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定把香料換了
魏氏說,紀致誠是紀家幺兒,上頭好幾個哥哥嫂嫂的,徐令意嫁進去了,也不用她操心家裡大小事情,她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紀致誠唸書了,畢竟,紀尚書是因爲紀致誠踏實做學問了才結這門親的。
而徐令意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常年修行書道而養成的耐心和踏實。
她是個坐得住的,只要有筆墨紙硯,一整天她都能不挪動一步。
她最不怕的,也就是把心思都落在書房裡。
這麼一想,徐令意不禁微微揚了揚脣角,道:“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像是有無窮無盡的力量,紀致誠只覺得一腔熱情化作了實物,他想伸手抱住徐令意。
可他還是忍住了。
臉上發燙,紀致誠偏轉過頭,以手做拳輕咳一聲:“說好了的,這冊子文章,你記得要看。”
徐令意看不到紀致誠的臉,卻瞧見了對方泛紅的耳朵,她想,像紀致誠這樣在街上敢跟着她走、能把家裡上上下下都擺平了的厚臉皮的人,原來也會不好意思的。
這份赤子之心,叫她的心也跟着暖暖的。
徐令意垂眸,重新開打冊子,極其認真地把第一篇文章又讀了一遍。
講的是兩湖水情,看文章最後記下的時間,正是九月月考時的文章。
也正是從這個月起,紀致誠的月考成績突飛猛進,之後一月比一月更好。
徐令意理了理思緒,與紀致誠道:“我看文章,只是看大致結構,看你的論點能不能叫我認同,再深奧的,我其實看不懂。”
讀過再多的書,徐令意終究是個長居內宅的小姑娘,她有很多想法,但她看得不夠多,走得也不夠遠。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她前者就不夠,後者就越發不足了。
這篇文章講的又是兩湖水情,她聽人說過些,在書上看了些,但終究不一樣的。
紀致誠聽了這話,不由再次深深望着徐令意,他喜歡她的直言,也喜歡她的“自知之明”。
眼界寬窄,受限於年齡閱歷,這是誰都不能避免的,即便是他的祖父,也經常自省,不敢有半分自傲,更怕看得不夠周全。
在世爲人,不怕自身弱小,怕的是做了井底之蛙。
姑娘因着教養、生活,眼界肯定與男子不同,但紀致誠認爲,如徐令意這般冷靜認真的人,只要能讓她去看、去想,給她一個行萬里路的機會,她會如雨後春筍一般直衝雲霄。
他很想給她那樣的機會,他想看到她變得更加熠熠生輝,就像他偶爾聽見的她和王琅的對話一樣,她的認真果敢,叫他傾心不已。
紀致誠突然之間豁然開朗,他看清了自己想要走的道路,讀書不是盲目的,不是單純爲了金榜題名,更是爲了走出去的那一刻,能看懂更多,想得更深。
他要爲了那樣的機會,替自己努力,也替徐令意努力。
兩人說了這麼些話,紀致誠雖意猶未盡,但也曉得不好再耽擱了,笑着與徐令意道別。
徐令意捏着手中冊子,朝紀致誠頷首。
拐角另一側,顧雲錦聽到紀致誠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後,才與念夏一道繞了過來。
不過一處拐角牆,徐令意和紀致誠的對話,顧雲錦能聽到一半,並非是刻意聽的,只是要給徐令意打掩護望風,走遠了不好,只能站在這兒。
可從頭聽下來,顧雲錦幾次目瞪口呆的,那兩人竟然跟先生與學生似的考起了經義,叫她壓根沒有想到。
顧雲錦暗暗琢磨,果真不同的男女有不同的相處,況且還是頭一次見,但不管怎麼處,只要能處得開心、處得攏,就是好的。
她看向徐令意,見對方脣角含笑,就曉得心情不錯了。
“大姐姐之前還擔心不曉得跟紀公子說什麼,”顧雲錦打趣道,“他分明把話題都給你安排好了,要讓你看文章。”
一聽這話,徐令意就曉得顧雲錦聽見了。
剛纔的對話,委實沒有不好叫人聽見的地方,徐令意心裡不虛,聞言莞爾。
姐妹一道往廂房去,未免魏氏瞧見那冊子,徐令意先交由念夏保管着。
顧雲錦問她:“你頭次見他,有什麼想法?”
徐令意腳步微微一頓,而後把剛纔的事兒從頭到尾捋了一遍,視線遠望,落在了遠處山崖鬱鬱蔥蔥的綠色上。
冬日裡,旁的樹木早就不見綠意了,只松柏林依舊翠色。
呼吸之間,好似又聞到了紀致誠身上的柏木香味,那般清冷,與他的性子截然不同。
徐令意認真想了想,道:“以後,我定把他用的香料換了。”
顧雲錦沒領會過來,好奇地想再問,徐令意卻不肯再答了。
兩人嬉笑鬧了一通,回到了廂房。
魏氏讓張嬤嬤開了門,指着兩人道:“老遠就聽見你們的笑聲了,有什麼好玩的事兒?”
徐令意垂眸,想收了笑容,但眼底依舊滿滿笑意。
顧雲錦出聲道:“在和大姐姐說香料呢。”
姑娘們常常點香玩,魏氏不以爲意,她這會兒歇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兩人回城去。
山門處,徐令意正上馬車,突然另一輛馬車在觀外停下。
天水觀不算大觀,這個時候才坐着馬車抵達的香客,十分少見。
顧雲錦聽見動靜看過去,只瞧見一婦人下了車,後頭跟着個姑娘,因着入觀,四周清淨,她沒有戴帷帽。
那廂似是察覺了視線,那姑娘擡頭望了過來,上下掃了顧雲錦一眼,而後偏過頭與婦人說着什麼。
顧雲錦隱約覺得曾經見過那姑娘,可又實在想不起對方身份,在魏氏催她之後,她也就上了馬車。
魏氏在顧雲錦後頭上車,她也看到了那兩人,等馬車動了之後,道:“那位夫人,好像是五軍都督府之中某一位大人的夫人,我有一次與大嫂一道去吃酒,席面上別人指給我看過,當時隔了好幾桌,記不太清了。”
魏氏這麼一提,顧雲錦就想起來了。
那位婦人正是前世顧雲思的婆母、中軍都督府僉事賈桂的妻子賈溫氏,而那姑娘是顧雲思的小姑子賈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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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