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快步走進三號演播廳大門,部門裡一衆人馬已經聚集在演播廳外的休息室。
其中最顯眼的是紅着眼泡一嗒一嗒正抽泣的吳媚青,袁媛似乎正在形式化地安慰她。
不遠處坐着的則是嫌少黑着一張臉的許凡。
其他同事們分批而坐,嘴裡都在竊竊私語,所有人都在場,卻獨獨不見趙玟軒。
她走過去,有些焦急地問:“趙玟軒人呢?”
吳媚青冷哼了一聲,眼睛都哭紅了還不忘給她放白眼冷箭,袁媛作爲被牽連者,當然也不待見她,冷冷瞥了一眼,就把頭別過去。
許凡倒是神色緩和了些,揚眉看了眼演播廳的大門道:“他在裡面。”
溫暖轉身就要往演播廳走,袁媛的聲音卻突然在身後響起:“頭兒,我就想不明白了,大不了換人,爲什麼非得因爲他一個人,把節目組搞得烏煙瘴氣的?像他這樣的人滿大街都是,我就不信,沒了他,我們節目就辦不下去了。”
溫暖心裡冷笑,當時請趙玟軒的時候,她可不是這副嘴臉的。
這會兒,她還真想反詰袁媛:那你倒是上街隨手拉一個試試。
話還沒出口,許凡已經呵斥道:“你說夠了沒有,到底是誰把節目組搞得烏煙瘴氣?你還在這有理了,董事長現在正在跟他詳談事宜,你別跟我這添亂,製造是非輿論。”
溫暖徒然停住了腳,轉身看着他:“董事長也在裡面?”
這回是不是鬧太大了?趙玟軒居然把他們的boss也請來了。
袁媛心有怨氣,只要溫暖開口,她就忍不住瞪上兩眼。
許凡點了點頭:“嗯,董事長聽說我們欄目組要請趙玟軒來,突然就說要來看一看。”說到這,冷哼一聲,瞥了一眼正嚶嚶抽泣的吳媚青,“剛巧讓他目睹了一出好戲。”
正說着,演播廳的大門打開了。
走出來的是身形頎長的趙玟軒,他旁邊站着一箇中年男人,高瘦身材,濃眉大眼,正是他們的董事長。
董事長一出場,滿室的議論瞬間戛然而止,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來,連抽泣的吳媚青都強行止了聲。
“用原先的主持人,這只是個小要求,公司完全可以答應,如果趙先生還有其他要求,我們也會盡可能滿足。”做領導一向是不怒自威的風範,而中年男人的態度卻十分和氣。
趙玟軒也是一派的官腔樣,笑容得體:“您客氣了。”
兩人再次握了手,又寒暄了幾句,這才道別。
等董事長一走,所有人跟長久醞釀着一口氣的練武者似的,如釋重負的吁氣聲此起彼伏,緊繃着的氣氛也猛然鬆懈了下來,可週圍卻依舊保持靜謐,因爲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聚焦在了事件主人公趙玟軒的身上。
此時仔細打量他,大家都在心裡爲袁媛那大言不慚的話打負分,這樣一個不光是顏值就能秒殺全場就連氣場都能分分鐘讓在座男士擡不起頭的人,簡直比稀有動物還稀少,更別說滿大街都是了。
如今拿整容當飯吃的時代,美男靚妹倒的確是滿街亂跑,可氣質和型這種東西絕不是整容就能整出來的,對,它還需要錢的裝潢和日積月累的培養,女人講究氣質,男人講究氣場。
現在的趙玟軒光站在那裡,就帶着一種不容忽視的氣場,但凡看上一眼,都絕對不願再挪開眼。
他眼裡噙着一抹笑,一身襲剪裁得體的西裝襯托得他身姿卓然,當衆人發現他一直含笑望着的是溫暖時,心靈都被小小地震撼了一下,再見他擡步慢慢走向她,所有人立刻馬達眼順風耳全開,一個個跟偷窺狂似的,因爲趙玟軒堅持讓溫暖來主持節目這事本就已經讓他們揣測連連。
而此時兩人相隔不到十公分的距離完全已經超出了一般人的界線,他投在溫暖臉上的神情,更是和先前的高冷霄壤之別。
溫暖的表現更是驚人,笑得有些陰陽怪氣:“你可真是能耐啊,居然還請動了我們的老闆。”
趙玟軒輕笑一聲,眼睛若有似無地掃過她身後的同事,眼尖的人發現他似乎在許凡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秒,隨後他就伸出手揉了揉溫暖的頭髮,輕聲說:“巧合而已。”
溫暖歪着頭等他下文,卻見他只是擡手看了眼手錶:“四點五十,還有十分鐘,我在樓下等你。”
此言一出,全場的震撼指數瞬間被刷上了頂峰,圍觀羣衆的紛紛倒吸一口氣,他卻恍若未覺般地踏着衆人下巴掉落的rap節奏,悠然地轉身,離開。
溫暖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似乎也還沒回魂,後方卻跟炸了鍋似的,一下子將她圍堵在中間。
敏敏更是首當其衝,眼睛散發着異樣的光芒,似要吃人:“暖姐,這到底怎麼回事?快告訴我快告訴我!那天我們一起回校,你還裝作看不見的樣子,今天人家就要等你下班!趙玟軒啊!我們s大曾經的風雲人物啊,男神般的存在,你到底是怎麼拿下這隻金龜的?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啊……”
“……”
“……”
溫暖頭皮驟然一陣發麻,奈何衆人的熱情勢不可擋,她都不知道怎麼解釋,本想跟許凡要求提前下班,這時,打完吊瓶回來的方芳芳闖了進來,語氣帶着尚未平息的激動:“那位醫學教授呢?”
