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凝望着雷銘的背影,繚繞的夜霧中他削瘦的身軀越走越遠,逐漸朦朧迷糊在錢小沫淚水氾濫的眼眸深處。在她的眼睛裡,雖然只是一抹背影。但是凝視着錢小沫的眼睛,他卻又像是面朝她的心一步步走去,一點一點消失在了她的心窩裡。
如果,真的是這樣該有多好啊?
兩行淚水驟然從錢小沫的眼眶裡翻涌出來,她僵硬地站在夜色裡,任由夜晚的潮溼之氣浸染她的心扉。晚風浮動着雪白的窗簾紗,薄霧如翻滾着的輕盈的白浪,緩緩地將錢小沫的身影吞沒。而雷銘,則獨自一人在黑暗中越走越遠。
兩人所剩下的,其實只是一個轉身的距離,只可惜,造化弄人。
夜晚寂寂地過去了,天剛破曉,香媽如同往常一樣早起,打着哈欠踱步來到客廳還是睡眼迷離的模樣。她被窗外的冷風驚得一個激靈,趕緊上前關上了窗戶,只留下一點縫隙透透新鮮空氣而已。等香媽轉身要朝廚房走去時,忽然看見沙發上堆着一條毯子。
香媽有點疑惑,把毯子整理好了之後,又聽見廚房裡傳來了筷子敲打在碗麪裡的聲音,像是在打雞蛋。這麼早,誰會起來啊?香媽急急忙忙趕向廚房,這纔看見錢小沫圍着圍裙已經在廚房裡忙碌開了。一旁的檯面上放着各色材料和碗筷,香媽都怔住了。
“錢小姐,您怎麼起這麼早?”
錢小沫回過頭來,莞爾一笑,“昨晚一夜的大風,我想今天的天氣應該很不錯,所以想要早點起來……早飯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把大家的早飯都做好的,你去做別的事情吧!”
說完,油鍋辣了,錢小沫急忙把碗裡攪拌好的雞蛋倒進了油鍋裡,嗤啦一聲,油鍋裡竄起的滾滾油煙被無聲的抽油煙機默默吸走了。錢小沫的臉在一片熱氣後,朦朦朧朧,兩頰紅潤,已經看不出她徹夜失眠後的憔悴與疲憊。
香媽沒有看不出她的臉色不好,應了一聲後自然退了出去。
錢小沫一個人在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很快,早飯做好了,柯浩瀚和李千雅兩人也從樓上打打鬧鬧下來。錢小沫正在擺餐桌,一擡頭就看見柯浩瀚和李千雅兩個人在樓梯上擁吻。
“……昨晚你怎麼那麼厲害啊?”柯浩瀚摟着李千雅的腰,擡手輕輕刮過她的鼻樑,笑道,“簡直是吃不飽的小野貓!要是有天我滿足不了你,該怎麼辦啊?”
李千雅咬着紅脣滿臉嬌羞又是小妻子的嫵媚和妖嬈,聲音低迷又撩人地說道:“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你生吞活剝了,壓榨吮吸乾淨!”
話音落地,李千雅要故意伸出粉嫩的小舌尖舔了舔脣角,柯浩瀚的雙眼一眯,被撩撥得毫無招架能力。兩人又難解難分的在樓梯上深情的熱吻着,纏綿悱惻的模樣落在錢小沫的心裡是一片酸澀與苦楚。
她拿着刀叉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忽然將眼前這對愛人想象成了自己和雷銘。雷銘的手摟着她的腰,愛撫着她的秀髮,錢小沫依偎在他的懷裡熱情地迴應着他們的吻。他們可以恩愛一整夜,第二天睡個大懶覺,然後一轉身又是止不住的纏綿柔情。
錢小沫越發想着,臉唰的一下紅到了耳朵根子。手裡握着的刀叉忽然砰的一聲掉在了桌上,驚醒了她,也驚醒了樓梯上的兩人。柯浩瀚和李千雅都朝錢小沫的方向看來,錢小沫低垂着頭,急忙將刀叉收拾好,一顆心卻砰砰砰地亂跳着不受控制。
她爲了掩飾自己,抿了抿雙脣,開始將牛奶倒在牛奶杯裡。
可是,錢小沫還是忍不住去想,以前她和雷銘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不是像他們那般恩愛?
柯浩瀚和李千雅手牽着手朝餐廳走來,李千雅上前幫忙,面色紅潤,笑道:“早啊!小沫,今天又做了什麼好吃的啊?你的手藝跟着香媽可是精湛了不少啊!光是看着都讓人有胃口!你真厲害,小沫。”
錢小沫勉強笑了笑,冰冷的手觸碰到李千雅溫熱的手背上,錢小沫心中也是一片寒冷。
柯浩瀚左手插在褲兜裡,右手拉開了椅子,擡頭望了眼樓梯的方向又看向錢小沫,“所以,今天雷銘還是不下來吃飯嗎?”
錢小沫的手一頓,擡了擡眼瞼,眼神顯得有氣無力,卻只能淡淡地說道:“應該吧。”
李千雅的臉色頓時拉了下來,不耐煩地皺着眉頭,“雷銘在搞什麼鬼?難道他是在嫌棄我們嗎?這麼多天也不見他下樓吃飯。你說他明明能活蹦亂跳的開車出門,卻沒有精力下樓和我們一起吃頓飯?我們又不會吃了他!”
