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因爲劉彤喜歡吳以方這事,太后好像和皇上鬧翻了。

衛昭這個判斷是通過她那個宮裡的阿姨的位份來判斷的。

劉彤被捉回宮去的第二天,太后下旨,將吳婕妤打成了才人。

又過一天,皇上又擬旨,封了她昭儀,還賜封號“宸”。

宸是什麼意思?

北極星所在,喻指帝王所居之處。

雖然吳昭儀相比鼎盛時期爲淑妃時還差了一個等級,可是這個封號已經說明了一切,分分鐘秒殺宮裡其他妃嬪。

太后皇帝母子倆對着幹,吳昭儀是一個拔河點,劉彤是另外一個拔河點。

據說端靜公主的婚事也讓太后同皇上吵了個天翻地覆。

夾在中間的皇后娘娘不勝其煩,乾脆回孃家省親去了,不去攙和他們娘倆的戰役。

可具體怎麼樣,天家的事情,誰知道呢?

與其操心公主的婚事,衛昭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在越家前來提親的第二十八天,衛昭終於知道了這回事。

衛相爺一直不鬆口,衛昭愁都要愁死了。

去找衛夫人尋個心理安慰,誰知道衛夫人開口就是:“到底是你活得長還是你爹活得長?熬個三四十年,他也該死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嫁人家越公子了。”

衛昭一聽,欲哭無淚。

這是親媽嗎?!

不帶這樣吐槽的啊!不用三四十年,等個十年黃花閨女就都涼了,還嫁個鬼啊!

親媽靠不住,親爹又不讓會情郎,衛昭使了個障眼法,說是去看吳以方,大半路上拐道去了威武將軍府。

關於衛昭和越慎言的婚事越四也略有耳聞,是以這回她也沒有爭當電燈泡,自覺地留了空間給衛昭和越慎言說話。

兩人一見面,衛昭就煩惱道:“我家老爺又彆扭上了,可怎麼辦纔好。”

越慎言明明比衛昭還着急,可見她這樣,反倒來安慰她:“衛相爺能氣多久呢,我看再過一兩個月就好了。”

衛相的死牛脾氣衛昭是領教了這麼多年,哪裡又不清楚的?

一兩月還算是短的,搞不好還真像衛夫人說的那樣,慪氣慪上個幾十年。

思來想去,衛昭還是覺得得從衛夫人那兒着手。

如是想着,衛昭問越慎言;“你們越家軍還有什麼生意可以給我家夫人做的嗎?”

越慎言微微一怔,無奈搖頭:“當初爲了討衛夫人歡心,已經將能得好處的差事都交給她了……”

說着,越慎言似想到了什麼,忙對衛昭道:“倒是最近皇上有意修葺太子府,負責施工的人還沒定下。”

衛昭聞言眉頭一皺。

皇家的錢,說好賺嘛是自然,就是麻煩些。

不過衛夫人這樣明白的生意人,能吃得下整個越家軍的後勤,吃不下區區一個太子府的裝修?

“這個倒可一試……”衛昭斟酌着說到,然後問越慎言,“你能保證,如果我家夫人有意,你就能讓她拿下?”

越慎言謹慎地想了想,說:“有七成把握。”

七成成算已經算是很大了。

衛昭對着越慎言點點頭:“好。那你趕緊找個時間去同我們家夫人說罷。”

越慎言知道衛昭的性子,沒有把握的事情她是不會輕易點頭的,看她這樣也稍稍放了心:“嗯,我過兩日便去府上拜訪。”

說完自己的事情,衛昭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劉彤和吳以方的事情。

越慎言嘆息一聲,道:“皇上還和太后坳着呢,誰敢上去勸呢?”

衛昭想想也是,一個是全天下最大的人,一個是全天下最大的人的媽,誰活得不耐煩了去捋虎鬚啊?!

