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渾濁的眼睛更加黯淡了,完全陷入呆滯中,木屋內此時又走出一名中年婦女,她顯然也聽到了海龍的話,木然站立在那裡打量着海龍,喃喃的道:“你,你是海龍。不,不,你是魔鬼,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來。”哭喊中,婦女猛的撲了上來,抓住了海龍的胸襟,用力搖晃着。
海龍楞了,一種不詳的感覺從心底升起,急道:“張叔、張嬸,你們這是怎麼了?豆芽兒呢?豆芽兒跑哪兒去了?”
張叔完全呆滯了,而張嬸則嚎啕大哭,指着海龍罵道:“你不是海龍,你是惡魔,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弘治從海龍身邊閃出,低聲道:“大哥,他們神志似乎有些不清醒,我幫他們一下吧。阿彌陀佛,佛法無邊,回頭是岸,要顯佛性。從體起用。妙利無窮。般若者。即智也。慧以方便爲功。智以決斷爲用。即一切時中覺照心。是一切諸佛及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雙手結合成法印,一圈黃色的光芒向張叔、張嬸罩去,龐大的佛力不斷的洗滌着他們的身心。在佛力的籠罩下,張叔、張嬸漸漸平靜下來。但是,表情仍然是呆滯的。海龍看了弘治一眼,知道此時不宜多刺激他們,只得柔聲道:“張嬸,我真的是海龍啊!你看,我的眼睛還是那麼小。您還記得麼?小時候,您是對我最好的人,我沒有父母,相當於是您把我養大,我最愛吃您煮的紅薯。有一次,我和張昊玩鬧,把他的頭打破了,您都沒有怪我。在海龍心中,您就像媽媽一樣啊!張嬸,您看看我,我只不過是洗的乾淨了,穿的也乾淨了,但我真的是海龍啊!”
聽了海龍的話,張嬸眼中終於升起了一絲神采,顫巍巍的伸出手向海龍摸去。海龍小心的拉着張嬸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柔聲道:“張嬸,我真的是海龍啊!這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張叔會突然變得如此蒼老,豆芽兒呢?他上哪裡去了。”
“海龍,你真的是海龍。”彷彿看到親人似的,張嬸猛的抱住海龍,淚水奪眶而出,“豆芽兒,豆芽兒他被人抓走了。海龍,豆芽兒說你去學大本事了,你可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啊!我就這麼一個兒子,要是沒了他,我們老兩口以後可怎麼活啊!”
海龍勸慰道:“張嬸,你先冷靜一下,把事情的經過說一遍,豆芽兒到底是被什麼人抓走了。”他心中的急迫絲毫不在張嬸之下,張昊是他從小玩兒大的好朋友,他還期盼着張昊能夠早日到連雲宗與自己匯合呢。
張嬸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是這樣的。自從你走了以後,豆芽兒天天都把自己悶在屋子裡不知道幹什麼,也沒看他鍛鍊,但卻比以前壯實多了。大約過了一年以後,不知道他那根懶筋抻開了,竟然開始幫我們幹農活,而且他的力氣大的很,那時,我們真的很高興,還有什麼比兒子懂事更好的呢。張昊一天天的長大了,也有你這麼高了吧。他可是英俊的很啊!咱們村子裡的幾乎所有成年的姑娘都對他有意呢。”說到這裡,張嬸臉上流露出一絲驕傲的光芒,頓了頓,她接着道:“我們一家的生活越過越好,就在一個多月前,我正準備給豆芽兒張羅門親事,突然有七、八個人來到村子裡,雖然他們的模樣普通,但是我們卻感覺非常恐怖似的。這些人在村子裡賺了一圈,什麼都沒說,就抓走了村子裡四個孩子,豆芽兒就是其中一個。那些人非常厲害,我們衝上去想阻止時,他們就已經帶着四個孩子飛走了。”
海龍攥緊了拳頭,扭頭向弘治道:“能令普通人有恐怖的感覺,那一定是邪道中人。他們爲什麼要抓豆芽兒他們呢?”
弘治皺眉道:“我聽師傅說,魔道有一種方法可以把人洗腦,使之忘記以前發生的所有事,然後收歸己用。他們抓你的朋友是不是想回去調教後與我們正道對抗呢。”海龍沉重的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如果被邪道抓走可就不好辦了,我們根本不知道邪道在什麼地方啊!”
