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休整之後,以一、三大隊在前,左右兩路先行,八大隊隨行中央大隊跟在身後並與其拉開一段距離,五、九大隊拖在後面。
離開谷口那塊空曠地,沿着山腳緩緩行進。遠離谷口之後,周圍的靈氣也不再那般狂躁。戌甲走在小隊最後,時不時地擡頭朝四周遠處望一望。按前人的記載,靈封谷內不見活物,邊走邊望,戌甲確是從未見過鳥獸。隊伍停下歇息時,也曾入靜查探過,土石之下及水流之中靈氣皆靜止或無序,顯然也沒有蛇蟲之類。以此推之,人作爲活物亦難久存於此,只是前人中能活下並出谷留下記錄者,皆因各種緣故而未久處谷內,所以至今尚無人能說明白其中道理。
按前人所繪地圖來看,東面多平地,另三面則多山地,大致而言西高東低。山脈層層圈疊,圍住東面平地,其內又有數道長短及寬深不一的溝壑縱橫。說來這又是靈封谷內的一樣奇怪之處,往上至山脈頂峰則靈氣極稠,往下至溝壑底端卻靈氣極稀。若是掉入深一些的溝壑,因四周無多少靈氣可借用,道法修爲不高之人只憑自身靈氣,甚至連躍出溝壑都會困難。所以,入谷前山上也預先準備了各式導靈繩以及一些靈磚。倘若有人掉了下去,可拋入導靈繩,令其將繩繫上,而後便可將靈磚或是他人體內靈氣傳過去,供其借用以求脫困。當然,除此以外還有不少別處用途。
話說回來,世間的靈封谷雖不算多,可也不是掰着手指頭就能數完的。那爲何山上認定入了這個靈封谷定有收穫,以至於搞出這般陣勢?除前人經歷外,更重要的依據便是谷內的地形地貌。不論靈材、靈寶,皆生長於靈氣反覆流淌之處,而靈氣如何流動則相當受限於地形地貌。此處靈封谷首先是大,便能容納下更多靈氣。然後,層疊山脈將靈氣拘住,使其能在各塊平地內來回流動。如此,便可辨向,循龍,臨砂,界水,最終點中穴,於穴中收穫靈物。不過,也並非只獨立山一家知曉,各山道理各異,結論卻趨同。故而,哪些靈封谷能產材、寶等,各座仙山都大致有數,對此處靈封谷自然也就免不了想染指一二。來時的那個入口相當接近獨立山,日日受到獨立山的監視。可在前人記載中,卻屢次提及與別山在谷內爭鬥,甚至有過幾方混鬥。由此可知,這處靈封谷定然不會只有一個谷口可以出入。
不緊不慢地行走了好幾日,隊伍忽然停住並紮下營來。剛安排好小隊,鄔憂即被叫去大隊營帳。回來後,戌甲問道:“是出了什麼事麼?”
鄔憂搖了搖頭,說道:“事是有事,只是沒說到底是什麼事,只是叫我們小隊即刻移至此處。”
說完,鄔憂取出地圖,以手指向附近一半坡處,並說還有幾隻小隊也被安排在了附近。戌甲看了看地圖,又掃了一眼周圍,明白這樣佈置是防禦兼警戒,或許還有伏擊的手段,看來是真的有事了。
既然被下了令,自然要趕快執行。二人將衆人召集起來,說明了意思之後,全隊便起身前往。到達指定的那塊地方後,二人又親自選了些位置,給每二三人安排一處位置,輪流監視周圍動靜。待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二人回到自己的那一處位置。
看着周圍的山石,鄔憂說道:“若是猜得沒錯,該是探到什麼靈材、靈寶了。”
戌甲點了點頭,說道:“此處的靈氣明顯有別於之前經過的地方,縱然沒有靈材之類,也必有異樣之處。”
說完,擡手朝中央大隊方向指去。鄔憂順着看去,然後問道:“是那裡麼?”
