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叮咚叮咚!
“來了……來了……”
香媽正在打掃衛生,門鈴急促得響了好一會兒,她才一面在圍裙上擦着溼漉漉的手,一面急急忙忙來開門。話說一大清早的,誰會沒事來月間別墅拜訪啊?
香媽納悶着開了門,看着門外一個皮膚略黑,穿着白底藍色條紋襯衣的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女孩看起來年輕活潑,朝氣勃勃,像是在校大學生。但是香媽並不認識她,客客氣氣地問道:“這位小姐,您找哪位?”
“雷銘在嗎?我是他的朋友。”林菀白回答得爽快,笑得也爽朗。
香媽“哦”了一聲,回道:“不好意思,我家少爺現在不在。”
“不在?真的不在?”林菀白說着踮着腳,伸長了胳膊,目光掠過香媽的肩頭望進去。
香媽立馬撇了撇嘴,對林菀白的印象變得很不好,趕忙用自己的身子擋住了玄關。
哪有人隨隨便便往別人家裡張望的道理?
香媽心生牴觸,臉上的笑意漸隱,語氣冷了幾分,毫不掩飾地回道:“我家少爺真的不在。”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少爺不會回來的。”
“啊?”林菀白錯愕地一聲驚歎,“爲什麼啊?”
“少爺已經不住在這裡了。”
林菀白難以置信地蹙了蹙眉,急迫地追問道:“那他住在哪裡?”
香媽見她這個樣子,撇了撇嘴,“少爺的行蹤,我是不能隨便告訴外人的。”
“哎呀,我又不是外人,更不是壞人,我是雷銘的朋友。”林菀白拍着胸脯保證。
可是香媽還是直搖頭,“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我可以給他打電話,可以向你證明的。”
“既然你可以給少爺打電話,可以問少爺住在哪裡啊。”
香媽這是薑還是老的辣,對於雷銘的秉性,她拿捏得十分到位。
林菀白的臉色立馬難看了,尷尬地抽搐着嘴角,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要是雷銘會接她的電話,她就不用來這裡折騰了。
但是,林菀白從來不懂得什麼是放棄。除非她心甘情願地放手,否則誰也休想讓她放棄。反而越有困難她越帶勁。於是,林菀白在香媽面前費盡口舌,軟磨硬泡,就是爲了打聽雷銘現在住哪裡,結果她的對象可不好對付,香媽偏偏一個字都不肯透露。
這不,耗了大半個小時,香媽雖然面子上不願意得罪林菀白,但一口一個“自己忙着呢”,草草打發了她。不等林菀白再開口,香媽當着她的面硬生生地關上了門。林菀白只得一大清早吃了碗閉門羹,也只是難爲她一大早沒吃早飯就往這裡趕。
“要不是雷銘那傢伙這麼多天都不肯接我的電話,我還不想來呢!”
林菀白自言自語地抱怨着,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自己的麪包車上。
擡頭望眼月間別墅,她當初怎麼就沒有想到,雷銘這種身價地位的人,不可能只有一處房產啊!嗯,如果找人幫忙的話,肯定能查出雷銘現在在哪裡。但是,一旦找人就會驚動某些她不想驚動還刻意逃避的人,這樣值得嗎?
林菀白趴在方向盤上,兀的想起商會年會上遇見的威廉。
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逃走,被威廉發現了自己,現在她會這麼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在這裡嗎?林菀白咬了咬牙,猛地坐直了身子,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犧牲自己的自由來作爲代價。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今天這種自在到底有多麼難得。
她絕對不會主動送上門的。
林菀白掏出手機,眼下能知道雷銘住在哪裡只有一條途徑了。
按照那個女人和雷銘的關係,她肯定知道!
……
“你要出門?”
送走雷銘上班後,錢小沫看見雷恩煬竟然也在玄關換鞋。
他循聲擡頭望了眼錢小沫,“嗯,美術館有莫奈的畫展。”
“你找得到路嗎?我和你一塊兒去吧!”
錢小沫不放心,正要跟上去的時候,她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只得接通了電話,卻還沒來及開口,雷恩煬已經開了門,說道:“我自己去就好。”
“可是……彬彬……”
錢小沫顧不得電話那頭的人喚了一聲,但雷恩煬還是關門走了。
“怎麼了?姐……喂?聽得見嗎?喂?”
“喂喂喂,是,能聽見。”錢小沫只得收回了神思。
“姐,你今天有空嗎?我想約你逛逛,我想買件衣服。”
錢小沫聽見林菀白要約自己,下意識的拒絕。其實連她自己也沒有想過爲什麼,心裡似乎總因爲早上雷銘一個勁兒掛電話,還在耿耿於懷。一聽見錢小沫有事,林菀白又使出了勸說人的本事。她能爲志願團拉到贊助,還怕說不動錢小沫?
比起林菀白強勢豪爽的個性,錢小沫的確安靜溫婉得多了。
林菀白一口一個“姐”叫着,錢小沫也實在不好說什麼。而且再想想,早上究竟是誰打來的電話,錢小沫也不知道,她也是瞎猜想對方是林菀白。這不是無緣無故給林菀白扣了頂帽子嗎?錢小沫想了想,自己和林菀白關係也不錯,這樣懷疑也不好。
於是最後,錢小沫答應了,她們約了在市中心的光華路碰頭。
半個小時後,錢小沫剛下公交,還沒看見林菀白在哪裡,身後有人立刻小跑過來猛地拍她的肩頭。錢小沫一驚,回頭看過去,林菀白已經大大咧咧地笑着挽過了她的胳膊。
“走吧,姐。我想了好久想買衣服,可都沒時間……”
兩個女孩手挽着手進了商場,逛了一層又一層,逛了一家店又一家店。林菀白時而比比這條裙子,時而又拿那件襯衣比劃在錢小沫面前,兩個人說說笑笑一路,不知不覺,都已經逛到了中午十二點半,兩個人的肚子也開始咕咕的叫了。
“我知道這裡有家西餐廳還不錯,我們去吃意大利麪吧?”
