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身陷玄幻之術
“我不是黑虎團的。”冷凝說道。他在帝國火之龍隊時，聽說過黑虎團的名字。這是一個極其隱蔽的反叛組織，李見深在位時對其頭疼不已，曾經進行過幾次圍剿，但由於各種原因，效果並不明顯。
“你不是黑虎團的？”嚴伯抱着嚴格，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着，驚疑地問道：“那你是什麼人？”
冷凝並沒有說話，眼睛只是直直地看着嚴伯父子倆。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凝固了。嚴伯臉色有些發青，身體開始不停地顫抖起來，忽地跪了下來，舉起自己的手，左右開弓，抽打着自己的臉，對冷凝哀求道：“長官，是小的眼瞎了，是小的該死，將你認成了叛逆份子，還請長官大人有大量，不要記恨小的過錯。”
嚴格見父親如此，嚇得緊緊躲在嚴伯背後，身體簌簌發抖，一雙驚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冷凝。
冷凝這才明白嚴伯爲什麼要出手相救，原來他把自己認成黑虎團的人。一看自己否認，他又把自己當成是帝國秘密警察。要知道，在帝國，刑法極爲苛刻，如果私通叛逆，罪同叛逆，株連家人。
冷凝見到嚴伯驚慌失措的樣子，趕緊扶起他，寬慰他說道：“我雖然不是黑虎團的，但也不是塔斯社的人。”塔斯社是帝國秘密警察機構，專門抓捕對帝國懷有異心之人，他們的地位雖然比不過火之龍隊，但比火之龍隊權力更大，一旦被他們盯上，可以隨時抓捕，甚至可以不經法律審判，直接處決，是一個人人聞而色變、臭名昭著的特務單位。
“長官，我不是黑虎團的，也不認識黑虎團的人，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嚴伯的手微微顫抖着。他似乎不相信冷凝的話。
冷凝從嚴伯的說話神態中，不難發現，他就算不是黑虎團的人，也應當與黑虎團有着莫大的關聯。雖然自己不是黑虎團的，更不是塔斯社的，但也爲嚴伯的冒失感到一絲不安。但現在自己揹負的最緊要任務是找到彩虹，然後迴文昌閣。當下，他不再理會嚴伯，背轉身，朝着門口走去，拉開房門，探出頭去，警惕地看了看門外。
門外連接着一段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的牆壁上，已經發黃的白色塗料東一塊西一塊地脫落下來，噴塗着五顏六色的油漆，再加上一些小孩子各種塗鴉，看上去更加詭異。頂上有一排五六盞的吸頂燈，散發着弱弱的光線，其中兩盞燈還是帶着故障，不停地閃着。
“你真不是塔斯社的？”嚴伯怔怔地看了冷凝一會，走到冷凝身後，小聲地問道。
冷凝回過頭來，再次向他搖了搖頭。
“那你也不會告訴他們吧。”
冷凝知道嚴伯口中的他們是指塔斯社。他再次搖了搖頭。
嚴伯這才全身放鬆了下來，擦了一把額頭冒着的冷汗，撫着自己的胸口，長吁了一口氣，說道：“剛纔我看你的這副裝扮神態……唉，都怪我嘴巴太快。”
“那你是？”嚴伯問道。
“我來找人。”冷凝輕輕地拉開房門，準備走出去。
嚴伯似乎又緊張了起來，拉住了他，問道：“你找誰？現在樓裡有大批警察。”
冷凝頓了一下，拉着房門的手並沒有縮回來。
“既然你不是黑虎團的，也不是塔斯社的，在這裡我生活了三十年，我熟，可以幫忙。”
冷凝看了看身後的嚴伯，再看了看他的兒子嚴格，有些猶豫。
嚴伯咧開了嘴，笑道：“放心吧。你手裡掌握着我父子倆的性命，我幫你一個忙，也算是還你人情。”
看樣子，這18號樓不光是文昌閣的秘密據點，也極有可能是黑虎團的秘密據點。或許從嚴伯口中，能知道一些彩虹的線索。冷凝心裡暗自忖着。“我要找的人，並不住在這裡。但她今天來過，然後跟着一個大鬍子走了。”他向嚴伯簡單描述了彩虹和大鬍子的容貌。