放下手臂,戌甲說道:“看上去那裡應是一處靈穴,我們停下來該就是爲了這個。”
低頭思忖了片刻,戌甲繼續說道:“過去這幾日,隊伍一直沿着一條山脈在朝一個方向在走,而靈氣也大致是循着這個方向在流動。而今日到了這裡,卻可看到與之前有明顯不同的地形。”
鄔憂仔細看看了看,問道:“你是指那邊由山脈伸出來的一處緩坡麼?”
戌甲點了點頭,說道:“正是。這類一側長出的坡,其實之前遇到不少。可要麼太短,要麼太陡,或是太矮,所以都不能算作是砂,只有現在遇到的這個能算。”
鄔憂朝緩坡看了看,又思索了一會兒,才接着問道:“你講的這個我在書裡也粗粗看過,只記得成穴之地講究有砂又有水。即便那處伸出來的坡真是砂,可水又在哪裡?這裡多是山石,便是細流或淺池都沒見着有,又何來成穴所須的大片低處之水?”
戌甲笑了笑,說道:“我初時也曾有過這般疑問,在比對幾家之言後,才明白這水並非只言聚水之處,而是指能遲滯卻不阻擋靈氣流動之地。池塘、湖泊處水屬靈氣更稠,自別處而來的水屬靈氣遇此狀況便會迴環流轉,在原地多盤桓些時日,然後再自無水方向漸漸擴散出去。如此一來,靈氣既可反覆流淌,又不至於困閉一處而成死氣,唯有這般地方纔可能生長出水屬靈材、靈寶來。”
說完,戌甲又擡手指向稍稍一旁的方向,說道:“但凡靈氣稠密且不散的地方都可稱之爲水,比如說那裡,雖是瀰漫着火屬靈氣,卻也叫作水。”
順着戌甲手指的方向,鄔憂感受了片刻,確是如戌甲所言。盯着看了好一會兒,又問道:“你能看出爲何會瀰漫着火屬靈氣麼?”
戌甲搖了搖頭,說道:“先前,我曾入靜以後察看過,只能看出靈氣下方的砂石內有無數大小不一,顏色暗紅且夾雜着絲絲黑綠的色塊,這水爲木耗,火又耗木,水、木皆弱而獨顯出強火,故而只瀰漫火屬靈氣。在我想來那些色塊應是類似靈磚之物,其中所蘊含的靈氣比靈磚要稠密得多,五行之屬又較之過雜。”
鄔憂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有靈氣瀰漫,則必有靈源,只是你我見識尚淺,僅根據你入靜時所見,還判斷不出可能是何樣靈源。不過,若你剛纔所說不差的話,這一塊地方生長出來的靈材、靈寶等就該是火屬的。”
戌甲伸展了一下臂膀,說道:“按書上的道理來論該是如此,只是這類書有那麼多,我也不能保證自己把該看的內容都看全了。咱們也別在這兒琢磨太多,等着看那邊的動靜如何吧。”
此時,吳珠鑑幾人正在行營帳內,有人坐着,有人來回走動,都在等待着勘探消息。過不多久,幾個大隊的監事也來到帳中,向幾人彙報各大隊佈防狀況。
聽完之後,枚泉說道:“目前來看,各方向佈置得都還妥當,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吳珠鑑點了點頭,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楊考杉。見其未表示異議,便說道:“既如此,那就再多派着人手,加緊勘探。按地圖上的標記以及眼下靈氣的狀況,此處應該能有所收穫。”
入谷之前,雖然每位大小領隊之人都得了山上給與的一份靈封谷地圖,但尋常領隊得的是普通地圖,只有吳珠鑑幾人得的是特殊地圖,圖上標記着前人探索到的一些靈穴。
兩三個時辰後,兩人端着一個包裹,快步進了中央大隊的行營。一見吳珠鑑,便稍顯急迫地說道:“總管,在此處確是有所收穫!”
