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上午,坐在雷瀟前面的五兒都如坐鍼氈。她老是感覺自己像是被雷瀟緊緊盯着似的,卻又不敢回頭去看。雷瀟那氣勢驚人的一拳現在想起仍覺心驚,五兒怎麼坐都不舒服,老師講什麼那就更是聽不進去了。
回想起自己活過來的這十幾年,好像就沒怕過誰。不管出了什麼事,家裡都能夠擺平。出去到外面混,不管哪路的痞子流氓都看着自己的臉色行事。
五兒想起自己剛出去混的時候,頗覺得意。那時候的五兒纔剛剛十五歲,剛剛升上高中。由於爸爸媽媽姐姐都非常繁忙而無人管教,就開始偷偷嘗試着飆車。
一次和一個混混的車撞上了,那個混混看五兒是個小孩不依不饒的要訛詐。五兒先假裝可憐兮兮的答應賠錢,然後在那個混混以爲得逞而放鬆警惕之後,五兒掄起球棒就砸在了那個混混的後腦上。
那個混混被打暈了過去,五兒開車就跑。一開始五兒還怕被黑道上找麻煩,一連幾天沒敢出去飆車了。誰知道幾天過後風平浪靜,五兒按耐不住又開車出去了。
果然再次遇到了那個混混,誰知道那個混混不但不敢報仇,反而心甘情願的尊五兒爲大姐。於是五兒後來就多了許多小弟,再後來五兒從別人那裡打聽到,被自己打過的那個混混竟然還是個頭目級別的。
五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些混混就是非要跟着自己混。本來五兒還覺得不太習慣,但是後來覺得去哪裡玩背後有一羣跟班的好像也挺拉風的。於是漸漸的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開始經常逃學,和混混們一起玩。
每天除了飆車就是打架,再不然就是泡在電玩城桌球場裡。總之五兒覺得這樣的生活簡直瀟灑極了,但是最讓她索然無味的是混了兩年了,居然沒受過一次傷。
每次打架的時候,她都沒受過傷沒掛過財。好像自己手下的小弟都刻意保護着她,而對方的人看到她好像刀子都長了眼似的,就是不近她身。
這讓五兒不由得產生了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常常孤芳自賞的認爲自己算是混到頂了。氣焰也就愈加的囂張,如果……如果不是那一天遇上了雷瀟。
一想到雷瀟,五兒就恨得牙根子癢癢。這樣的角色她還真是頭一次遇到,雖然恨卻又怕,更可氣的是在心底下似乎還隱隱有點……
崇拜。
對,就是崇拜!
五兒還從沒遇到過這種彪悍的男人。五兒後來回想了下,忽然覺得似乎這樣的男人,才配的上“男人”二字。但是儘管有着這種小小的崇拜,向來橫行慣了的五兒還是要報復的。
堂堂的五兒姐,怎麼可以在花海州栽這麼大的跟頭?如果不是那天自己通宵完之後頭暈腦脹的獨自回家,如果那些小弟們不是被自己遣散回去了,怎麼可能落單吃這麼大的虧?
五兒咬着牙,如果是個道上的大哥那也就算了,可偏偏竟然只是個班裡的同學!這怎麼可以容忍?怎麼可以?
可是……雷瀟那該死的如鍼芒刺背的目光,卻讓她背上直冒冷氣,一股寒意在脊椎骨上往回徘徊着,真是極爲不自在。
五兒的臉色不斷變幻着,卻沒料到一切盡入那棕色捲髮女生的眼底。那棕色捲髮女生和五兒平行挨着坐,對五兒好像也頗爲關注。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五兒再也忍不下去了,匆匆的跑出教室。一口氣跑到了樓頂上,面對着蔚藍的天空和那自由自在漂浮着的白雲,五兒終於好受了些。
長長呼出一口氣,五兒覺得自己好疲倦,簡直比出去打一次架還要辛苦。一陣涼風吹過,五兒只覺得背上涼颼颼的,原來後背上的汗已經打溼了校服。
校服貼在了身上,被風一吹,更是有些冰涼刺骨。五兒下意識的抱住了胳膊,渾身皮膚都被絲絲涼意激起了點點漣漪。
這時背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五兒條件反射的挺直了脊背。她不是個小嘍囉,她是道上大名鼎鼎的五兒姐!怎麼能夠被人看見狼狽的樣子?五兒姐就是應該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拉風的!
“五兒姐,這裡風太大,小心着涼啊!”一個軟軟的聲音從背後飄來,五兒回頭一看,三個人走上了陽臺。
左邊的那個校服胸口的扣子解開了幾粒,露出頗見規模的胸肌,小平頭使他看起來臉上還帶着幾分稚氣,也有幾分爭強好勝。右邊的那個是瘦高挑的身材,腦後扎着個小辮子,手裡捏着把小摺扇故作瀟灑的在胸口扇着。
而中間的那個女孩蓄着披肩的棕色長髮,波浪的自然捲看起來平添幾分雍容。一眼看上去這就是個有着良好教養的女孩,只是她那如綿裡針的眼神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
五兒卻不在乎,她畢竟也是混過的。什麼樣的狠角色沒見過?她雖然對雷瀟有着幾分忌憚,對這個女孩卻是有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左邊的張龍和右邊的卜凡根本就沒在她眼裡,這個女孩她卻是非常熟悉,也不好不答她。這個女孩叫王珍珍,是班裡的學習委員。這不算什麼,只是她是五兒從小經常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兩家大人也經常有來往,還是要給她點面子的。
“我會着涼?”五兒立起了自己的領子,無所謂的笑道:“從小我的體質就比你好,珍珍你纔是要小心着涼呢!”
王珍珍瞳孔縮小了,臉上的笑意卻更加燦爛:“五兒姐,你是不是想整治下那個雷瀟?”五兒和雷瀟之間的那一幕基本上都被她看到了,她料定兩人之間必有過節,所以這才謀劃妥當之後來找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