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跑下去的時候,是伴隨着震耳的槍聲下來的。在我走到陣地前面的時候,我只感到兩個字--震撼。到處都是屍體,有我們的,也有敵人的,有殘缺不全的,有的屍體甚至已經開始腐爛了。濃濃的屍臭味和眼睛裡看到的各種屍體,刺激着我的胃,我現在只想吐。
“嘔.....”噁心到極點的自己,能做的,就是無力的跪在地上嘔吐,恩!這個是什麼?手上好象摸到了什麼,軟軟的,拿到眼前一看。天啊!!是半隻胳膊,“啊.....”驚嚇到極點的自己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單音。‘這個就是我期盼來到的戰場嗎?我來這裡就是爲了看這些嗎?’發現原來是跪在到處是殘肢的地方的自己,不禁發出了這樣的疑問。這個不是我期望的戰場,我期望中的戰場應該是有勇猛的戰士,還有會用生命保護自己的人,我們不會看到敵人,因爲他們是在我看不到他們的距離就被消滅了,戰場上雖然炮火沖天,可是我身邊的人都沒有事情,倒下的一定都是敵人。可是,爲什麼這裡和我的幻想完全的不一樣?爲什麼?
“醫生!醫生!快救救他。”山熊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炸響,我被他的聲音震的一激靈,從自己的幻想走了出來。
“啊~什麼?”從幻想中走出來的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職責。
“我說救救他啊,醫生”在他又一次說話提醒我的時候,我可以聽到他的聲音有一絲哽咽,接着就有一具散發着臭氣,血腥的味道,還流着血的,不知道該說是屍體,還是人體的東西被塞到了我懷裡。
“嘔.....”突然被刺激到的自己,又有了嘔吐的感覺,趕忙把自己的頭轉過去,又開始劇烈的嘔吐,只知道,自己胃像是被手抓成了一團。
“醫生你怎麼了,求求你,救救他”山熊在努力的喚醒已經被現實震驚的麻木的我。
“啊,知道了”這時候,我才忍着那些讓我做嘔的味道,來看看擺在我面前的東西。天啊!這個就是我剛纔從望遠鏡裡看到的人,他兩條腿上的彈孔還在流着血,肩膀上也有一個彈孔,脖子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在流着血。也不知道割破動脈沒?接着檢查其他的傷口,天啊,他的左胳膊也中了一槍,而且子彈還在肉裡,他的左手也在流着血。“啊...”想看看他左手爲什麼流血的自己,突然被一個東西刺了一下,自己的手也開始流血了。
“他的左手攥着什麼東西,你幫我把他左手扳開,我先包紮一下其他的傷口,先給他止血,他已經失血過多了,需要趕緊送到醫院動手術,輸血”恢復冷靜的自己,趕忙從身邊的醫藥箱裡拿出繃帶開始包紮他全身的傷口,順便指揮山熊幫我把他手裡的東西拿出來。
“醫生,他手裡不知道有什麼,他攥的好緊,我怕會扳斷他的手指。”山熊還是在我耳邊大吼着。
我怎麼辦?沒辦法了,只能先幫他止血了“你找個東西把他手腕綁住,等到了醫院再說吧”給山熊丟下這句話的自己,接着去面對他全身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天啊!當自己把他翻過來的時候,纔看到,在他背後還深深的嵌着2塊彈片,要不是有防彈衣,兩個彈片就不是隻嵌在他背上那麼簡單了。
“你去找輛車,我們得趕快把他送下去”在這個時候,已經聽到有車來的聲音了,趕忙叫山熊去找輛車來,他需要的是手術和輸血。
沒一會,車已經過來了,我已經把他的傷口都包紮好了,血雖然還在流,但是已經沒有剛開始流的那麼急了。我讓山熊輕輕的把他抱上車,然後我們兩個人就都上車了,我是因爲這個是我的職責纔要上車,不知道山熊是因爲什麼纔上來。
逛蕩..逛蕩..隨着車在山路上顛簸,我們都只能盡力的把自己的身體穩住,山熊卻還覺得車慢,一直要司機加速。就在山熊大罵司機的時候,我突然看到躺在那裡的他眼角突然流下淚水,正在我輕輕的幫他擦拭的時候。噹啷~一聲,我趕忙看看腳下,原來是他的左手已經鬆開了,有一塊鐵片掉了下來,‘原來,他脖子上的傷口就是這麼來的啊’自己對自己說着話,手卻已經揀起了地上的鐵片,拿到山熊的面前,想讓他告訴我,這個是什麼?
