力極強,百米內釘在人身上,說不定是要死人的,但既然不是陳易親自出面動手,法律風險遠沒有想象中的嚴重。另一方面,他們未來的作戰環境,顯然不會是都市了。
“安全。”佘雷喊了一句。
裸熊馬上對後面中巴上的電工和水暖工道:“開始工作了。”
高薪騙來的工人們,茫茫然的走了下來,開始檢查各種設備。修水管的師傅有些擔憂的看着戒備中的“士兵”,小聲問道:“你們是不是派個人,和我一起去下水道。”
“下水道無人,安全。”佘雷如此回答。
“真的?”
“放心吧。”佘雷頭都不會,舉着盾牌紋絲不動。
師傅打開井蓋下去了,站在中間,舉着弓箭的林海濤不由問道:“你怎麼知道下水道無人的?”
“我猜的,那麼臭的地方,做混混的怎麼可能下去。”
林海濤立刻瞪起眼睛,道:“那怎麼行,萬一他們從下水道偷襲……”
佘雷不耐煩的道:“我比你瞭解混混們,爬下水道是多沒面子的事情。再說了,難道他們會爲了拆遷公司的事殺人不成。”
林海濤語塞,卻是和他同一個院子的年輕人曹徵,作爲快速升級到一級學員的典範,挑戰“權威”道:“我們在正面一堵,他們要搔擾的話,只有爬下水道的,難不成弄架只直升飛機不成?”
“保持小隊整齊。”裸熊阻止了佘雷的反駁,他纔不管那麼多呢。師父早就吩咐過了,唯一的職責就是鍛鍊隊伍,保護工人僅僅是手段,在人數稀少的情況下,派人到下水道中不合時宜。
好在牛翔的混混們,的確不喜歡臭氣熏天的下水道。最重要的是,他們不認識下水道的路。
就這樣,拆遷公司的一衆成員,看着那些被搗壞或拆除的電器設備重新得到維護——其中大部分是屬於原來兩個國營老廠區域的——一些缺少的部件也從江南運來,再次安裝……
牛翔紅着眼睛罵娘道:“至少30萬的裝備,這小子瘋了?難不成真是爲了泡妞?”
他手下的小混混們不敢吭聲,誰都知道,牛少最近一個月幾乎沒拿到錢,現在招惹他,非得被當沙袋好一頓揍。
“誰去把那10個藤甲兵幹掉?”牛翔之所以把他們稱作是藤甲兵,也是希望有火燒藤甲兵的招數出現,就像是諸葛亮對孟獲,諸葛亮對曹艹,諸葛亮對王莽,諸葛亮對陳友諒的所作所爲一樣。
大小混混們縮着腦袋,彷彿海灘上被放翻的海龜。
牛翔恨鐵不成鋼的罵了兩句。其實他們也不敢去硬拼。
大約30分鐘左右,就在牛翔即將離開的時候,佘雷揮了揮手,電工將路口處的電閘拉了下來。
久違的燈光出現在興街。
不少居民都從房間中走了出來,或者嘗試着將自家的電路接在上面。場面雖然混亂,但卻充滿了興高采烈的氣氛。
牛翔怒不可遏的打電話,問山下奉林:“誰允許電網向興街開放的。”
後者聽見他不客氣的說話語調,直接掛掉了電話。
牛翔愣了愣,然後對着“嘟嘟”的聽筒道:“就算是陳家要求,難道他們不能堅持一段時間嗎?讓他們現在就拉掉電閘,否則的話,我們的工作怎麼做?”
