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尖利的叫聲迴響在青虛城頭上。
這叫聲,如銀狼嘯月,如蒼猿啼歸,如杜鵑鳴血,帶着一股絕望至極的氣息,一直震盪到了她靈魂的最深處。在她的華池識海里,一粒被層層黑霧包裹了不知道幾生幾世的火紅種子,在這叫聲中就蕩動起來,終於一個劇烈的波顫,就掙開了那黑霧形成的符索,破開黑霧的封鎖,從她的腦海中綻放出來。
一隻巨大的紅紅的火鳥虛影,就出現在芸娘身體上,那隻火鳥一出來,就發出清越的鳴叫,叫聲就混合了芸娘本身的叫聲,卻將芸孃的叫聲似乎放大了許多。
三名長壽境的修士不由地張開嘴巴,雙手去捂耳朵,但叫聲直接衝進了他們的華池識海里,震盪着他們的神經。三個人不由地慘叫出聲,但他們根本聽不到自己的叫聲,他們的叫賣被淹沒在芸孃的叫聲裡。
隨着火鳥清鳴之意,一道波光就從芸娘身上散發出來,那道雷火符和風雷符給這波光一觸,就煙消去散了。那道波光如球般地散發出去,波光過處,一切硬的脆的東西,都炸裂開來,一切軟的韌的東西,都給震盪得顫成一團。
那些士兵全都一個個昏死過去,周圍的過路人也一個個東倒西歪,如喝醉了酒一般。
三名長壽鏡的修士終於撲通撲通地跌倒在地上,眼睛、鼻子、耳朵、嘴角就滲出血來。
後面半空中,駕着飛劍追來的兩名神通境的修士也給這波光震盪得東倒西歪,險些就從半空中掉下來。
隨着火鳥的叫聲,一粒小小的火球就從火鳥的口中吐了出來,直往城門那裡飛去,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粒火球從小到大的變化過程,等到了城門前時,已經是面盆大小了,然後就炸了開來,卻沒有任何聲音,而在這奇詭的變化中,整個青虛城的東門就人衆人眼前,給這火球融化成了一片虛無,好像那裡根本沒有存在過城門一樣。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抱着柯牛兒屍體的柯家嫂子卻沒受到絲毫影響,她甚至將柯牛兒的屍體抱上了自己的那隻鹿駝獸,然後都帶着驚異的眼光,看着身泛紅光,火鳥虛影當頭的芸娘。此時的芸娘再也沒有了平常嬌嬌弱弱地氣息,顯得有些陌生。
“芸娘!”柯家嫂子小心地叫了一聲。
芸娘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眼神裡透着一絲冷漠,雖然是布衣荊杈的村婦打扮,但神情中卻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尊貴氣息,這股氣息讓柯家嫂子心頭一緊,說不出話來。但這股氣息,卻在下一個瞬間就突然消失了,柯家嫂子分明看見,芸娘身上的紅光和頭上火鳥的虛像,都一下子消失了。而她的眼睛也一下子變得有些茫然起來,剛纔的那種風華絕代人尊貴氣息,一下子被掩在了這茫然之後,好像從不曾出現過,而與此同時,那個嬌嬌怯怯的芸娘又出現了。
而芸孃的華池識海中,那粒紅紅的火粒種子,又給那一團黑色的如煙似霧的符文重新包裹,封鎖了起來。
鬼上身了!柯家嫂子心道,不過,這時卻不是追究芸娘這變化的時候。
儘管身上痛得厲害,透體而出的鮮血已經濡溼了身體,柯家嫂子還是忍痛盡力打出一個呼哨,指揮着芸娘那隻鹿駝先出城而去。丈夫死了,她得爲他保住兒子,那可是丈夫的唯一血脈!於是,這個不會絲毫武藝,受了重傷,眼神已經有些渙散的女人,手裡提着一杆自己根本不會用的長槍,爲帶着阿毛和柯獸兒離開的芸娘殿後。
看着兩人兩獸離開了青虛城,半空中那倆個神通境的修士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開口道:“吳道兄,你看剛纔那個是朱雀真火嗎?”不知是由於害怕還是激動,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那個被稱做吳道兄的修士也聲音澀澀地道:“我看十有八九是的!這個女人是朱雀靈體轉世,不正是地虛子祖師要找的那個人嗎?道兄你回去報告,我跟上去……祖師爺有什麼賞賜下來,我們平分如何?”
那人就點點頭道:“那你可千萬小心!我這還有幾張門派裡的鳴信符,你帶上,有事也好傳個音信!”