她衛昭沒被遷怒就該萬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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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衛昭算計完,越慎言立即就給衛夫人遞了拜帖,求見。

衛夫人允了,不過迫於衛相的淫威,兩人沒在衛相府碰頭,見面地點設在太白樓。

一早越慎言就在太白樓恭候未來岳母的大駕光臨。

衛夫人一坐下,茶點一上來,越慎言便開門見山地說了修葺太子府一事。

醉翁之意不在酒,越慎言的心思昭然若揭。

衛夫人瞟了越慎言一眼,說了一句:“真真是女大不中留。”

要說越慎言走她這條路沒有衛昭的意思在裡面,她還真不信。

越慎言只裝作沒聽明白衛夫人的話,問她道:“夫人可有意接下這個差事?”

送到眼前的生意沒有不做的道理。

衛夫人淡淡喝了口茶,答:“太子府的事和你的事,我都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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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衛夫人在睡前若無其事地提了一句:“我聽說,睿王爺家的小郡主相上了越大公子,正求着皇后給他倆指婚呢。”

這事衛夫人沒有說謊,只不過說一半留一半,沒把皇后笑着拒絕了一事給說出來。

“居然還有這等事?!”

衛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是。”衛夫人一邊說着,一邊給衛相整理明日所穿衣物,“越公子多好的人才品貌,全京城的夫人都覬覦他,想求他做女婿。”

衛相一聽,不由得心裡不爽起來。

你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沒事就來打他衛柬之女婿的主意作甚?!得到他的同意了嗎?!

“我今天得知這個消息,尋思了一下,覺得咱們老拖着人家也不好……”衛夫人說着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扭頭問衛相的意見,“老爺您這麼久都沒有答覆越府的意思,是不是不想將昭兒嫁與他們家的大公子?要不要我明日就讓人去回了越府,說咱們家不同意,讓他們另尋佳媳?”

“誰說我不同了的?!”

衛相猛一拍桌子,否定了衛夫人的意思。

“您說過咱們家昭兒文不成武不就的,沒一樣兒拿得出手的東西,配不上人家越公子的。”

衛夫人輕車熟路地搬出衛相說過的話。

這個配不上的意思,不就是不想他倆成?

被自己說過的話打臉也不是第一次了,衛相坦然處之,道:“話是這麼說,但是昭兒怎麼說也是我衛柬之的女兒,想要進步,又有何難?倒是睿王爺家的小郡主!”

衛相說着話鋒一利:“長街縱馬,踩傷無數路人便罷,還命家僕鞭撻攔路之人!這樣囂張跋扈的女子,怎麼配得上我們家阿好!”

聞言衛夫人揹着衛相翻了個白眼。

是是是,就你家阿好人中龍鳳完美無缺誰都配不上,那麼他打一輩子的光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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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斥完小郡主的品行不端,衛相清咳一聲,想要引起衛夫人的注意:“咳咳,你明日就去回了越家,讓他們尋個良辰吉日,來我們家取昭兒的八字去和罷。”

衛夫人眉毛一挑:“老爺這是同意了?”

衛相老大不高興:“夫人同我衛柬之成親也有二十三年了罷?怎麼還這麼不明白我的心?!”

“誰讓老爺您的心就跟海底針似的,我這睜眼瞎哪看得清?您一直不表態,我可不就默認了您是不同意的?”

衛夫人無奈攤手。

衛相真想分辨一下他的心在衛夫人面前明明就是海底的定海神針,哪看不清了!

可是一大把年紀了,這些俏皮話說來也太不要臉,衛相又清咳一下,道:“夫人您都說了默認默認,默認就是默默地同意的意思嘛。”

好歹衛相點頭了,衛夫人也懶得和他繼續扯皮,疊好了衣服,推着衛相上|牀歇息去:“好了好了,昭兒同越大公子的事就這麼定了,咱們倆老頭老太太也別糾結這些有的沒的了,趕緊睡下罷。”

衛相順從被衛夫人推倒了蓋上被,心裡到底還有些不太踏實,又轉身過來交待衛夫人說:“明兒一早就讓人到越府去說,可別讓睿王府的人搶了先……還有還有,記得提醒越夫人知會皇后娘娘,說阿好是咱們衛相府的人了,可不能讓她亂點鴛鴦譜啊!”