說完,將包裹放在衆人圍坐的石桌上。解開包裹來一看,竟然是一塊泛着鮮紅熒光的真靈石!衆人都圍了上來,聲聲讚不絕口,連眼高於頂的楊考杉都不禁感嘆起來。衆人會有這般樣子,還得從這真靈石說起。
世間的萬物都蘊含靈氣,但都是各屬靈氣相混。因其靈氣混雜,借用之時困難頗多,於一些情況下,甚至有所顧忌而不敢用之,故而所含靈氣精純之物甚爲珍貴。譬如此行攜帶的靈磚,便是將稀有靈礦遴選之後,再切削加工而成。次等靈磚所含靈氣大約是三十純一雜,上等靈磚則可達到九十九純一雜。即便是次等靈磚,買下一塊也須不下百枚仙貝,上等靈磚的價格則是常年在數百枚間浮動。這次入谷,山上給了不少的上等靈磚,也算是下了本錢。可若是與真靈礦一比,那上等靈磚便不算什麼了。所謂的真靈礦,其蘊含的靈氣至少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純一雜,無論是製備靈藥,還是開發術法,或是打造靈器,只要五行之屬相符,就可直接拿來用,幾乎不會有任何風險。用途十分之廣,卻極難尋到,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市面上雖也爲其標了價,實際確是有價無市,不是手眼通天之人,手裡縱然有仙貝也換不來一小塊。眼下竟然勘探到了火屬真靈礦,哪怕後續再無任何收穫,只要能將此處的真靈礦帶出谷去,功勞便不算小了。
看着眼前的真靈礦,吳珠鑑既興奮又有些緊張,再次朝那二人問道:“是否真的能確認就是真靈礦?”
其中一人重重地點頭,答道:“換了幾撥人反覆驗看過,確認是火屬真靈礦無疑!”
聽到如此肯定的回答,吳珠鑑重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來回走了幾步後,對何師勞說道:“請何兄立刻組織人手前去挖掘並裝儲此處的真靈礦。動作要快,但儘量不要造出太大的動靜,將此消息控制在一個小範圍內。”
何師勞立刻起身,出了營帳去佈置安排。枚泉自言事關重大,要親自巡查一遍各處守備,也領着一干領隊之人出去,營帳內便只剩下吳、楊二人。
吳珠鑑又用手按了按桌上的真靈礦,似是在問楊考杉,又似在自言自語道:“有了這批真靈礦,出谷之後便好向山上交差了。你知不知道,自從接下這差,我幾乎從未完整地打坐過一次,每每閉上雙眼,總是情不自禁地胡思亂想,擔心這兒又擔心那兒,唉!有時候我甚至會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擔起這副擔子?”
聽了吳珠鑑的一番話,楊考杉卻反問道:“只這一處真靈礦便讓你滿足了麼?如今的獨立山上是個什麼狀況,你又不是不清楚。以你的出身,僅憑這點功勞,能爲自己鋪下足夠遠的仙途麼?”
楊考杉走到吳珠鑑身旁,輕聲說道:“莫要擔心什麼,我們大家都支持你,尤其是尚在浮空山的岱禮仁,岱兄。當初可是他一力推薦你的,便是對我沒信心,難道你還信不過他麼?”
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楊考杉,吳珠鑑轉過面去,直視着桌上的真靈礦,喃喃自語道:“是啊,有岱兄在,有岱兄在……。”
大半日過去,何師勞終於返回營帳。見到何師勞,吳珠鑑趕忙問道:“情況如何了?”
何師勞先向其他幾人點頭致意,然後對吳珠鑑說道:“能勘探到的基本都已採下,數量還算可觀。我回來之前,已基本被裝運分隊收入。下面該怎麼辦,還得你來拿主意。”
吳珠鑑伸手請何師勞坐下,並道了聲謝謝。而後,攤開地圖,以手指向附近最近的一處靈穴,說道:“今夜休整,明晨開拔,就去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