衆人回過頭,又無關緊要地轉回去。
“他不會已經走了吧?”猜到這一結果,她神情徒然黯淡,隨即看見被圍堵的溫暖,又瞬間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地叫道,“暖兒暖兒,我剛在樓下看到你的同居男友了,他今天這麼早就來接你啦?”
所有的盤問聲戛然而止,衆人睜着銅鈴大眼看她,全場陷入靜息狀態。
所謂的“暴風雨前夕”,指的就是這一刻。
下一秒……
盤問聲如同傾巢而出的蜂蛹,頃刻席捲溫暖的耳膜。
頂着輿論的重壓,她幽怨地回頭看方芳芳:“你爲什麼要回來?爲什麼?”
方芳芳笑得無害:“來一睹那醫學教授的風采啊!”
溫暖扶額:“可真是難爲你拖病而來……”
晚上,敏敏在電話裡將白天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兒全倒出來,從溫暖被圍攻那會兒起,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吐爲快了。
“你剛離開公司沒多久,趙男神就來了,頭兒安排他去演播廳準備,跟他介紹了這次節目的主持人吳媚青,結果他卻突然提出要換原來的主持人才肯錄節目。這都是上頭的意思,頭兒很爲難,吳媚青就藉口說你有事抽不開身,趙男神冷笑說:‘我不知道你是通過什麼方式取得這次主持的機會,但是下回請你找個合理的理由。’”
自打趙玟軒在衆人面前亮過相之後,大家非常默契地開始在背地裡稱呼他趙男神。
敏敏裝模作樣地學趙男神當時的口氣:“‘我看過你們往期的節目,看得出來,溫暖是個非常合格的主持人,懂得觀全局,隨機應變能力把控得當,我想不通你們爲什麼要把她換下來,但如果你們堅持這一期不用她的話,那麼抱歉,我選擇退出’,你都不知道當時吳媚青整個人都傻掉了,其他人也是一臉吃驚,想不到他居然態度這麼堅決,雖然吳媚青主持得不如你好,可顏值身材在,當然你也不錯,但是男人嘛,面對這麼性感的美女,多少很難拒絕。”
“現在想來,原因太明確了,原來都是爲了你啊,暖姐。”敏敏曖昧地笑完又繼續,“事實證明,吳媚青的確是一隻非常頑強且不要臉的小強,她居然央求趙男神給她一次機會,說自己當小角色這麼久,好不容易纔有這麼一次出頭的機會,希望趙男神配合她先試着錄製一期節目,效果不滿意到時候再換人。
真是一點節操都不要了,她還真當自己是老闆娘,想怎麼着就怎麼着?頭兒就呵斥她,讓她別胡鬧,節目又不是給她過家家玩兒的,說錄就錄。她也真是絕了,說哭就哭,眼淚跟不要錢似的,當場就泣不成聲,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別提有多惹人憐,在場的男同事都忍不住勸說男神。
這時候男神突然看着吳媚青說‘你以前主持的節目我也看過一些’,就在大夥兒以爲他終於軟下心腸要安慰吳媚青的時候,下一秒,他卻說‘但是抱歉,我找不到好的詞來形容你的主持能力,你的演技不錯,或許演藝圈會更適合你’,在場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事後都說他簡直比柳下惠還坐懷不亂,而且毒舌得別具風格,簡直帥爆了!”
聽到這裡,溫暖陰惻惻地笑了,柳下揮……這不是形容男人無能?
敏敏還在繼續:“她就這麼哭哭啼啼的,把周圍全部人都吸引了過來,趙男神不想再跟她多說廢話,就一個人出了演播廳,結果這時候,duang~地一下,boss閃亮登場!
大家還在奇怪他怎麼突然光臨我們節目組。他卻跟趙男神寒暄起來,兩人好像事先就相熟,董事長看到現場的情形,又聽咱們頭兒簡單地把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知道大致經過後,然後咱們的頭兒就無辜了,被副總經理欺壓不說,還因爲這件事被董事長批評教育了一頓,說他管轄無方、工作分配不協調。
吳媚青還想在董事長面前表現一番,被他冷冷地瞥了一眼,立馬閉上了嘴,眼淚都硬生生給逼了回去,那憋屈樣兒,別提有多大快人心!”
溫暖問:“董事長和趙玟軒事先就認識?”
“看兩人熟絡的樣子,應該是。”敏敏開始探聽八卦,“暖姐,你跟趙男神是怎麼認識的?居然藏得這麼深,把我們大夥兒都矇在鼓裡,你造嗎?今天你們的關係一公佈,那種奇妙的感覺,怎麼形容呢……就跟本以爲你只是落魄人家的灰姑娘,卻突然搖身一變成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身世離奇驚人,太玄妙了!”
對於這個比喻句,她只能用一句話概括回饋:“你電視劇看多了,還有,別想太多,我跟趙玟軒沒有任何關係,ok?”
“別騙我了,光今天男神看你那飽含深情和溫柔的眼神,簡直就跟看自己的情人一樣,打死方芳芳,我都不相信你們倆沒貓膩,不用怕別人說你靠後臺上位,比起你們倆這種正當關係,吳媚青可顯得齷齪很多。”敏敏自有她自己的一套辯論論據。
顯然,經過白天那一出,以敏敏爲首的衆人都已經被趙玟軒那富含歧義的摸小狗動作和意味深長的言論徹底欺瞞了,短時間內,她是沒辦法使他們信服的。
其實主要是,如果她把趙玟軒追求她然而被拒絕的事情告訴了敏敏,勢必要引起一場被羣起而攻之的無妄之災。
到時候,她將成爲全部門心中的年度大傻叉,話題將持續刷新到她嫁人爲止。
她今年都二十八了!二十八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