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亂青絲,長髮零落,溫婉伊人。
卓凡擡起手掌,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把握住歐陽蘭馨那白色素服中露出的宛若蔥白的皓腕:“小姐。”
“叫我蘭馨。”
卓凡沉默半晌,眼中閃過一縷迷惘之色,仿若迷亂的星雲,轉而又清醒過來,漸漸凝實,堅定。
“蘭馨。”他的聲音,如同玄鐵般剛毅。
歐陽蘭馨心如鹿撞,羞怯的擡起頭,臉上還未抹去,那一縷悲色。
“你以後,還是在總壇吧。”
歐陽蘭馨明眸中閃過一縷失落,深深垂下頭,咬着脣,顫聲道:“爲何?”
卓凡回身,腦海中,浮現出雲窟之中,那一閃即逝的深邃仙門。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
燕子抄水,飛葉揚花。
兩人兩騎,磕着細碎的馬步,踏起淡淡的塵沙,已然駐足,南疆碧湖之畔。
湖邊有船,船上有艄公,目中閃過是訝色:“兩位,何來何往?”
來人正是卓凡和歐陽蘭馨。這碧湖中有一大島,名曰碧湖島,乃是大旗盟總壇所在。
歐陽蘭馨一臉漠然之色,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正是“鴻安”兩字。
艄公一驚,垂頭退下,恭請兩人上船。
……
碧湖島,大旗盟,聚義堂。
一行人從側門迎了出來。
爲首者中年模樣,臉上棱角分明,精明之色一覽無餘,此人近得前來,卻是一臉笑意:“幫主與二當家忙於與青蛟幫的爭鬥,如今不在島中,聽聞鴻安堂歐陽堂主的令牌至此,不知兩位……”
待得他見到歐陽蘭馨一身的素服,才緩住了語氣:“這……”
歐陽蘭馨緩步上前,鳳目含淚,輕聲道:“家父已然亡故……”
“這……可是從何道來?”那人臉上雖無悲切之意,神色倒是一慌。
當下歐陽蘭馨低聲緩語,將當日之事告知,不過卓凡不欲捲入大旗盟之事,歐陽蘭馨便只說,是衆家丁雜役合力,最終逼走了青蛟幫衆,其間,他們也得知了這中年人的身份,乃是大旗盟新晉五當家鍾望,是近年來,史霄雲在江湖上結識的遊俠好友,與幫中宿老,相識不深。
這一行人中,有一華衣服少年,立在鍾望身後,瞧兩人相貌,多有神似之處,多半便是父子。
此子對歐陽蘭馨口中所述之話全無興致,一雙小眼咪着,不時在她婀娜的身影上掃過。卓凡站在一旁,眸子中閃過冷色,此子面露不悅之意,卻是將他當作歐陽蘭馨下人,神情倒是越發的倨傲起來。
“兩位,這便隨下人去歇息吧,待得幫主與二當家回來,鍾某定當告知。”
鍾望安排了人手,伺候兩人歇息,眼中閃過憂色,待得衆人屏退之後,他身後少年,卻是面有回味之色。
“爹,那歐陽家的小姐,生得好是乖巧水靈。”
“哼!你這混小子,爹雖然和那歐陽長天無甚交情,但他力戰而死,也得算上條漢子,這蘭馨小姐是他遺孤,咱們幫中,該得奉養厚待纔是。你那點花花腸子,不得亂來。”
“爹,這小姐一人孤身在幫中,只帶得一名僕從,我瞧他那僕從面有匪色,只怕不是善類,實在是放心不下,兒子平日去多與她接觸一番,總歸併無不妥吧。”少年眼中有些期待。
鍾望眸子一斜,瞪他兩眼,哈哈笑道:“好小子,若你能憑本事奪得那女子芳心,爹自然並無不允之處。好了,退下吧,鴻安堂可是我盟中財源之地,如今無了首腦,我得在幫主未歸之前還與幫中元老商量一番。”
那少年得諾,歡喜去了。
……
一處庭院,四處廂房,合圍成一“口”字形。
卓凡和歐陽蘭馨便被安頓在內。
孤男寡女,兩人爲避閒話,住所倒是離得甚遠,相隔兩座廂房。
幾日來,卓凡無事便在房中靜坐,歐陽蘭馨惱他無情,加之心有悲慼之意,兩人倒是無過多接觸。
“蘭馨小姐,本公子鍾勝,知小姐心中有事,特來求見。”
那華服少年立在庭院中,拱手抱拳,禮數倒是很足,只是臉上表情,頗有些不耐了。這是他第五天來廂房前求歐陽蘭馨一見,一站便是許久,奈何歐陽蘭馨,每次均以託詞相拒。
“這卑賤的婊子!”鍾勝低聲暗罵,以他的身份,多的是女子*,這連續數日被人拒絕,倒是頭一遭,他氣憤不過,轉身離開,一路上越想越氣,腦中冒出一股邪火,歐陽蘭馨秀麗的容顏,楚楚動人的姿態,浮現在他腦海中,眼中閃過幾絲狠色,邪念在心頭滋生。
鍾勝再次來到庭院中,叫喚數聲,卻聽到廂房裡幾聲倉猝的水響。鍾望一凝眸,臉上浮現出一縷淫邪之態,四下觀望一番,躡手躡腳摸了上去,用內勁掙開門拴。
“吱呀”一聲推開門,只見房子左側,一楠木屏風後倩影綽綽,玲瓏有致,還有蒸煙冒出,顯然正在洗浴。
鍾勝“咕嘟咕嘟”嚥下幾口唾沫,面露急色之態,將那屏風一掀而開,便見到歐陽蘭馨只着一件桃色褻衣,膚若凝脂,髮絲上還有水珠滴落,分明是剛剛出浴。
“你!你要幹什麼!”
