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鋪滿荊棘的道路
方笑薇正式到證券公司去上班了。馮綺玉很夠朋友, 在她正式上班前一天，約請方笑薇和她的朋友秦總一起去“俏江南”吃飯，正式向秦總介紹了方笑薇, 拜託他多多關照。
秦總的禮貌是無可挑剔的, 但方笑薇在他彬彬有禮的背後讀到了一種輕忽和不信任。聰明如馮綺玉應該也早就發現了, 不然不會在隨後的談話中假裝不經意地談到了“薇羅妮卡”。
秦總可以不知道方笑薇是誰, 但他不能不知道“薇羅妮卡”。他在用一種全新的眼光打量方笑薇, 連說自己有眼不識金鑲玉。馮綺玉很滿意，在散會的時候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秦總說：“我把我的秘密武器兼生死之交都交給你了，你不會大材小用讓她去做個客戶經理吧？”
秦總一疊聲地否認, 連說：“當然不會，當然不會。大名鼎鼎的‘薇羅妮卡’在我的公司裡是我的榮幸, 我怎麼會讓明珠暗投？你放心,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馮綺玉微笑着點頭, 最後才說：“不過，爲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我們希望您不要向外界透露‘薇羅妮卡’就是方笑薇，可以嗎？
秦總又是一連串的保證，於是三人盡興而散。
方笑薇興沖沖地回到家裡，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價值, 不是在爲別人而活。也只有在這時, 她才短暫地把家裡的種種糾紛和不快拋到了腦後。
綜合類的大證券公司一般有四類業務, 投資銀行業務, 即爲上市公司募集資金, 如IPO等；投資業務，用自有資金投資炒股；資產管理業務, 接受客戶委託，用客戶資金炒股；最後是經紀業務，即代理客戶炒股，也就是客戶在證券公司的營業網點開戶，並可以進行股票交易。而證券營業部，就是客戶辦理開戶和交易業務的營業網點，客戶經理說白了就是去拉客戶擴大業務量的基層人員，整天與一些老婆婆老大爺打交道，要費盡口舌來給他們解釋各種條款。
方笑薇當然不會去做什麼客戶經理，如果要她整天去做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爲一些蠅頭小利而沾沾自喜，她寧願縮在家裡一輩子不出來。
方笑薇上班第一天的任務是一個很大的框架：瞭解宏觀經濟和行業情況，收集和分析各個券商的信息，對招商的發展形式和方向給出建議。方笑薇看着這個任務有點頭暈目眩，但人都來了，周圍是一大堆等着看笑話的人，她只好咬咬牙，埋頭查起資料來。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公司的一個副總也來了，又加了新的任務，要她趕快把05－07年一級市場和二級市場的交易金額和結構列表作圖，以便在下午的會上參考。
交易金額和結構都有現成的東西，搜索一下數據庫就可以查到，可這製表要用到Excel，二十多年前她上大學的時候還根本沒有這個軟件，她根本就不會用！怎麼辦？！方笑薇簡直快絕望了，一萬次後悔自己爲了一時意氣來到這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地方活受罪。她暗暗地罵自己是在找死，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開始製圖。
正當她對着打開的一個空白Excel文檔暗自運氣的時候，救星終於出現了。旁邊的一個姓金的小夥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幫她三下五除二地制好了一個漂亮的折線圖，還簡單地教了她怎麼用這個軟件製圖。方笑薇簡直感激涕零，這個世界果真還是好人多啊。
小金才24歲，已經有3年的從業經驗了，剛剛考了證券分析師。他看方笑薇一臉窘相，不在意地說：“這沒什麼，不過你最好去上個培訓班，把Word和Excel學精了。Word的超級鏈接和Excel的逆矩陣轉換都是工作中要用到的一些東西，如果不會，將來工作起來會很困難。如果有能力的話最好還要學學VBA。”說完，小金又埋頭到他那一堆報表中去了。
方笑薇被他那一長串的名詞給驚得目瞪口呆，腦子裡只留下三個字——培訓班。老天爺呀！她剛剛纔從培訓班逃出來，低空飛過取得了資格證，現在居然還要去上word 和excel的培訓班，那麼明天后天大後天大大後天，她還需要再學什麼？一起來吧，讓培訓班把她虐死算了！
哀嘆歸哀嘆，方笑薇還是得認真考慮小金的建議，不上培訓班她還能怎麼辦？不會次次都有人好心來幫助你。
