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出現了(上)
陶千塵約堯雨逛街,漫無目的一條條街逛着,見着每家店都進去瞅瞅。以前她們就喜歡這樣消磨時間,從衣服鞋子小飾品什麼都看,看到合適的就狠着性兒殺價,商家不賣掉頭就走,就算不買看着也舒服。
兩人總是不買的人唱白臉,千挑萬選讓老闆侍候着心煩意亂。可是今天在千塵第N次換了身衣服走出來時,她終於發現堯雨不對勁了。
堯雨今天就沒有試衣服的高興勁兒,剛開始說大冬天的不打算買懶得脫衣服試,然後就一直瞧千塵試衣。千塵每次笑着問她:“這件怎樣?”
堯雨看一眼點點頭:“行,好看。”
等千塵自己不滿意,換家店又試她還是那句:“不錯,挺好的。”
千塵終於忍不住了:“小雨!你怎麼每件都說好看啊?和蕭陽一樣,沒樂趣!”
“塵塵,你人漂亮,身材又好,我覺得穿哪件都好看嘛!”
千塵受不了放棄試衣,坐堯雨旁邊沮喪地說:“阿陽每次也說這話,你今天不對勁!你以前逛街哪次不是挑來揀去的?其實衣服也差不多,你就喜歡找這種樂子,怎麼了?”
堯雨扯出一個笑容:“可能生理期來了,疲倦了。”
千塵體貼地拎起買好的東西拉起她:“走了幾條街,難怪累,走,我們喝咖啡去。我也走累了。”
兩人坐下後堯雨習慣性地點了杯摩卡,吩咐不要打奶泡。千塵呵呵笑了起來,低聲問她:“就沒見你喝過別的咖啡。你還是忘不了佟思成!”
堯雨煩躁起來:“別提他,誰忘不了他啊!”
千塵靜靜地看着她,堯雨臉上明顯地堆滿了煩惱,她想了想說:“其實佟思成很努力的,人比剛下飛機看到哪會兒瘦了一圈,這個月他和阿陽累慘了。他們的公司業務做的很不錯的,都不知道佟思成纔回來在哪兒拉到的客戶。唉,阿陽忙得都沒時間陪我逛街了!我無聊就上網找人聊天,灌水發帖玩。”
堯雨喝了口咖啡,苦澀的感覺就滑下了喉嚨。她取過糖包加糖,加了半包,攪了攪再喝,還是苦。堯雨索性把一包糖都放了進去,再喝時,她嘆了口氣:“千塵,咖啡加糖原來這麼難喝。”
“那是你習慣了喝咖啡不加糖了。”
習慣麼?她習慣了佟思成把她捧手心裡時時刻刻念着掛着嗎?他回來一個多月了,轉眼春節就要到了,他,還是沒有露面。
只是時不時和千塵在一起,她會說起他,回來如何與蕭陽一起爲公司的事忙活。堯雨還沒看見他,就能想出忙碌着的佟思成的樣子。
專注的男人都是好看的,在堯雨看着小說時不時偷瞟忙碌着的佟思成時她就總結出這一點來。因爲認真,所以專注。
堯雨喜歡佟思成編程時雙手如飛一般在鍵盤上掠過的樣子。他眼睛盯着屏幕眉心時不時會微微皺一下,隨即舒展開來。佟思成不看堯雨也知道她在看她。他會在異常專注的時候,雙手不停地時候突然問一句:“我比小說好看?”
堯雨就會扔下書用手蹭蹭他。佟思成嘴邊就忍不住浮起一絲笑容。
又喝了一口甜的沒了咖啡味的咖啡。她放下了杯子,喚過服務生另點了杯卡布奇諾。不同的咖啡有不同的味道,摩卡還是不加糖的醇,甜咖啡還是卡布奇諾好。
習慣不容易改變,如果不扔掉它,只是改變,只會讓人更不適應。
千塵注視着堯雨,她現在看堯雨的心事就不用猜:“其實,佟思成不過是想給你一個好點的環境和生活。”
“我知道。”
“公司元旦纔開業,他和阿陽你知道都是靠自己在打拼,所以剛開始忙點,要是一來找你,就沒時間了。”
“是啊,蕭陽也想早點把公司引入軌道,以後有固定客戶就好辦了。千塵,你和蕭陽現在如何?”堯雨轉開了話題。
“還是哪樣唄,我爸媽時不時就提哪家熟人的兒子,要不就是我哪個叔叔阿姨又有人選想介紹。拖唄!”千塵打定了主意,現在蕭陽在忙,也不急。她咬了咬脣,眉間閃過一絲疑惑:
“小雨,我好幾次打電話給阿陽他都在打牌。公司忙,陪客戶就一定要打牌嗎?”
堯雨喝了滿滿一口奶油,甜膩到心裡,她砸砸嘴不喜歡這股子奶味,隨手拿起張紙巾擦嘴:“千塵,這事說不好,沒準兒他哪些客戶就喜歡打牌呢?”
“可是小雨,”千塵有些急切地說,“我感覺不是這樣的呢,有時候明明可以推的,難道不陪他的客戶打牌,生意就做不成了?”