嚴伯聽着冷凝的描述，眼神立馬變得嚴肅起來。他轉頭跟身後的嚴格說道：“你在門口看着。”嚴格聽從了嚴伯的話，走到門口拉開房門，朝外張望了一下，對嚴伯搖了搖頭，示意沒人經過。
嚴伯拉着冷凝的手，貼近他的耳邊，小聲地說道：“我知道彩閣員在哪？這裡說話不方便，請跟我來。”
彩閣員？冷凝聽得嚴伯將彩虹喚作彩閣員，立時明白了嚴伯的身份，當下毫不猶豫地跟着嚴伯走去。
嚴伯走到一個看上去像是大衣櫃的面前，輕輕地拉起把手，順時針一轉。大衣櫃緩緩地從左到右移開，露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樓梯。
嚴伯拿起掛在櫃門邊的一支手電筒，擰亮，然後對冷凝說了聲“請”字，便先進了樓梯。
冷凝不敢落後，緊跟着嚴伯。樓梯窄且陡。如果沒有嚴伯的手電筒燈光，裡面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剛走了幾步，冷凝便聽到櫃門緩緩移動的聲音。一定是嚴格在上面將櫃門關了。他心裡想着。
大約走了三十來個樓階，冷凝覺得頭有些暈。他心裡奇怪，怎麼回事？怎麼才走了三十幾步樓階，怎麼便感覺頭暈呢？他扶着樓梯扶手，休息片刻，剛想問嚴伯什麼時候能到，就看到了樓梯底部。樓梯底部赫然出現了一道鐵柵門。嚴伯伸手將門打開。鐵柵門裡，還有一道鐵門。嚴伯彎起手指，連扣了兩下，停頓了兩秒，接着又扣了兩下。
這裡藏着什麼？又或者他帶着自己去見誰？冷凝見嚴伯用暗語開門，不免覺得有些奇怪。彩虹已經跟着大鬍子出去了，如果嚴伯知道彩虹去了哪裡，爲什麼不馬上告訴自己呢？
鐵門“吱嘎”一聲，從裡面打開了。門裡還是漆黑的一片。
嚴伯等冷凝進了門，轉身關上了鐵門，又將手電筒熄滅。
冷凝站着沒動。他把手電筒熄滅幹什麼？弄得房間裡黑漆麻烏的。他正想開口詢問，卻聽得蒼老的聲音說道：“他來了。”這是嚴伯的聲音。
嚴伯在跟誰說話？冷凝詫異地想着。房間裡雖然沒有燈光，但憑他超強的夜視能力，馬上適應了黑暗。這是一個空的房間，空得無窮無盡，空得無邊無際。在隱約之間，他看見了自己無數的身影。他轉頭，想看看嚴伯在哪裡，赫然發現整個房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哦，還有自己無數的身影。他不禁大爲驚愕。
“嚴伯？”冷凝輕聲呼喚着。他話音剛落，霎那間，燈光亮起，照得整個房間雪白，甚至白得有些刺眼。他略微眯了眯眼睛，再次打量房間裡的情況。這房間裡，四周佈滿了無數的巨大的鏡子，連腳底下也都是明晃晃的鏡子，乍一眼看上去，鏡子倒映着自己無數的影子。他覺得一陣眩暈，心下一凜，反手抽出激光刀，握在手上，屏氣凝神，隨時準備應敵。
“別緊張，冷凝。”佈設在四周的鏡子同時出現了一個人，一個身穿一件寬大的黑色衣袍、頭上罩着一個黑色頭套，僅僅露出一雙眼睛的人。
“你是誰？”冷凝注意她的左胸繡着一頭張牙舞爪的金黃色的老虎。從她那一雙眼睛上，可以看得出，鏡子上出現的人像雖然是女孩的身材，但一定是後期電腦合成的。也就是說，出現在眼前的事物，有可能都是假的，包括與他對話的聲音、身材、面貌。
“這個不重要。”
“你怎麼知道我名字？”冷凝並沒有放鬆手中的激光刀。
“這個也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麼？”
“彩虹。”
“彩虹？她在什麼地方？”冷凝一聽彩虹的名字，便急切地問道。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條件？”
“是的，我告訴你彩虹的下落，必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冷凝猛然想起了彩虹後面跟着一起出去的大鬍子，說道：“是不是你們把彩虹帶走的？”
“是的。”鏡子裡的人像冷冷地說道。她非常明白冷凝話裡的意思。