張嬸緊緊抓住海龍的手,道:“小龍,你可一定要把豆芽兒救回來啊!張嬸求求你了。”
海龍用力的點了點頭,道:“張嬸您放心,就算是死,我也會和邪道抗爭到底的。”嘴上雖然這麼說,但他的心已經冷了下來。就算正道七宗全體出動也未必能找到邪道三宗的巢穴,以他現在弱小的修爲,又怎麼能辦到呢?張昊恐怕凶多吉少了。
弘治臉色突然一變,道:“大哥,好象有邪惡氣息向這邊探過來了。”黃色光芒一閃,一串水晶般的透明念珠出現在他手中,大手一揮,念珠沖天而起,一層黃色的屏障飛快的籠罩了整個村落。
海龍心中一動,道:“小治,引那邪道中人過來,或許他們就是抓走豆芽兒的人。我們一定要打探出消息來,否則以後就更沒機會了。”
弘治點了點頭,護體佛光大亮,空中那穿有十八顆寶石組成的念珠突然朝北方射出了十餘道光芒。光芒很細,似乎威力不強似的。
海龍扭頭衝張叔夫婦道:“張叔、張嬸,你們快回屋吧。這裡由我們來應付。”
張嬸吃驚的看着弘治施法的樣子,對海龍的信心不由得增加幾分,點了點頭,攙扶着自己的丈夫回了木屋。海龍飛快的穿上星藍鎧,右手拿着小鐵棍,左手血八卦光芒閃爍。經過幾次死裡逃生,在同敵人對抗的技巧上,他已經比以前強的多了。
弘治臉色突然一變,扭頭道:“大哥,邪道來人好象很強,待會兒你一定要小心,我們就以村子爲基礎,與他們對抗。來人一共六個。”話音剛落,天空中猛的暗了下來,大片烏雲席捲而至,在念珠佈下的境界外,充滿了陰邪之氣。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正在地裡幹活的村民們飛快的跑回了村莊,一進ru念珠的防禦結界,恐懼感頓時消失了。
海龍道:“小治,我以前曾經見悟雲宗主施展過一個叫金剛咒的法術,非常厲害。你會麼?如果有那種法術的話,我們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弘治點了點頭,道:“金剛咒師傅到是傳授給我了,那是極大的神通,可我現在才完成小圓滿境界而已,施展起來恐怕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海龍道:“無所謂拉,能用多少就是多少吧。有總勝於無嘛。”
弘治苦笑道:“那可是要耗費很多法力的。不過有佛晶念珠在,我應該能發揮出部分威力。”一邊說着,他雙手一招,空中的念珠緩慢的降臨在他光頭上方,前所未有的龐大佛力頃刻間爆發而出,弘治寶象莊嚴的站在那裡,身體緩緩上浮,在他腳下,一朵直徑一米五左右的巨大金色蓮花悄然浮現,襯托着他宛如佛祖下凡一般,海龍清晰的感覺到,弘治已經把自己的佛力催運到了極限。雖然他也知道弘治很強,但卻沒想到他的佛力竟然達到如此境界,平和的梵唱聲響起,弘治的聲音雖然沒有悟雲佛尊那恢弘的氣勢,但卻清亮而悠遠,“佛言虛空無有邊際。不可度量。菩薩無住相佈施。所得功德亦如虛空。不可度量。無邊際也。世界中大者莫過虛空。一切性中大者莫過佛性。何以故。凡有形相者。不得名爲大。虛空無形相。故得名爲大。一切諸性。皆有限量。不得名爲大。佛性無有限量。故名爲大。此虛空中無東西南北。若見東西南北。亦是住相。不得解脫。佛性本無我人衆生壽者。若有此四相可見。即是衆生性。不名佛性。亦所謂住相佈施也。雖於妄心中說有東西南北。在理則何有。所謂東西不真。南北各異。自性本來空寂混融。佛法無邊,普度衆生。”他所念咒語和悟雲宗主完全相同,海龍第二次感覺到自己心中升起虔誠的感覺。弘治的修爲明顯不足,座下金蓮不斷的閃爍着,頭頂上方的十八顆佛晶念珠光芒大放,在金剛咒的注入下,有形的大片金光牢牢的將村落罩了起來。剛剛跑回村子的村民們幾乎都看到了空中的弘治,對於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眼前看到的一切只能用神奇來形容,不約而同的,村民們一個個跪伏在地,虔誠的祈禱着佛祖保佑。
弘治臉上流露出一絲疲倦之色,但他的眼眸中卻有着一絲興奮。金剛咒他也是第一次用,雖然遠不能和真正的金剛咒威力相比,但能成功的用出此咒,對於他來說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如果此時悟雲佛尊在此,必然會驚訝的合不攏嘴。金剛咒乃佛宗大神通之一,沒有相當於修真界不墜以上的修爲是根本不可能使用的。而此時弘治的修爲還距離不墜有一定距離,雖然借用了法寶的威力,但能夠使出此咒足見他佛力之精純。
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弘治寶象莊嚴的盤坐於半空,他知道,強大的敵人就要來到,眼中精芒一閃,沉聲道:“請諸位施主們跟隨貧僧其念般若波羅密。”他那柔和的聲音頃刻間傳遍村落,頂禮膜拜的村民頭擡起頭,就像被弘治控制住了精神一樣,一個個盤膝坐在地上。弘治合上雙目,喃喃的道:“般若波羅密多咒,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密多咒既說咒曰。般若波羅密,般若波羅密,般若波羅密……”嘴脣不斷嗡動着,金剛咒法在般若波羅密多咒的催動下光芒大放,下方的村民們全手作出雙手合十之態,跟隨着弘治不斷的吟唱着。佛晶念珠電射出十八道金光,竄入了空中的烏雲之中,烏雲劇烈的波動起來,頃刻間,一縷陽光穿透烏雲飄灑而下,頓時給這西域小村帶來了幾許溫暖。
海龍心道:自己和弘治比起來還是差的遠了啊!弘治的佛法如此精深,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現在的他,哪裡還像一個酒肉和尚。
正在這時,一聲淒厲的長嘯傳來,六條黑影從烏雲中隱現而出,當先一人,隨手一揮,一團黑紫色光芒衝入烏雲之中,頓時將弘治剛剛引下的陽光再次阻擋在外。六個人就那麼憑空漂浮着,爲首那人身材曼妙,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大斗篷中,看上去竟然是個女子。他們並沒有向金剛咒發動攻擊,飄身停留在百米外的空中,陰柔而低沉的聲音響起,“原來竟是一位大師在此,魔宗戾無暇有理了。”
海龍厲嘯一聲,飄身跳上弘治的金蓮,小鐵棍指向戾無暇,道:“妖女,是不是你抓走了這個村子裡的人,快放他們回來。否則,我們就打的你形神俱滅。”在金剛咒的保護下,他根本感覺不到來自戾無暇六人的威脅,一想到張昊被抓,他就什麼也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