千塵有些埋怨蕭陽。她老爸不知道怎麼知道蕭陽要打牌的事情。看着她就嘆氣。本來老爸就說蕭陽社會氣息重。自從知道了蕭陽愛打牌還被學校抓過賭,記過大過,對蕭陽更是不滿意。她記起父親語重心長地說:“千塵,賭爲什麼會成爲娛樂?只因爲它帶着貪慾。人是驅利的動物,但若是一個控制不住這種慾望的人,你怎麼能讓我們放心?所以小賭怡情,而喜歡上賭就不好了。”
父親說的道理她懂,她也知道蕭陽有時候就是自己想去打牌,嘴裡卻忍不住爲蕭陽分辯:“他也是陪公司客戶。”
“千塵,還是多看看,咱再比較一下,嗯?眼界放寬一點,別隻盯着一個蕭陽好不好?你畢竟只交過他一個男朋友。”
堯雨看到千塵明顯帶着一種困惑和不解。就笑着說:“蕭陽再打牌,你每次打電話過去,他連一次都沒掛過呢。我見過很多愛打牌的,像我們公司的那些人,上了牌桌,不管是誰的電話,三言兩句就掛掉,蕭陽很在意你的。”
千塵嘆了口氣,沒再接口。清亮的眼中飄過一絲憂鬱。在意她爲什麼就戒不了牌呢?每每想起父親的說法,再去勸蕭陽,他總是聽過就當耳邊風。她不能想象以後蕭陽到家裡來,父親不喜歡他,母親更不用說了,她,處在中間該如何是好。
不管是加糖的咖啡還是濃香的卡布奇諾都沒換回堯雨的心情。她瞧着靜默下來的千塵笑着說:“現在有精神了,我們進商場再逛逛?”
堯雨挨着廣告分佈的街道察看着。嘉林這次爲了春節的開盤,廣告鋪開蓋地。她有些奇怪,新項目的樓盤不過三百來畝,說是大盤也不用這樣打廣告的。遠遠超過了以往的量。現在是賣房子還是賣廣告?
她走到市中心十字路口,這裡正在安裝巨幅廣告。堯雨停了下來,裝好它嘉林的新項目也就完了。堯雨舒了口氣,還有兩天,她就回家了。佟思成有意無意拉開的距離讓她困惑。她有時候竟然想找着他,問他到底想要幹嘛?堯雨不喜歡這種吊在半空的感覺。
時不時會冒出對以前的回憶,而他就在這座城市裡,通過千塵,通過回憶不讓她忘記。堯雨想趕緊完工回家,縮回她的殼裡去,用濃濃的親情驅散心裡的不確定。她想了千百遍佟思成回來後她如何與他見面的情形。現在彷彿都成了無用功。
她和現場施工負責人談了會兒,就靠在街邊的杆幹瞧着。
她不知道,在她望着廣告施工的時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佟思成停住了腳步。
臨到春節公司的總算清閒了會,佟思成正盤算着怎麼去找堯雨,他兩年沒有回來,下午就上了街。遠遠的,堯雨的身影淬不提防地闖入了眼簾。
佟思成微閉了下眼,眼裡淡淡的澀意一閃而過,回來這麼久,一直忍着不去見她。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原來吊着她的同時也吊着自己。幾乎是瞬間的反應,他張開嘴想要喊她。腳步向前輕移了下,終於踏回了原地。
他停了下來。站在一棵小葉榕旁邊靜靜地瞧着她。堯雨還是這麼瘦,衣着還是和從前一樣隨意,她的頭髮和以前一垂在腰間,動靜之間帶着出塵的美麗。
出國後,佟思成才覺得中國女孩子直髮垂肩的韻味獨具魅力。他不止一次回想堯雨的如瀑長髮。柔韌黑亮,天然帶着墜性,從手指間似細沙一樣滑落。
她一點沒變麼?她手劃拉着似乎在說着什麼。佟思成看到堯雨離開欄杆走到廣告牌前,她現在做事很認真了?她似乎在和現場施工的人爭論着什麼。
過了會兒,佟思成看到堯雨退了回來,繼續靠在欄杆上瞧着。他看到她摟了摟手,她還是怕冷。一月的天了,外面風冷得一會兒工夫就凍腳。
佟思成記得堯雨是最怕冷的。一到冬天就縮成一團。以前他每每好笑地命令她:“擡頭挺胸直腰!”
堯雨整個人只舒展了幾秒鐘,又縮成了一團,她總是撇着嘴撒嬌:“好冷呢,思成!”
正想着,他又瞧着她急步走到一邊,費勁地去扯了扯廣告下角的拉繩,對上面喊了句什麼。幾個工人跑過去,上下一起把廣告往角鋼上繃了繃,堯雨退後看了看點了點頭笑了。
有多久沒看到她笑了呢?佟思成有點佩服自己的眼力,隔了一百多米,他都能看到,她笑了。
天慢慢黑了,佟思成一動不動站着。那邊的廣告牌也裝好了,正在試燈。他看了看時間,都晚上七點多了。堯雨在燈光下的身影是那麼單薄,看上去她卻極爲高興。
佟思成知道那種感覺,有一種工作着的充實的快樂。她生活得很充實,佟思成輕輕笑了。堯雨一直這樣,她總是很容易快樂起來。
這時他看到一輛車開到她面前,下來一個挺拔帥氣的男人,他也看着廣告在笑。不多會兒,堯雨跟他上了車走了。
佟思成皺了皺眉。這人會是誰呢?他心裡突然有點緊張,這個男人給他很不好的感覺。他想了想,招了輛出租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