“爲什麼要帶走她？”
“因爲你需要她，所以我們也就需要她。”
“跟我有關係？”
“當然，所有的這一切都與你有關。”
冷凝沉默着，一下明白了。他不屑地說道：“這也就是說，你所說的條件，就是要我的命。”
“有可能也不需要你的命。”鏡子裡的人像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只需要知道你爲何能成爲超級戰士的原因就可以了，至於要不要你的命，我無所謂。”
果然又跟自己扯上了關係。冷凝不禁頭又大了起來。鏡子裡的黑衣人，顯然也知道冷凝的身份，也知道他身上蘊藏着巨大的研究價值。可是他已經痛下決心，不會容忍克隆複製技術泄露出去，給人類的未來造成不可預知的影響。而且，他雖然從她的服飾上看出她是一名黑虎團成員，但畢竟不知道她的底細，更加不敢隨便答應。
可是彩虹爲什麼會相信大鬍子的話，轉身就跟他一起走了呢？難道文昌閣和黑虎團有什麼聯繫嗎？正當冷凝暗自揣測之時，鏡子裡的黑衣人又開口說話了。“我可以保證，不僅讓你找到彩虹，還可以給你提供一支軍隊。”
“軍隊？”冷凝大吃一驚，他根本不相信黑衣人能提供什麼軍隊。在帝國之中，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除軍團以外的任何軍隊。
“是的，軍隊。”
“你說的是你手底下那些人嗎？”冷凝想着，黑虎團作爲一支反對帝國統治的力量，多多少少會有幾個人，但他們分散在全帝國幾個區，一時之間，又哪能集結起來？
黑衣人輕笑着，笑得是那樣詭異，是那樣的神秘。
“這麼說來，你是有興趣了？”
她真的有這樣的軍隊？她真的能幫助自己抗擊帝國軍團？冷凝直直地看着鏡子，看着鏡子中的黑衣人，看着她那笑成幾乎是一條線的眼睛，想從她的眼睛裡得到自己的答案。
“什麼樣的軍隊？”冷凝問道。
“無人機軍團。”黑衣人輕聲說道。
“無人機軍團？”冷凝幾乎跳着喊了起來。他想過黑虎團或許還真有那麼幾個人，或許也有那麼點裝備，但他絕沒有想到黑虎團居然會有一支無人機軍團。帝國對無人機的管控相當嚴格，尤其是對帶有武裝的無人機更是視如洪水猛獸，根本不可能讓民間擁有武裝的無人機，更何況是一個軍團級別數量的無人機。“你怎麼會有無人機軍團？”
“這你就別管。我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其它就不需你費心了。”黑衣人頓了頓，繼續說道：“當然，我不可能幫你直接擊退帝國軍團，也不可能直接出手相助文昌閣。文昌閣的命運、彩虹的命運，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冷凝沉默了。這是多麼大的誘惑啊？就如同一個肌腸轆轆的人，突然之間看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豐盛晚餐，可以任你吃任你喝。可是，吃這些東西的條件是吃完以後，你得聽他們的話，服從他們的命令，從此失去人身自由。
他再次想起了文昌閣山山水水，想起孔長老銀髮飄飄的樣子，想起了人們幸福滿足的音容笑貌。他再一次動搖了抗拒克隆複製技術的決心。或許，黑衣人成功以後，也會使人類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好，我答應你，但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冷凝說道。
“你說。”
“我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許將克隆複製技術影響到人類世界。”冷凝鄭重其事地說道。
