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接觸張向東的當然是電影界的傳奇人物——三爺。三爺是誰,有多牛逼就不再多說了,看娛樂文的都知道。
就在張向東忙得滿頭包的籌備劇組時,接到了三爺的約見,還是在一座茶樓裡。
話說圈內的大佬們,哪怕就是有留洋經歷、喜歡喝咖啡的,約人見面都是在茶樓,沒聽說過去咖啡廳的。
這個事兒吧,說起來挺好理解的。一來茶樓清靜,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二來,大佬們不論什麼出身,都自詡文化人,從事的是文化產業,當然要選個雅緻點兒的,符合自己身份的地方,那麼傳統的茶樓自然是不二的選擇。三來嘛,談話的氛圍足,你看啊,要約談的對象往對面一坐,自己一聲不吭的煮水、燙壺、置茶、洗茶、出湯、奉茶、洗杯,一套流程下來,對面的氣勢立刻被打掉大半,裝逼範兒十足。要是談到僵局了,再來這麼一套,緩和一下情緒,事情還有發展下去的可能。
這麼多好處,那是咖啡廳能比得了的嗎?難道要在咖啡廳狼吞虎嚥的啃塊兒慕斯蛋糕來增加自己的氣勢嗎?沒這樣辦的,太有失身份了。
就連香江的黑社會講數都是在茶樓,足見這種調調吧,有歷史淵源的。
三爺約見的地方是個畔湖俯水的老式茶樓裡,雕樑畫柱的,看形制,有些年頭了。沿着老式的木質樓梯咚咚的走上去,客人相當稀少,而三爺早到了,正坐在主位上煮茶呢。一面對湖,窗扇全開,三面竹簾半放,隱有琵琶聲傳來,確實是個談事情的好地方。
三爺倒是沒給張向東來下馬威那一套,見他進來,也是客氣起身招呼。也是,人家這種真大佬也不用那一套來增加什麼氣勢,知道他身份的圈內人,自然就會矮半截兒。
茶水奉上,三爺邊洗着茶壺邊說道:“向東,你現在也算是咱們圈內人了,你拍的兩部片子我都看過了,很好,沒想到你的導演才華不比你的劍術差嘛,是不是?‘劍神’先生。”
“三爺謬讚了,不過是一時僥倖,算不得什麼,三爺有話直說就好了,我聽着呢。”
“那好,那我就直說了,聽說你在籌備新片,而我呢,歷來喜歡扶持新人導演,畢竟只有更多的新人,有才華的新人,出現在演藝圈,才能使咱們演藝界有更好的發展,你說是不是?”
“三爺說的有道理,一針見血,高屋建瓴吶,新人才有新氣象,新氣象纔有新力量。”
點點頭,三爺又開始煮第二道茶,繼續說道:“前陣子跟寧皓坐了坐,就是你那個學長,也是很有才華的一個人,他向我提起了你,把你一頓好誇,如今看來,名不虛傳,咱們北電出導演吶。”
“寧學長才華橫溢,我也是相當的佩服,只可惜都比較忙,吝緣一面。”
“都是北電出身,應該多走動纔是,校友互相幫忙,互相成就,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那是那是,師生之情,同門之誼,那是自古傳下來的根,哪怕社會變得再怎麼浮躁,這條根是不能斷的。”
“是啊,社會變得浮躁了,最近圈內也是颳起了陣陣的歪風邪氣,這樣不好。”
“發展中的出現的陣痛嘛,想要大力的搞發展,總會出現一些不好的現象。不過只要主體是好的,些許枝微末節的問題,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是啊,要相信主體的力量,”三爺開始倒第二杯茶。“不過總靠市場的自我調節,終歸還是有點慢,這個時候就需要人爲的糾正,剪掉那些壞死的枝枝蔓蔓,才能更健康的發展,你說呢,向東?”
“有道理,不過壞的剪掉沒問題,那是大塊人心,但是要一不小心連好的也剪掉了,那這棵樹也長不好了。只期望拿剪刀的人眼光更好點兒,手更穩點兒,那就阿彌陀佛了。”
“人總是會出錯的,這是不可避免的。你看外面那些樹,就是真的一不留神剪掉些好的枝葉,難道真的就長不大了?這也是杞人憂天嘛。”
“總歸還是破壞了長勢,耽誤了生長的時間。這湖邊也不是一棵樹,有的長得高,有的長得矮,有的長得美,有的長得醜,爲啥不做長得高,長得美的那棵樹呢?”
“樹種不同,那高矮胖瘦自然有他的定律,強求不來的。綠柳成蔭是美,松柏挺拔也是美,怎麼分出個高低貴賤來?”
“那就要看欣賞的人喜歡哪一種了,喜歡柳樹的人多了,松柏自然就少見了,不值錢了。反之,喜歡松柏的人多了,柳樹也就只能沿着這個小池子長一長了。”
“喜歡松柏的人再多,這園子裡也就那麼一些,再多也是不可能的啦,會壞了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想看松柏的人可以自己去找嘛,有個地方的松柏多的是。”
“那兒還真不是個踏青賞景的好去處,把人往那兒趕總不是個事兒吧。”
“自己選的樹,當然要自己找地兒,自己選的當然要自己扛嘍。”
“是啊,是得自己扛,不過我相信種松樹的還是比種柳樹的人多,最起碼荒郊野嶺的地方,松樹也能長,也能爭他個綠水青山,柳樹也就只能長在這個園子裡了。”
這次,三爺沒有立即說話,良久方纔開口道:“爭他個綠水青山,嗯,年輕人,有見地!我年紀也不小了,也希望能見到那一天吧。”
“哪兒能這麼說呢,三爺正值壯年,我們這些年輕人還指望着有人能在前路上多多指點呢。”
“呵呵,你倒是個明白人,也是個小滑頭。”
聽到這話,張向東笑笑不語。
“也罷,”三爺繼續說道:“你替我泡壺茶吧,沒喝夠三杯,也不是待客之道。”
“恭敬不如從命,那就獻醜了。”張向東開始泡茶,以前沒有研究過,手法很是生疏。
三爺也不說話,就是靜靜的看着張向東在那兒忙活。
三杯茶喝完,張向東起身告辭:“三爺的意思我明白了,路是自己走的,也是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
“我這個學長年歲大了,走的路也多,大忙幫不上,但是,還是能給你一點指引的。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先走,開會的時候記得通知我一聲。”
張向東下樓,買單離開,路上還在琢磨着今天的談話,不像是三爺的話啊。
三爺在樓上安靜的坐了一會兒,搖搖頭,小狐狸,骨頭倒是挺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