“我的寶貝兒……”
柯浩瀚呢喃着,趕緊起來哄着李千雅。
錢小沫放下手裡裝滿的牛奶杯,勉強說道:“或許……他嫌棄的不是你們……”
柯浩瀚和李千雅都望向錢小沫,後者的臉上這時才浮現出一絲無奈和心傷。
“小沫,我……”
“其實雷銘也不是這個意思……他肯定是很忙……他好不容易出來,而凱盛集團又是一鍋亂,雷銘肯定忙得心煩氣躁……”柯浩瀚急忙解釋着。
“是啊!”錢小沫努力擠出了臉上的笑意,“所以,我才說他嫌棄的不是你們啊!”
“所以我們還是要等他了!我們吃早飯吧!”李千雅拍了拍柯浩瀚的肩頭,兩個人都乖乖地坐了下來,李千雅又問道,“那個怪女人也不下來吃飯?”
錢小沫搖了搖頭,“杜夫人昨天沒有回來。”
李千雅沒有再多問什麼,和錢小沫閒聊着其他瑣事,三個人吃得依舊有滋有味。至少,看起來是。但實際上,錢小沫幾乎沒有吃什麼。李千雅看在眼裡,用腳尖踢了踢柯浩瀚的腿,兩個人在用完早餐後躲在偏僻的地方,私下商議着。
“雷銘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李千雅壓低了聲音,“小沫爲了他做了那麼多事情,憑什麼他還要這樣對待小沫?這算是冷暴力的折磨啊!”
柯浩瀚聳了聳肩,“那我們能怎麼辦?”
“你應該找雷銘談一談。”
李千雅神情十分嚴肅,柯浩瀚沒法拒絕,只能硬着頭皮敲響了雷銘臥室的房門。
“進來。”良久雷銘應了一聲,聲音聽起來很平淡,沒有任何異常。
柯浩瀚推門而入,雷銘坐在沙發上,交疊着雙腿,依舊翻看着之前沒有研究完的資料。柯浩瀚關上門進來,站在雷銘的面前,雷銘自始至終也沒有擡頭看他一眼。雷銘的目光依舊落在文件上,淡漠又冰遠地聲音,就好像在指使飯店的服務生一樣,帶着滿不在乎的意味,“有事?”
“我想和你談談。”柯浩瀚雙手插在褲兜裡,一本正經。
雷銘卻完全沒有理會,依舊翻着手裡的文件,皺着眉,被一組數據吸引了。
“雷銘!”柯浩瀚加重了語氣,可對方還是沒有反應。
柯浩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雙脣,大步上前一把摁住了雷銘的文件,斬釘截鐵地說道:“我需要和你談談!現在!立刻!馬上!”
雷銘這才徐徐地擡起眼瞼,慵懶地看着柯浩瀚,合上了文件,“說。”
“你對小沫是什麼意思?”柯浩瀚目光冰冷地盯着雷銘,直奔主題,“你是在逃避她嗎?”
“我爲什麼要逃避她?”
“既然不是,爲什麼自從你回來後就不肯見錢小沫?我們幫你找了各種藉口各種理由,可是,我根本沒辦法用這些藉口說服我自己!我瞭解你,你愛上一個人可以奮不顧身,什麼事業在你眼裡都不及你的愛人重要!所以,我想不出來你到底爲了什麼,要無視忽略小沫的感受!”
雷銘沉默,一句話都沒說。
而門外,李千雅摟着錢小沫的肩頭就站在那裡。柯浩瀚進來後沒多久,錢小沫就來了。她原本只是想要問問雷銘要不要將早飯送上來,卻沒想到聽見柯浩瀚說有事要和雷銘談。錢小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原本可以轉身離開,可是她沒有。
錢小沫就一直在門後,因爲她心裡也有太多的疑惑和好奇想要搞明白。她希冀着,說不定柯浩瀚和雷銘談的內容,也能幫錢小沫解開困惑呢!可事實證明,柯浩瀚和雷銘的談話內容,的確是錢小沫想要知道的。
李千雅沒想讓錢小沫發現這件事,可等她在廚房裡洗完碗筷出來,錢小沫已經不在餐廳。李千雅一路找出來,找不到錢小沫,她立刻反應錢小沫說不定去找雷銘了。如果讓錢小沫聽見雷銘說了什麼,事情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李千雅的確找到了錢小沫,可錢小沫不願意離開,她只能陪着錢小沫站在門外。
“……你每天都不肯下樓吃飯,是因爲你不想和小沫坐在一起,也不想吃她做的東西,對不對?既然如此,你還不承認你在躲避她嗎?”柯浩瀚句句逼人,不給雷銘絲毫喘氣的機會。
雷銘捏了捏鼻樑,站了起來嘆着氣,顯得十分疲倦,“你想聽我說什麼?”
“不是我想聽你說什麼,是你必須告訴我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柯浩瀚低吼着。
可雷銘臉上的表情依舊不溫不火,好像整段談話內容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他目不轉睛地瞪着柯浩瀚的眼睛,乾脆利落地回答道:“是!”
“什麼?”柯浩瀚怔住了,雖然他是這樣猜測的,但沒有想到雷銘竟然這樣答應了。
門外的李千雅也是瞠目結舌,她能感覺到懷裡的錢小沫在發抖,便更加用力地抱着她。
“我的的確確是故意迴避錢小沫,不想看見錢小沫,也和不想和錢小沫有任何瓜葛!”
雷銘的聲音清晰地從門裡傳來出來,錢小沫低垂着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可是她身子卻顫抖得更加厲害了。李千雅怎麼摟着她,都不能讓錢小沫平復下來。反而錢小沫的身子越來越冷,直到最後整個人都像是冷透了,冷成了冰塊,李千雅着急地咬着雙脣手足無措,一點法子都沒有。
“小沫,你……”
李千雅剛開口,錢小沫忽然轉身掙脫出李千雅的懷抱,低着頭飛快地跑開了。
李千雅着急地看了眼雷銘的房門,氣得直跺腳,喚着錢小沫的名字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