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是耳濡目染,樓儀南,現在的樓欣寶才成了這麼個性子。養不教,父之過,而樓欣寶的父親死的卻是早。
樓欣寶乍聽到對面洛寧陽的自我介紹,也是一時沒有想起這個早就被記憶塵封了的發小是誰,姓洛,她總覺得有點熟悉,卻是怎麼也想不起
來,她在哪裡聽過這個姓氏了。在聽到洛寧陽問她還記不得的時候,她只能乾笑着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記得記得,我想起來了。
我們小時候經常在一起玩是不是?”
聽到他的回覆,洛寧陽輕輕的“恩”了一聲,低聲道:“八歲之前,的確是這樣。”他的聲音很是微小,樓欣寶並沒有聽清楚,只是看到洛
寧陽微微垂下眼簾低着的頭,他的脣角停留在一個微笑的弧度,看起來就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令人開心的事情。
姓洛…直到服務生將兩份七分熟的的牛排端上來的時候,樓欣寶還是沒想出來自己究竟有哪位小夥伴姓洛,她在心中暗暗慶幸,幸好對方沒
有糾結這個話題,不然她不就露餡了嗎。
樓欣寶視線一直留意着周圍人吃東西的方法,她看着對面已經拿起刀叉的洛寧陽,先是右手拿起了刀左手拿起了叉子,對面的洛寧陽沒有再
開口說話,而是沉默的切割起盤子中的牛排,動作好不優雅。
洛寧陽對牛排這種東西並不經常吃,然而卻也比樓欣寶這個第一次吃西餐的人要好一些。樓欣寶就像一面鏡子,和洛寧陽拿着刀叉的手相對
着,洛寧陽用左手的她那邊是右手,是右手的她是左手。
樓欣寶割了半天,聞着香味肚子都咕咕叫了還沒切下來一塊,只覺得彆扭的不行。右手的刀剛插入牛排想要整塊往嘴裡送的時候,洛寧陽點
的果酒到了。洛寧陽剛好直起身子,想要給樓欣寶的杯子中倒上果飲,就剛好看到樓欣寶那囧人的吃法。他脣瓣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不
知是爲何。
倒出來的液體襯着透明的杯子在燈光下非常的漂亮,不知道是什麼飲料,杯子中呈現出橘紅過渡的顏色。
樓欣寶剛要上嘴的牛排還沒來得及咬下塊肉來,就看到自己就剩下菜葉小柿子的盤子中多出了一塊切好的,闆闆整整的肉塊。她的視線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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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剛剛收回拿着餐具的洛寧陽手上,看到他臉上的笑覺得嘴中的牛排咬也不是吐也不是。
幸而洛寧陽的臉上很快就恢復了平淡,看起來什麼表情也沒有。樓欣寶放下咬下塊肉的牛排,嚥下肉之後裝模作樣的擦了擦嘴,先是嚐了一
口那看起來十分美味的飲料,纔對着洛寧陽擡眼期待的問道:“洛大哥,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啊?”
洛寧陽冷淡的聲音回道:“我比你小,你以前都叫我洛寧陽的。”樓欣寶在心中吶喊,那不是以前她小沒遠見嗎!早知道就好好巴結你了。
只聽對面的洛寧陽道:“吃飯,食不言寢不語。”
爲了討好洛寧陽,樓欣寶也就沒再敢開口說話。
這一頓飯吃的用時很久,兩人都不是胃小的吃一塊牛排就能吃飽的人,所以樓欣寶尋思忍着空腹感開口邀請洛寧陽去跳舞的話還沒來得及說
,就見到等她吃完牛排的洛寧陽又拿過了菜單,叫着服務生點下了一大堆小菜。
樓欣寶一直心心念着的結婚戒指也沒有等來,趁着還沒上菜的這回功夫,樓欣寶決定打聽打聽對方的家室如何。他委婉的問。
“洛寧陽,我看你不像是我們這的人,身上的氣質就和我們本地人不一樣,是從外地來的嗎?”
“……。”洛寧陽被對方問的一陣沉默,好會才道“不是。我曾經住在這裡,只是很久不回來了。”發小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本地人?洛寧
陽心下疑惑,臉上卻是毫無異色。
“哦哦,那你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樓欣寶覺得自己問到了重點,她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接着問“是不是因爲,和誰有過什麼約定什麼
的,答應人的事沒有做到?”比如她們曾經是娃娃親什麼的!之前他不是還說童言稚語嗎!雖然童言稚語大多不作數,但樓欣寶覺得對方對
自己一定還是有情義的,只要自己好好表現,說不定就能進入豪門了!
洛寧陽覺得自己回到故鄉任職就像是命運的安排,如果沒有回到故鄉,沒有找到曾經自己家的住址,就不會發現當年火災的真相。
他擡起頭,注視着自己的發小,覺得發小已經忘記了洛寧陽這個人,她的態度讓人感覺到無比的疏離和做作。爲什麼,因爲他有錢嗎?
“沒有。”他道,然後垂下眼簾“大四畢業實習,想回到故鄉看一看。碰巧,知道了一些曾經不知道的事情,心中有些疑問。……你還記得
二十年前那場火災嗎?”