庭院中發出尖叫聲,卻是驚動了對面廂房的卓凡。
原本以卓凡的實力,自然不會不知道有人摸進了歐陽蘭馨的廂房。
可是以他煉氣期的實力,感官太過敏銳,若是肆無忌憚施展開,歐陽蘭馨在對面房中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的感應。
卓凡自認爲不是正人君子,卻也並非無恥小人,對着堂主遺孤,他心頭倒是有七分敬重,三分愛憐,是以收斂了感官並未探查。
自從歐陽蘭馨向他表白了心意後,卓凡每每想起,心頭有會有些觸動,若非師門中那仙門在他腦海中印下了極深的印象,他心頭幾乎便要生起一縷柔情。
“你要幹什麼!”
聲音再次響起,卓凡已經如一縷青煙般,進入了歐陽蘭馨的廂房。
入眼,便看到鍾勝那小子,幾乎便要將歐陽蘭馨壓在了身下,雪白的臂膀上,竟然有數道血痕。
卓凡怒上心頭,他當日便看出這小子對歐陽蘭馨心懷不軌,只是沒想到,居然如此大膽,敢在大旗盟總壇,行此齷齪之事。
卓凡擡手打出一道紅芒,那紅芒在空中,竟然凝實成一隻巨大的手掌,他“化形”大成之後,對真元劍氣以及御劍術領悟更深,如今對真氣的操縱,已然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鍾勝不斷淫笑着,卻發覺自己的身子一點點後退,他不斷掙扎,才發現自己竟然在虛空之中。
“小子!你一個卑賤的僕從,使得什麼邪術,快放我下來!我爹可是幫主面前的紅人!”鍾勝雖然口出威脅之言,聲音中卻滿是恐慌之色。
卓凡一揮手,將自身的袍子解下,在半空中習習而過,徑直飄落在歐陽蘭馨肩上。
歐陽蘭馨俏麗的臉蛋上驚容未定,披着卓凡的外衣,感受到其中一點點溫熱,心中微定,她瞪大了眸子,望着半空中的那紅色巨手,一時間彷彿癡了,眉頭稍解,望着卓凡,面有柔情。
“好不要臉的東西!”
卓凡一聲暴喝——
那半空中的大手紅芒大盛,一點點星火膨脹起來,而後猛地一縮,沒入鍾勝體內。
“啊!我的周身經脈!你好狠的心……我……我看不見了!我的眼睛!”
卓凡冷哼一聲,歐陽長天的遺孤,他決計不允許任何人冒犯,紅色的巨手再次在空中出現,一把抓住鍾勝,直接撞破了窗櫺,扔了出去。
“蘭馨,是我大意……”卓凡剛出聲,眼睛便對上了對方的眸子,眸子中的一縷哀怨之意,讓他心神一蕩。
歐陽蘭馨面容悽婉,苦嘆着搖頭:“卓凡,我總算知道了……你爲何不願讓我隨你……原來你竟是……高高在上的劍仙之流。”
卓凡凝視她半晌,卻覺得怎樣的安慰話語在此刻都顯得十分蒼白。
他忽而神色一緊,雙腳一錯,張開雙臂上前摟住了歐陽蘭馨,眼中閃過厲色,他已然感覺到,有大批的人馬接近此處。
要來,便由得你們!
以卓凡如今的實力,對小小大旗盟,根本沒有絲毫的顧忌。他將歐陽蘭馨摟在懷中,右手往虛空中一拍,一團火焰便在空中凝結!
卓凡一揮手,以他自身爲中心,一個火環在虛空中蔓延。
說時遲那時快,在常人看來,不過一道火光閃爍,整個廂房卻在瞬間樑倒椽歪,土崩瓦解,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卓凡將身一縱,帶着歐陽蘭馨從屋頂躍出,御風騰雲之術展開,虛空中連踏十數步,衣袂飄灑,徑直落在庭院中,冷眼環掃。
庭院中黑壓壓地圍着一大批刀斧手,五當家鍾望扶着兒子,赫然在列。
氣氛十分的壓抑!
所有的刀斧手都是面面相覷,腳步顫抖,鍾望看着從空中飄然落下的卓凡,整顆心幾乎從嗓子裡吐了出來。
他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這般場面,他們一大羣人圍住一個廂房,那房子居然在瞬間炸成了粉碎,四處濃煙滾滾,而房子中的人,那個他曾今認爲不過是個僕從的男子,居然完完整整地走了出來,從虛空中踏步而來!
“你的兒子!他該死!”
卓凡聲音宛若寒冰,他的手掌之上,兩寸處,“嘩啦啦”的一聲響,憑白燃起了一團火焰,那火焰直竄起一丈多高,映照着每一人,那已經沒有了絲毫血色的臉龐。
“爹!殺了他!殺了他!那下賤的僕從!”鍾勝雙目已盲,聽到卓凡的聲音,瘋狂地怒吼起來。
而他的老爹,鍾望,在卓凡手掌上冒出一縷火焰時,驀然驚退,一屁股倒在了地上,口中依舊喃喃道:“火屬性……武尊……竟然是武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