林菀白撲閃着水靈靈的大眼睛,話是這樣說,可是不等錢小沫開口,她已經領着錢小沫往電梯口去了。西餐廳門口並沒有什麼人,店裡的人也不多,但是裝潢得很有情調,一看就是很貴的一家店,也難怪客人少了。
“菀白,這裡會不會很貴啊?”錢小沫拉住了林菀白。
她每個月在療養院上班也沒什麼薪水,也從不用雷銘的錢,林菀白只是一個志願者,平時到處兼職,薪水也不高,來這種地方吃飯,錢小沫不得不有自己的顧慮啊!
林菀白笑道:“沒事的,我曾經拉過這家店的贊助,消費可以打折的,五折喲!”
錢小沫有點吃驚,還是被林菀白推進了店裡。
侍應生領着她們在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店裡播放着悠揚的古典西洋樂,周圍也沒有客人,氛圍極度的安靜。林菀白點完餐後,侍應生端來了兩杯檸檬水,錢小沫道了聲謝,剛收回眼眸,就對上了林菀白一對笑得意味深長的大眼睛。
“怎麼了?笑得這麼……詭異?”
“我覺得那個侍應生好像對姐姐有意思。”
錢小沫的臉瞬間紅了,“不準這樣和我開玩笑。”
林菀白笑得直白,問得也直白,“那姐姐有沒有男朋友?我從來沒有聽姐姐提過。”
“我……”雷銘算是她的男朋友嗎?
錢小沫很疑惑,她沒有忘記,雷銘在離婚協議書裡籤的字。
“我沒有男朋友。”林菀白直爽地說道,“不過我有喜歡的人,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他什麼,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被他的魅力所折服,根本不可救藥啦!”
林菀白一臉陶醉花癡地望着天花板,好像她的男神會從那裡冒出來一樣。
錢小沫被她這個樣子逗樂了,莞爾一笑,“他是誰啊?怎麼不約他一塊兒出來?”
林菀白上揚的脣角瞬間下拉,雙手託着臉,哀嘆了口氣,“哎,我可是暗戀啊,還沒有表白呢。我想過表白呢,又不知道怎麼表白。我是不介意女追男,女生先告白的!爲了幸福,爲了愛情,誰告白這種事情都不是問題……但是……”
“你這麼喜歡他,還有什麼但是?”
林菀白盯着檸檬杯裡的檸檬片,好一會兒,才擡眸望着錢小沫,“但是他一直都不肯接我的電話,你說,我是不是在暗戀的階段就被拒絕了,而我還後知後覺?”
他一直都不肯接我的電話。
錢小沫心裡像復讀機一樣重複着林菀白的這句話,瞬間她有種龍捲風席捲而過,萬物凋零,城市崩塌,道路被阻,山洪海嘯次生災害一次爆發,迎來了世界末日的感覺啊!耳邊全是轟炸機轟轟隆隆的聲音,林菀白說什麼,她根本都沒有聽進去。
“那……那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啊?”
錢小沫的聲音在顫抖,明明是她自己的聲音,卻又像是隔着十萬八千里似的。
林菀白恬淡一笑,眉宇間難得有一絲羞澀,“是姐姐也認識的人。”
她和林菀白都認識的人,根本不多,只有連榮麟和夏沁,還有……雷銘。
雷銘。這個名字浮現在錢小沫心裡的時候,她只覺得千斤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錢小沫膽戰心驚又緊張又惶恐地看着林菀白,唯恐她宣佈答案,不自覺地吞嚥着咽喉中的硬物。林菀白沉浸在自己的少女心裡,也沒看出錢小沫臉色的蒼白,更沒注意到錢小沫額頭上和鼻頭上滲出的汗珠,只莞爾一笑,輕聲呢喃——
“我喜歡的人……是……雷銘。”
我喜歡的人是雷銘。
是雷銘。
我喜歡雷銘。
林菀白的聲音不斷在錢小沫的腦子裡迴旋,像是卡了條的磁帶,不斷重複。
錢小沫趕緊把雙手放在桌下,交叉緊握成拳,努力剋制心裡那股莫名的火。
“姐,我看你和雷銘的關係挺好的,你知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啊?我在網上都查不到。”林菀白滿臉紅潤地看着錢小沫,可是她此刻魂不守舍,根本不知道林菀白在說什麼,林菀白連喊了她好幾聲,侍應生過來上菜的時候,錢小沫才被驚回了思緒。
“你想吃的意大利麪到了,快吃吧。”
錢小沫趕緊轉移話題。
“姐,雷銘有女朋友嗎?” 林菀白滿心思都在雷銘的身上,自然不會注意到錢小沫渾身都在顫抖,不會發現她的不對勁,不停地追問着。
錢小沫握着刀叉的手都在發抖,餐具磕碰到盤子刺耳的響。
她尷尬的一笑,放下餐具趕緊把手收起來。結果一不留神“咚”的一聲,檸檬水杯倒在桌上,水沿着桌角一直流淌,驚得她趕緊站了起來,侍應生連忙用餐巾擦拭。
林菀白頓時詫異地瞪圓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