“影響到人類世界？”黑衣人笑道，“你說影響到人類世界？自從人類擁有了克隆技術，就應該明白，克隆複製技術終會有一天完成。而你的成功克隆複製，註定將成爲人類進化史的轉折標誌之一。有了克隆複製技術，人類不會再有老死病死，不會再有肉體上的痛苦，將會產生一個全新物種，全新的人類。所以，請你放棄那種幼稚的想法，爲迎接一個人類新紀元而歡呼吧。”
聽着黑衣人所說的話，冷凝心中的恐懼感如同潮水一般涌來，就像完全淹沒在冰冷的海水中，不能呼吸，不能說話，不能掙扎。當初他同意與李見深的協議，是因爲李見深答應他不會將克隆複製技術外泄，但沒想到黑衣人居然**裸地拒絕了他，並且還要將大力推廣克隆複製技術，創造一個所謂的全新的人類新紀元。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清醒過來，近乎歇斯底里地大聲狂叫着：“這將會使人類陷入到萬劫不復的境地。不，我絕不會答應你的條件。”他一邊喊着，一邊揮舞着手中的激光刀，砍向鏡子中的黑衣人。
離他最近的鏡子“咣噹”一聲清脆的聲音，碎了一地。但更多的黑衣人出現在更多的鏡子中，露着相同的笑容，用着相同的腔調，說着相同的內容，圍在冷凝的身邊。
“爲迎接一個人類新紀元而歡呼吧！”“爲迎接一個人類新紀元而歡呼吧！”……
冷凝覺得鏡子轉了起來。不光鏡子在轉，黑衣人在轉，連她的聲音也在轉。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跟着轉了起來，轉着頭暈眼花，轉着五臟六腑如同絞麻花一樣絞痛起來。他試圖揮舞着激光刀，將這裡的鏡子全都砸碎，將黑衣人全部趕走，將她的聲音從他的腦袋當中全都驅除出去。可是，當他想擡起手，卻發現自己的手臂重若千斤，根本擡不起來。他想一腳邁出去，卻看到腳陷在鏡子當中，如同深陷爛泥一般，根本邁不出去。
“爲迎接一個人類紀元而歡呼吧！”“爲迎接一個人類新紀元而歡呼吧！”……
終於，黑衣人停止了說話。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雙腳一軟，癱倒在地，手中激光刀早已扔到了一旁，他用手撐着在身體，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他擡起頭，看向黑衣人。黑衣人輕擡玉手，輕捏玉指，將戴在自己頭上的黑色頭套一點一點地往上扯。他迷茫地看着她，發現她的嘴巴是那樣的熟悉，她的鼻子是那樣的熟悉，她的眼睛是那樣的熟悉。
“是你，彩虹？”冷凝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地喊着。他挪動着身體，一步一步朝着鏡子裡的彩虹挪去。彩虹從鏡子裡走了出來，在他的身邊蹲了下來，伸出嫩白的雙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凝視着他的雙眼，溫柔地說道：“冷凝，你太累了，放棄抵抗吧，放棄掙扎吧，躺在我懷中，好好休息吧。”她慢慢地將冷凝的頭攬在自己的懷中，輕輕地將飽滿柔軟的嘴脣吻上他的前額，將手指插入他的短髮之中，輕輕地摩挲着。
冷凝覺得渾身緊繃的肌肉慢慢地鬆馳下來，緊張的神經慢慢地鬆懈下來。是的，太累了，是應該好好休息了。他的眼神漸漸迷離，眼睫毛不停地顫抖着，上眼皮就像掛了一根彈簧，死死地拉向下眼瞼。是的，好好休息吧。
眼皮閉上的一瞬間，他看到眼前彩虹忽地變成了成千上萬的碎片，飄向了遠方。在他的耳中，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了呼喚他的聲音。
“冷哥，冷哥，你醒醒……”一張似曾熟悉的胖乎乎圓臉，瞪着一雙焦急的眼睛，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這一定是在夢中。他的臉上露出微笑，最終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