“火災?”樓欣寶下意識的重複了這兩個詞語,然後在大腦中搜索出了一點零星的記憶“好像是有過那麼一場大火,當時傳的很厲害,都說
火燒的特別大。不過那時候我還在睡覺,醒了就發現鄰家燒成了灰,然後我就搬家了。萬一火下次燒到我們家怎麼辦?不過你放心,那時候
我們家一點事都沒有,我身上也沒什麼燒傷。”
“……是麼。”洛寧陽又是沉默了一會才道:“那你知道,着火的是哪戶人家麼?”
“好像是姓洛……”樓欣寶邊回想着,邊遲疑的回答道,她似乎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她看向洛寧陽,問道:“你是洛家的親戚嗎?”
洛寧陽:“……。”
發小沒救了,真的。他想起那場火災,心情有些沉悶。根據發小所說,那場火災明明火勢很嚴重,卻一點也沒有波及到鄰居家。那時候鄰居
家的房子並不是磚瓦房,無論是吳浪家還是樓家,都是十分易燃的草木房子,爲什麼,爲什麼只有他們家……
洛寧陽沉悶的聲音回答:“不是”
而剛好此時,洛寧陽點過的菜上來了,樓欣寶雖然有點不明覺厲,但是看他臉色不好也沒有多問,只是吃着菜腦中不自主想着,洛寧陽到底
是誰,關於那場火災的事情。
也許是她真的並沒有往心裡去,吃過飯腦海中就將想了半天沒有答案的疑惑放到了一邊去了,一心一意的想着怎樣釣到洛寧陽這個有錢人。
看着洛寧陽瀟灑的刷卡動作,樓欣寶有一瞬間恨不得那張卡是拿在她手裡的。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洛寧陽攔了一輛車,樓欣寶有些猶豫。
洛寧陽解釋道:“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好吧,樓欣寶想着他不過是隨便攔的車,就算想要對她做點什麼還有司機呢。
一路上,車內的氣氛很是沉悶,兩人下了車,直接就到了樓欣寶的家門口,她看着自己家的平房,覺得在人前都擡不起頭。
“那個,你都知道我家在哪啊……”樓欣寶跟着下了車,對洛寧陽道。
“恩。”對方回以一個單字音節。
樓欣寶拿不準對方到底對自己是怎麼樣想的,於是開口挽留道:“你…你看,天這麼黑了,家中只有我母親,也沒個男人在家,心裡總有點
不踏實,你留下來住一晚唄。。”樓欣寶其實心底已經相信洛寧陽說的話了,他和她以前是朋友。
對方是個豪,很有錢,而自己一窮三白的,長的…恩她有點自知之明,再說了,不怕對方對自己做什麼,就怕對方不做什麼啊!樓欣寶想着
。
夜深了,洛寧陽發小家前後有兩個臥房,後屋有着暖炕,前屋有着一張雙人牀和暖氣。雙人牀並不是很大,也就是將將能夠容納下兩個成年
人的大小,牀是冰冷的,即使插上了電褥子,也不可能很快就溫暖起來。似乎比起等待電褥子什麼時候暖起來,蓋上洗的乾淨的被子,不動
的蒙着被蜷縮一小會,纔會很快的感到熱度。
深秋的季節,人煙稀少的發小家,雖然收拾的乾乾淨淨的前屋,但因爲久未有人居住而散發着孤寂的意味。沒有實現燒過暖氣,就連呼吸到
鼻中的空氣都感覺到澀意和生冷。從褲腳中,止不住的涼意鑽了上來。
洛寧陽躺在鬆軟的牀上,他卻沒有感覺到任何放鬆舒適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被黑暗吞噬,陷入了泥沼一般的困獸之感。
他心中隱隱的感覺到不安,就像要發生什麼令人恐懼的不好的事情一樣。
即使閉上眼睛,他的眼前也很快就會被鮮紅所覆蓋,前日的場景不斷的浮現在眼前,滴着鮮血的頭顱,凍的冰冷的內臟,以及充滿了*鮮
血的水池。
洛寧陽想起和養父養母最後告別的場面,感覺久的就像是上一個世紀發生過的事情,明明有着鮮明的記憶,能回想起和他們交談的一點一滴
,卻覺得已經過去了非常一段漫長的時間。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面了。
更不用說在實習分班前的那場酒宴上,更像是與這輩子格格不入,屬於上一世的記憶。腦海中熟悉的面容開始漸漸模糊,最終清晰起來的是
羅浩的面容,卻在慢慢完全清晰後的變成了虎子露出兩顆小尖牙的笑臉。洛寧陽將整個人都蜷縮起來,臉埋在枕頭上,神經中反應出了窒息
感。
無法呼吸,無法獲得氧氣。憋悶的感覺源源不斷的傳來,肺部傳來困難的哀嚎。似乎這樣做,就可以將自己完全的躲藏起來,什麼也不用管
,什麼也不要想,僅僅是這樣,就好像自己正處於一個完全封閉了的,安全的環境。
爲什麼會感覺不安呢?害怕自己的雙手,害怕再次因爲自己而讓不相干的人流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