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顧一胤沉默了,盯着我浴室門,眼神犀利得可怕,但都被那浴室的玻璃門阻擋住了,我根本感受不到。
後來在顧一胤的回憶裡,我聽他說,他說他一直守在我的牀邊,不敢閉眼,生怕不看着我下一刻我也會像伊伊一樣的離開他,讓我去洗澡,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但是卻也不得不做決定,我進去洗手間多久,顧一胤就站在門外多久,時刻聽着我的動靜,生怕我想不開,或許他進去的時候我倒在血泊裡面。
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顧一胤,盡然怕我自殺。
又過了十分鐘,顧一胤不在問我了,直接踢開了洗手間的門,聽到劇烈的聲響,我坐在浴缸裡沒有動,神情木納,我甚至錯過了顧一胤看到我完好無損的坐在那裡明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他拿過浴巾,直接把我從浴缸裡抱了出來,坐在牀上,他小心翼翼的給我擦頭髮,動作輕柔,眼底滿含着柔情。
在衣櫃裡,他給我找了一條黑色低調的裙子,然後蹲在我的面前,小聲的開口:“我知道你難過,但是浮萍,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
“堅強點!”
我眼神沒有焦距的看着顧一胤,過了好一會我才慢吞吞的開口:“伊伊的家人來了嗎?”
“來了,就差你了!”
“那我們過去吧!”
“嗯!”顧一胤伸手安撫的摸了摸我的頭。當我來到殯儀館的時候,伊伊的那間靈堂冷冷清清的,沒有多少人,只有她身前的幾個好友,大家看到我來了都不說話,只是那眼神都關切到了極點。
我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殯棺,殯棺前跪着伊伊的弟弟妹妹,大概只有浩浩的年紀,卻也懂了一些人情世故,跪在那裡給伊伊燒紙錢。
我走過去站在她們身後居高臨下的看着殯棺裡的伊伊,她是那麼的美麗,早已經沒有那晚的狼狽,甚至化了一個精緻的妝容,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一樣。
嘴角勾起一個簡直
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伊伊,你說你怎麼就想不開呢,一個小姐,你那麼貞潔烈女幹什麼?不是應該苟活着麼。”
“你常常說,沒有你,你那一大家子怎麼辦,他們都靠你的錢活着!”
就在這時一對夫妻走了進來,走到我的面前,狠狠的給了我一個耳光,看着我的眼神充滿了恨意:“你就是浮萍?你個掃把星,你賠我女兒,賠我女兒!”
我站在那裡唔着自己的臉沒有說話,但是當那個女人還要打我的時候,顧一胤把我護在了身後,那女人一看顧一胤就不敢放肆了,狠狠的跪在伊伊的面前哭訴。
“你個沒良心的,你個殺千刀的,你以爲就這麼死了,就不用管我們一大家子了?”
“你不就是不想給我們寄錢,不想養你的弟弟妹妹麼,你死了,一了白了,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隔壁王家的過幾天就要來要賬了,你說讓我那什麼還人家,你還不如帶我一起去呢!!”
“我的天吶,我不活了,沒法活了!”
我看不下去,轉身離開了,好姐他們也跟了出來,誰都沒有說話,瀟瀟坐在門外的椅子上,眼神諷刺到了極點:“以前我聽伊伊說,她家裡人只是把她當成了賠錢貨,提款機,有錢就是女兒,沒錢就是賤。人、”
“這一刻我終於體會到了,其實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解脫了,伊伊活得太累了!”
瀟瀟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沉默了,這一席話特別的無力,卻又彷彿有魔力一般鑽進我的心裡。
讓我釋懷了很多,不過內心依舊很傷痛。
其實我比起這些痛,我更加的自責,那些人明顯是衝我的,說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如果是以前,我沒有什麼仇人,我只會一心想到是顧一胤,可是現在我得罪的仇人太多了,還有很多潛在的仇人,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誰了。
但是不管是誰,我都會挖出來,我都要爲伊伊報仇雪恨。一定。
“我想把伊伊的弟弟妹妹接到A市來,我不想他們成爲第二個伊伊!”
當我這句話說出口,所有人都驚訝的看着我,這是伊伊臨終時對我的囑託,照顧好她的弟弟妹妹,我會用這一輩離開完成我對伊伊的承諾。
房間裡還是伊伊媽媽的叫罵聲,那一聲一聲的叫罵聲是那麼的讓人心寒,她心疼的不是伊伊這條命,而是心疼伊伊死了以後她沒有了提款機,對於這樣的老人家,真的沒有讓人尊重的資本。
倚老賣老是她們最大的資本。轉頭看了一眼跪在那裡還在瑟瑟發抖的兩個小身影,我更加的堅定了,伊伊喝醉酒了,經常會和我說,她這輩子放不下的只有鄉下的弟弟妹妹,她還好,只是賺錢的工具,但是她的弟弟妹妹卻是他們的出氣筒。
她爸爸喝醉了酒,媽媽輸了錢,都會在她弟弟妹妹的身上出氣。
“你還要上班,照顧得過來麼?他們不是物品,是活物啊!”
好姐淡漠的開口,當初我就是因爲這個原因纔拿浩浩和眉眉送到了舅舅家,可是這一次,我無比的堅定,要把她們救出來脫離苦海,我良心不安。
看到那兩個小小的身影就讓我想到了,伊伊在我懷裡,那種生無可戀卻帶惦記着自己弟弟妹妹的眼神,還有那個努力爲我揚起的嘴角,當時我害怕,我怕伊伊想不開,所以我說我不會管她的弟弟妹妹,但她那個笑容,讓我依舊明白了,伊伊知道我不會不管,所以她纔會那麼放心的死在我的懷裡。
“浮萍,把他們過繼給我吧!”
大家都驚恐的看着偉偉,我沒有想到在伊伊出事的時候偉偉也會第一時間趕過來,面對我的時候他的眼神還是有些閃躲,但是這一刻看着我的眼神堅定到了極點。
好姐也一臉不解的看着偉偉,突然好姐就明白了偉偉想的什麼。
“對,過繼給我們,你看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總得有人養老送終吧,知根知底的總比領養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