於是，方笑薇又交出一千大元和一週三天的下班時間給了培訓班。週末也搭上了。不過，這個東西方笑薇已經有點基礎了，學了兩個星期就都會了，很快就結業了。學的時候方笑薇還在想，不知自己這薪水夠不夠支付自己上這些培訓班的費用。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如小金所說，excel在這裡的用途很廣泛，方笑薇很慶幸自己及時地惡補了這方面的技術。第一週的任務是把已經公佈的券商的未審計的2007年財務報表收集起來，把其中利潤表的數據彙總起來，做個排名。方笑薇花了三天的時間做完了，剩下時間就去了解券商業務、排名和合並情況，以及資產證券化發展和集合資產管理等情況。證券公司的工作很是繁瑣的，一大堆的數據和表格，如果不仔細，修改起來就很痛苦。方笑薇的長處就是細緻，因此，這些東西做起來反而比較順手。
證券公司的上班時間也是非常理想的，每天9：30上班，下午3點就下班了，所以方笑薇神不知鬼不覺地上了一週的班了陳克明還沒有發現。方笑薇本想和他說一聲，但看到他，又相對無言，不知從哪裡說起。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太多了，感情上的裂痕也已經越來越大了，三言兩語如何能說得清？更令人傷心的是，方笑薇從側面瞭解到，陳克明說話算話，果然沒有開除周晴，還讓她繼續擔任公司的人力資源經理。
得知這個消息，方笑薇沒有大吵大鬧，她在心裡給自己設定了一條底線：如果陳克明把周晴開除了，那麼她願意和他繼續溝通，願意做任何的補救；如果他連這個都做不到，那麼她就這樣聽之任之，繼續冷戰下去，她不會跟他主動去說任何事情。
不過，另外一件事的發生讓方笑薇更加感到了人生的意義。小武來到她這裡已經超過半年了，陳克明和她夫妻關係惡化也間接地影響到了小武，他被忽視了，沒有人再想起他的存在，也沒有人爲他打算什麼。陳克明工作那麼忙，他連自己都顧不過來，怎麼可能再去管小武呢？等方笑薇想起小武的存在時，他已經在這個家裡無所事事地待了八個月了！方笑薇想必須得爲小武做點什麼了，正好她上班也有一週了，磕磕碰碰地也總算基本適應了，她有閒心再來管閒事了。
於是，在一個溫暖的週日午後，她敲開了小武的房門。
小武看到她的那一剎那有點驚訝，他不知道這個舅媽爲什麼會來找他。方笑薇看出了他的問號，友善地說：“小武，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喝茶。”
小武愣愣地點頭，隨着她走到露臺上，方笑薇在露臺上放置了舒服的藤椅子，還放了很多軟軟的抱枕和靠墊，這些軟軟的靠墊被方笑薇用熏衣草薰過了，散發出淡淡的香味。她隨手拿起一個靠墊抱在懷裡坐下，然後對小武說：“坐吧，小武。”
露臺上的小圓桌上已經放了熱騰騰的茶和各式各樣的小點心。小武坐下後，在那一堆軟玉溫香中百般不自在。方笑薇端起一杯茶說：“先喝點茶吧，這奶茶是我特意爲你準備的，很好喝。我記得你上次和憂憂一起去吃麥當勞，憂憂回來說你很喜歡那裡的奶茶。”
小武依言喝了一口，有點戒備地盯着她，不知她接下來要幹什麼。方笑薇說：“小武，我今天要教你玩一個新的遊戲，比你原來玩過的要刺激一百倍，我保證你玩過了之後就會上癮。”
小武悶聲悶氣地說：“你們不都討厭我玩遊戲嗎？”
方笑薇進一步引誘他：“這個遊戲跟以往的都不一樣，玩得好的會變成大富翁，玩輸了有的是要跳樓自殺的。你想不想玩？
小武被她的話勾起了興趣：“什麼遊戲？”
方笑薇故意賣關子：“你看過《勇敢者的遊戲》這部片子嗎？這遊戲像那個‘祖曼芝’一樣，也是個真人殘酷遊戲，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技術不過關的都玩不了，有很多人還在底層時就被淘汰掉了，但是也有很多人踩着失敗者的累累白骨成功上位。”
小武有點迷惑，還有什麼遊戲是他沒玩過的嗎？他來北京以前可是號稱“幷州第一高手”，什麼困難的遊戲都打過了，練級過關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不睡，遊戲裝備多得可以往外賣的地步，打遍全縣無敵手的，怎麼會聽都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遊戲？
方笑薇看着他思考的樣子心裡暗暗好笑，知道他已經慢慢落入彀中，不過她沒有馬上趁熱打鐵，反而給了小武一些時間去思考。
等小武左想右想想不出這是什麼東西的時候，方笑薇適時地給他一錘子，“玩這個遊戲起始階段需要現錢，但你會在以後的遊戲中逐步掙回來，當然，你也有可能全盤輸光傾家蕩產，就看你會玩不會玩了。我可以借給你錢，我也可以教你怎麼玩，但玩得好壞全憑自己的領悟，而且我只能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你三個月還不能將這些錢翻番，那你也不用再繼續玩下去了。你看怎麼樣？玩不玩？”
小武重重地點一點頭，方笑薇很滿意他的態度，她微笑着說：“這個遊戲的名字叫‘炒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