“這個是匕首的殘片,原來他當時把左手放在脖子上,是要自殺啊,好兄弟,我們都以爲你要被俘虜了,好兄弟”最後3個字是我好不容易纔從山熊的嘴裡聽到的,原來,當時山熊誤會他要被俘虜了。
很快的,我們就到了野戰醫院,然後就是手術。手術結束後他一直在昏迷之中,我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他有一張白皙的臉,不像我看到的其他人那樣黑的像碳,而且他的手指很修長,像一個鋼琴家的手指。他有時候還會哭,有時候會笑,山熊臨走的時候要我陪着他,還說如果他能醒過來,他一定和上面把他要到他的排裡。我從他的身份牌上知道了他叫‘王昆’,很有意思的名字。又過了兩天,山熊他們部隊已經和換防的部隊交接了一下,我要帶着他和山熊一起去大後方,在那裡,他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療。
他當時攥在手裡的匕首殘片,至今還被我收在懷裡。在第2天,山熊來的時候,和我說了躺在牀上的他。他們部隊被圍困了,上面沒有機會給他們任何支援,直到前幾天因爲兄弟部隊的返攻把敵人壓下去了,山熊他們部隊纔有機會去支援他們。在繳獲敵方的電報上知道,敵軍的人數大約是2個團多一點,開始是猛攻,然後是因爲後面被截斷了,想要從他們陣地上逃跑,攻擊的就更猛烈了。在電文中提到過,在我們的陣地上有一個狙擊手,嚴重的違反了日內瓦公約,用反器材步槍來狙擊人。山熊說到這裡的時候,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他,我想,那個狙擊手說的是他吧。山熊接着和我說後面他那裡發生的事情的時候,我們已經是在回後方的火車上了,準備接另一批上來的姐妹們,山熊還笑着和我說,我已經是老大姐了。然後他接着說躺在牀上的他的故事,他們的陣地被炮火打的已經面目全非了,在敵人以爲沒人,要上來的時候,總是會被不知道哪裡打來的狙擊槍子彈給打飛出去,可是,不管怎麼樣,也只有一個人在開槍。山熊他說,後來他們證實過,陣地上早在我們去的時候的3天前,就只有他一個人了,他一個人守了3天。還說,等到了後方,一定給他上報,最起碼,也得有個3等功,還說,有好多的兄弟部隊知道了以後都想把他要過去,可是都被山熊的首長給擋住了......
第10天了,他還是沒有醒來。今天,醫生說是最後一天了,他送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失血過多了,能撐着沒死在去醫院的路上,都可以說是一個奇蹟。如果他今天還是沒有醒來,他就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我還是像往常一樣,輕輕的在他耳邊說着話,我希望他可以聽到“在後方的醫院,我也認識了好多的姐妹們,她們知道了你的事情,都和我一樣,非常非常的想你能醒過來,能親口和我們講述你的故事。看,她們現在正站在你的牀邊,在和我一起加油。山熊今天也過來了,他還帶來了你的武器,他還說,你醒來了,就把這些還給你,你沒有醒來,就把這些和你葬在一起。求你了,醒過來好嗎?求你了!”
太陽已經到下午了,快要下山了,他還沒有醒來,我們都要絕望了。就在山熊怒吼着舉起他的槍砸到地上的時候,牀上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雖然很微弱,但是我們都能聽到“別動我的槍,把它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