接着,他的語氣放緩,彷彿在聽對面說話,一會兒道:“我會向手下人解釋的,你也做好自己的事。”
“再出現這樣的事情,我會直接想巖崎先生反應的。”
“我們牛家人,有自己做事的方式,不用你來指揮。”
爽利的說了一串子話,牛翔才氣沖沖的掛掉電話,彷彿山下奉林真的在對面似的。
手底下的混混們紛紛露出“老大厲害”的表情,又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牛翔給自己點了一隻煙,背對着衆人,落寂的抽着。說實話,給曰本人做事很不容易,開始的價錢給的高,條件也很優厚,但隨着工作的進展和熟悉程度的增加,不斷會有新的壓力集中而來,這時候,條件和價錢可是不會同步增漲的,相反,做的不好還會扣錢。
另一方面,曰本人雖然注重表面功夫,上下級之前的客氣程度卻着實有限,雙方又是外國承包商的關係,更是連遮羞布都欠奉。山下奉林乃是自衛隊老軍官的出身,罵起牛翔來,翻譯常常一連閉嘴兩三分鐘——全是變着法子的髒話,還有來自曰本不同地區的音調,幸虧是弄不懂,否則他早就混不下去了。
牛翔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卻是一臉的笑容,像是個競選總統的老混蛋似的,笑道:“兄弟們不用擔心,自古窮不與富鬥,富不與官鬥,陳家早就完蛋了。咱江寧人誰不知道,以前孫茂鑫就是個沒卵蛋的孫子,現在呢?人家媳婦熬成婆,做了江寧的土皇帝。三菱集團是啥資格咱們就不說了,光是明德集團,那也是落毛鳳凰不敢惹的。現在陳易搗鼓的武館,最多借點他們家裡的屁味,等味道散光了,武館也就該散了……”
小弟們聽着笑了,他新封的四大金剛之二,郭進郭大俠站出來笑道:“那我們耍錢等着就行了?”
“我們就等對面的藤甲兵,他們一走,我們就再去斷電。我就不相信,他們能一輩子不睡覺。”牛翔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卷1000塊錢,丟給郭大俠,道:“去給兄弟們買點啤酒涼菜,全部運過來,我們就守在這座樓上。分成兩撥值勤。”
沒多久,成箱的啤酒牛肉送來了。一羣人也不管執勤不執勤的,胡亂的吃喝起來,填飽了肚子的倒頭就睡,睡醒了再喝。
待到午夜時分,牛翔用腳踢起來幾個人,道:“去,把那些變壓器給我拆下來,電線也鉸下來。”
他還想着賺點外快,這麼大一羣兄弟,錢不經花。
郭進被踹醒了,嘟囔着用啤酒洗了臉,也不管是誰的鐵管,抓起來就往下走。剩下幾個喝的昏昏沉沉的小子,一水兒眯着眼,擦着眼屎下樓。
不知是四個,五個還是六七個人,走在無人的街面上,完全不加掩飾,就像是偷糖的螞蟻落單留在了罐子裡,異常明顯。不等郭進到了興街口處,一聲喝問傳來:“什麼人?”
大金剛一個激靈,酒醒來了,腿也軟了。
他一把拽過身後的小弟,道:“藤甲兵!”
大家的酒也都醒了。
別人不知道弓箭的威力,他們可是知道的。武館的學生們從來都不加掩飾,且在武館外習演過。
“什麼人?”對方再問。
郭進向着聲音傳來的看去,隱隱約約的覺得有個像是變形金剛式的東西。他再不猶豫,拔腿就往回跑。
氣喘吁吁的回到老巢,郭進也聰明瞭一下,不說自己的窘境,卻將所有人都踢了起來,喊道:“藤甲兵欺人太甚,和他們拼了。”
這些人手,可是牛翔最後的依仗了,要是硬拼乾淨了,“牛少”也就成歷史了。所以他第一個拉住郭進,勸道:“沒事,大家等等,我就不信藤甲兵不吃不喝不睡,不去別處巡邏,休息吧。都歇着。”
郭進順勢躺下了,片刻後就發出“呼呼”鼾聲。
牛翔翻弄着睡不着,起來盯着街面上看。
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就瞪大了。
第二隊藤甲兵!
這勞什子武館,難道是野人開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