看衛相明明就緊張得跟什麼似的,偏之前一個月還裝高冷,衛夫人簡直對他這彆扭的性子服氣了。

坦坦蕩蕩說願意有那麼難嗎?!

真想不通這些文人!

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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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夫人一激將,衛相就立馬調轉了風向,同意了衛昭和越慎言的婚事。

衛相府的人傳了同意的消息回來,越慎言不由得大大地佩服衛夫人的辦事效率來。

這個岳母不簡單,越慎言對衛夫人的認識拔升到了新的高度。

衛相點了頭,後面的事情就如水到渠成一般順理成章。

越家取了衛昭的八字去,同越慎言的一合,果然是上上大吉天作之合。

幸福來得太快,衛昭還有些雲裡霧裡的,總覺得像是在做夢。

坐在衛昭身邊的劉彤看着她一下子笑又一下子皺眉毛的樣,心裡好笑,戳了衛昭一下:“得了得了,別傻兮兮地笑着刺激我這個沒着落的人了!”

聽劉彤這樣說,衛昭不由得問了她一句:“你這事……?”

劉彤苦笑一下:“皇奶奶都快要同父皇斷絕母子關係了,我可真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今天能見你,還算同皇奶奶求了半天才求到的……”

衛昭想要勸劉彤放棄吳以方,可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可是劉彤心儀的人,她衛昭作爲一個旁觀者,有什麼立場去破壞他倆?

看着衛昭默默嘆了口氣,劉彤像是知道她心裡想什麼似的,說:“你也別勸我。我這輩子第一次動心,不努力爭取一下,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劉彤這樣說,衛昭更是無話可說,只能在她的手背上拍拍:“你好好同太后說,不要慪氣……怎麼說,她老人家也是想你過得好。”

劉彤看着衛昭,誠懇道:“謝謝你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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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陪着劉彤說了一會兒話,大宮女出來告訴她說時間到了,該走了。

衛昭起身拜別劉彤。

劉彤祝福了一下衛昭和越慎言,讓她去了。

被那大宮女領着在太后的慈寧宮裡走,衛昭怎麼看怎麼覺得路線不對……

這不是出宮的方向啊!

正緊張着,那大宮女領着衛昭進了一間暖閣。

屋裡,太后就斜坐在躺椅上,抽一口水煙。

衛昭心裡一咯噔,想也沒想就撲通跪下,搗蒜似地磕了個頭:“衛昭見過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太后又抽了兩口煙,然後讓下人收了去,扶着劉嬤嬤的手坐起來,對衛昭道:”潯陽鄉君起來罷,坐着說話。“

衛昭恭恭敬敬地回了個是,垂起身。

宮女搬了張玫瑰椅來,衛昭坐了。

“你去勸公主,讓她把那個商家小子給忘了!”

太后的命令意味十足。

衛昭略想了想,覺得還是跪着說話比較好。

起身復又跪下,衛昭長長磕了個頭,垂道:“回太后,衛昭以爲公主之事,猶如治水,堵不如疏。”

“哦?”太后拉長了尾音,反問,“你這是在責備哀家處置得不恰當?!”

衛昭忙俯身在地,答:“衛昭絕非此意,請太后明察!”

太后也沒生氣,只長久地看了衛昭一眼,命令她道:“你繼續往下說。”

衛昭回了聲“是”,言:“衛昭與公主年齡相當,很多想法很是貼近。這些年來,無論家中老爺夫人兄長如何教育我說哪些事哪些事不當做,衛昭聽得進去,也知道他們是爲自己好。但是那些事不自己經歷一遍,心裡總還是不服氣。衛昭以爲,人生那麼長,而我纔剛起個頭,犯些錯,栽些跟斗,不見得就是壞事。最怕的就是晚年時,回味往事,有太多的惋惜和悔恨。衛昭今生不求無過,但求無憾。”

“好個不求無過,但求無憾。”

太后讚了聲,似乎回想起往事來,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衛昭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什麼意思,戰戰兢兢地保持着跪倒的姿勢,等她話。

屋裡的沉寂持續了將近一刻鐘。

太后終於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哀家哪能護她一輩子周全呢,就算是錯,也讓她錯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