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莊裡.錢小沫擔憂着簡念身上的傷.但她卻不得不繼續被軟禁起來.
望着簡念由管家攙扶着上樓顫顫巍巍的背影.錢小沫只能垂下眼瞼.嘆着氣被巡邏兵帶着走向了另一條窄小冗長的破舊長廊.幽幽的.像是一個夢境.又像是永無盡頭的未來.錢小沫一步一步卻永遠不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是什麼.
她不知道簡唸到底是怎樣的人.他似乎很想殺她.卻又多次救她;
她不知道雷銘接下來一舉進攻的時候.面對簡念.兩人又是怎般的勢如水火.
錢小沫無奈地回頭望了眼來時的路.若有所思.
沉默無言中.她似乎打定了一個主意.
……
“少東家.慢點.”
回到書房.管家攙扶着簡念進門.簡念還未擡頭.書房裡立刻有人迎了上來.扶住了簡念另一邊的胳膊.紅脣微啓.便是一陣怡人的清香.“怎麼總是這麼不聽話.”
簡念擡眸.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一揚.呢喃道:“你來了.”
“你總是不接我的電話.我還以爲你不想見到我呢.”
女人莞爾一笑.脣紅齒白.齊腰的黑色直髮如瀑布一般迷人.
她就是剛剛還站在草叢裡.遠遠目睹簡念強行抱住錢小沫的女人.
夏沁.就是她的名字.一名精神科醫生.
“……很忙.”
簡念蹙眉.微微一筆帶過這個話題.
夏沁沒有追問.扶着簡念坐下後.管家已經知趣地離開了書房.
書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夏沁沒有絲毫的猶豫起身找到了醫藥箱.她對這裡再熟悉不過了.不.這是她第一次來風暴山莊.她最熟悉的其實是簡念.這麼多年的真心相處.簡念心中的困惑和秘密.簡念不願告訴別人的心事.她統統都知道.
唯一不知道的.也只有.關於錢小沫的事情.
“怎麼又惹得你父親不開心了.”
夏沁坐在簡念身邊.纖細的手指間是一團沾過酒精的消毒棉花.
簡念忍着酒精消毒的刺痛.隨口應道:“任務進展太慢而已……”
“你不是向來把奎因的話當做聖旨一般去執行的嗎.”
“……這次.不一樣.”
“哦.”
夏沁淡淡的應了一聲.立刻想起了錢小沫.
“那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簡念沉默.臉色鐵青很不好看.他擡手握住了夏沁的手腕.她眨着眼睛.握着棉花的手停在他的臉頰一側.簡念擡眸.對上她的目光.夏沁的心微微一沉.再深邃朦朧的眼神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能看出簡念心中的痛和掙扎.卻不知道爲什麼他會這樣.
“你來找我.有事.”
“因爲有公事所以回國.想着和你敘敘舊.”
夏沁收回了自己的手.扔掉了用過的棉花.一面聊着自己最近接手的一個病人.一面將醫藥箱收拾起來放了回去.起身之間.餘光忽然瞥見書桌上的一盒藥.一盒幾乎完全空掉.只剩下最後一粒藥片的西藥.
夏沁一愣.拿起盒子快步走向簡念.着急地問道:“你最近又發病了.”
簡念瞥了眼她手中的藥盒.起身搶了過來.無所謂地走向書桌.“沒什麼.”
“沒什麼.難道你忘記我跟你說的.如果你的病復發將會有多大的後果.”夏沁望了眼書房緊閉的木門.壓低了聲音.“奎因當年殺了所有知道你病情的人.難道你現在還想悲劇再度上演嗎.”
“他不會知道.”
簡念拉開書桌的抽屜.將藥盒隨手扔了進去.鎖上.
夏沁擔憂地繞過書桌.雙手撐在書桌的邊緣上.認真又急切地說道:“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我現在有權利知道你舊病復發到了什麼程度.出現幻聽還是幻視.還是說.已經到了無法分辨夢境和現實的地步.”
“沒有那麼嚴重……”
“念.嚴不嚴重不是你說了算.是我.”
簡念看着夏沁嚴肅認真的模樣.撇了撇嘴.又走回沙發.“不是你想的那樣.”
“藥是我開給你的.”夏沁指着書桌的抽屜.強勢又冷冽地提高了音量.“我很清楚它的藥效.念……”
“管家已經準備好你的房間了.你可以先去休息.”
簡念出聲打斷了夏沁的話.她愣了愣.雖然簡唸對別人往往都是這種態度.但對夏沁而言.這卻是第一次簡念這般對她.
一時間.夏沁沒回過神來.這時.書房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
簡念一聲輕喚.管家恭敬地推開門走了進來.“少東家.錢小姐想要見您.”
夏沁皺眉.立刻看向簡念.只“錢小姐”這三個字.便一掃簡念臉上的慍色.
“你帶夏沁去房間休息.我換身衣服再過去.”
“念……”
“你好好休息.”
雖然話的內容是客氣的.可簡唸的語氣卻絲毫都不客氣.反而是濃濃的命令口吻.
夏沁知道簡唸的脾氣.只得順着他來.
可這個憑空冒出來的“錢小姐”.究竟是什麼人有這般的能耐.
無法想通這個問題的.自然不止夏沁一個人.甚至包括簡念在內.同樣疑惑不知.
他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答應去見錢小沫.難道.是錢小沫想好答案了.
簡念解開襯衣鈕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完美無瑕的手.多麼令人遐想.如同待會錢小沫會給他的答案那般.早已經在簡唸的腦海裡上演了無數個版本.歡樂的.悲傷的.簡念明明壓抑着自己內心所有的情緒.不允許自己有絲毫的期待.可心中那股火苗還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了他的全身.燃燒着他的血液.燃燒着他的意識.
站在錢小沫臥室門外.簡念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有多久.一顆心惴惴不安.右手來來回回.猶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要進去.只一扇門的距離.偏偏猶如一座泰山般沉重.簡念嘆了口氣.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引以爲豪的意志力在她錢小沫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無需見面.無需對話.只是簡念心中思念錢小沫的一個念頭.便足以擊垮簡念多年的全副武裝.所有的自制力都如同屋檐角上搖搖欲墜的水滴似的.只屬於錢小沫的那陣風吹來.水滴滴落.濺起無數枚水花.每一片水花上都是錢小沫的笑顏.
讓人發瘋.讓人發恨.
簡念情不自禁一笑.旋即笑意又戛然而止.
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握住把手.扭動.推開.一氣呵成的動作卻用盡了他渾身的勇氣.
屋內.光線迷離.錢小沫站在窗前.雙手抱肩.若有所思的模樣比往日稍顯成熟.
或許是簡念推門的剎那驚醒了她.錢小沫緊張地轉過身來.瞪圓了大眼睛.像是森林裡迷路的小鹿.楚楚可憐又單純可人.充滿了不屬於這個紛繁塵世的靈氣.
簡念立刻垂下眼眸.唯恐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你……上過藥沒.”錢小沫覺得自己問得很多餘.
“嗯.”簡念隨口一應.再擡眸時.一切如常.“找我想說什麼.”
“……我……我有事情.想要和你交易.”
交易.簡唸的心一沉.錢小沫只是想要和他交易.而不是給他一個答案..
簡念不經意地露出一抹苦笑.“交易什麼.”
錢小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把玩着脖子上項鍊的吊墜.又把目光投向了遠方.
簡念沒有着急.雙手插在褲兜裡.給足了錢小沫時間.
她就像是維納斯的雕塑.靜靜佇立在簡唸的面前.他欣賞着.似乎都忘記自己爲什麼來這裡了.直到錢小沫目光一沉看向簡唸的時候.簡念知道.美好就此打破.
“你放了我.我可以挽回你們的損失.”
簡念皺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錢小沫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走向簡念.“雷銘和我再婚的酒宴只是一場戲.爲了引你上鉤.最後你來了.抓走了我和蘇蔚.難道你覺得故事到此就結束了嗎.”
簡念好像明白了什麼.雷銘在她心目中.是擁有超能力的救世主嗎.
“他不會找到這裡.”簡念微微揚起下頜.這一點他很肯定.也很自信.
錢小沫穩住自己顫抖的氣息和加速的心跳.努力扮出一副勝券在握的談判的模樣.信心滿滿地說道:“他一定會找來這裡.因爲我在這裡.”
“就算他有心.也找不到我們的蛛絲馬跡.”否則.他們就不是骷影盟了.
錢小沫輕蔑着一笑.依舊玩着吊墜.緩緩說道:“剛纔的故事還沒有講完.酒宴的陷阱雖然早被你看破.但你還是來了.綁走了我.自以爲勝利了.其實不對.你綁走了我.等同於綁走了信號源.只要雷銘用匹配的跟蹤器連接上信號.你和你的人手早已經完全暴露了.”
“……”
簡念大驚.瞠目結舌盯着錢小沫一直玩弄的項鍊.恍然大悟.
這纔是雷銘的目的.這纔是雷銘真正的用意.
這纔是那場假婚酒宴的真正陷阱..
簡念臉色忽青忽白.差點因爲一個女人.他釀成了大錯.
他雙拳緊握.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搶下錢小沫的項鍊.將墜子狠狠扳開一看.果然……
簡念大驚失色.難以置信的看向錢小沫.猛地轉身將整條項鍊都浸泡到大半杯的冷水裡.
錢小沫無所謂地聳聳肩.看着杯中的項鍊.笑道:“現在銘早已經根據我的信號源趕來了.你現在扔掉又有什麼用.說不定.銘早已經帶齊了人手.將周圍都包圍了起來.雖然你的人也不少.但真正的對抗起來.雙方都是得不償失……”
“那你想要怎樣.”
錢小沫扯了扯嘴角.勉強一笑.斬釘截鐵地回道:“放了我.我會讓銘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