那吳道兄也不客氣,一把抓過來道:“你可快點兒!”就轉身馭劍飛了出去。
青虛城北面有一條街,路敞街寬,可以並行五輛最寬的馬車。清一色的青石路面兒,不管是春夏雨晴,都保持得乾淨整潔。但就這麼一條大街,街兩邊卻一個店鋪都沒有,一街兩溜兒,都是一般的高門大戶。
街道雖寬,卻沒什麼人過往,顯得清靜整肅。
在街道以中間的地方,有一個大廣場,廣場中間,是一柱鐵鑄的旗杆,沖霄拔鬥,上面飄着一領青色大旗,旗上雲紋織就一隻凌雲猛禽,顯示着一種威嚴。這正是這青虛城葛家家族的標誌——蒼鷹旗。
正對着蒼鷹旗的北面,有一座宏偉的大門,一正二偏,顯示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威嚴。
這裡就是青虛城城主青虛子的府邸。
此刻在府邸的正堂裡,青虛子正聽着剛纔返回的那名神通期修士的報告,當聽到朱雀真火和朱雀靈體時,本來沉靜如水的神情一下子就變了顏色:“吳運通已經跟上到了嗎?”
那名修士點點頭。
青虛子沉吟一下,卻是一轉頭叫道:“來人!”
隨着他的話音,就在他身後不遠的柱子旁邊,就有兩道人影慢慢地顯示出來,也是兩名神通境的修士,顯然一直站在那裡,用法寶掩住了身形。聽到青虛子的召喚,才顯出身影來。青虛子就從懷裡掏出一支青色的令牌來,遞了過去道:“葛平叔祖,你立刻持此令牌,帶着洪三炮去青虛殿後廳見葛青長老,讓他用傳送法陣將你們傳到青靈城,將這個消息報告給青靈子大人!”在混元大陸,城與城之間,都有這種傳送法陣,主要是爲了起戰事或平常處理一些緊急事情。畢竟這種傳送法陣傳送一次需要大量的法力消耗,價值不菲。不過,這次事關朱雀靈體和朱雀真火的事情,是地虛門主地虛子親自發下的一等賞賜任務,人人都知道不能掉以輕心。
那名修士立刻接了令牌,對着青虛子點點頭,然後就召呼了那名叫洪三炮的修士,一起匆匆地出去了。雖然青虛子是城主,他們是家族裡派來聽命於青虛子的修士,能修成神通境二重,都是活了幾百年的人物,在青虛城裡的地位也都不低,就是青虛子有事也只能請他們幫忙,和他們商量着辦,而不能直接下令給他。
青虛子看那兩人出去,才又拿出一支青色令牌,遞給另外一名神通境二重的修士道:“葛山叔祖,你也立刻去青虛後山請兩位魂境的曾叔祖出關,半個時辰後在青虛殿前廳議事……”那人接過令牌,也是點點頭,就當場祭出飛劍,一打法訣,騰空而去。去的方向,正是青虛城北的青虛山,這青虛城本來就是依青虛山而建的城池。
這兩名葛姓修士都是家族子弟,自然都是青虛城的核心。而像剛纔那個洪三炮,還有跟蹤芸娘而去的那個吳運通,都是青虛城招攬的散修,這些人基本就是外圍的力量了。
青虛子安排完這些事情,卻對自己身邊一直站着的一名紅衣修士道:“葛元叔祖,我們現在去青虛殿裡等各位曾叔祖吧!”這名一直站在他身邊的紅衣修士,竟然已經是初入魂境的境界了,這是家族裡派來專門保護青虛子的修士。
戴添一到家時,芸娘竟然沒在家,沒有看到想像中的芸娘噘着嘴的樣子,心裡難免有點失望。四隻紫血狼的屍體他丟在了院子裡,將收集了狼血的陶瓶放在窗臺上,戴添一就進了廚房,隨便找了些吃喝,將肚子填一填,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修練。
他現在一直用雁魄和神秀打入他華池識海的兩粒精神力種子每天產生的精神力來凝就符文,對於精神力的控制,他已經摸到一些訣竅,凝符成文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在這種練習中,他自己的精神力好像也壯大起來了。
他走的路子,是以武入道的路子,按照以武入道的一般順序,他先要修練土性之拳,將身體練到極致,然後再練水性之拳,以水澆土生出木氣來,木氣一生,人體活力無限,上下貫通,這時再轉天尊,就能鉛降汞升,沉陰之火上燎輕陽,從而打開天眼。天眼一開,人的識海就算打開了,上通天,下接地,勾通星斗,精遊天地,神接八極,就能精凝神聚,產生自己的精神力種子,生出自己的精神之力。
精神力的強大,能讓人在內視中更清晰地感覺自己的身體,能以精神之力,感知自己身體內的精穴竅要,並刺激這些精穴竅要,將人體產生於宇宙之間,已經退化的一些功能重新開發出來,也能激了一些人體本來隱藏的或沒有開發出的功能。
特別是丹田之地,在精神力的刺激之下,能開已經封閉住的先天胎臍之路,重新讓人恢復結胎萌明之時能勾通先天之氣的能力。這時,再練結丹之拳,就能通精氣于丹田,重塑丹田種子,以丹田種子爲基本,凝聚先天之氣,結丹命魄,潤澤肉身,使身體多生回陽之氣,從而壽增百年,也就進入了長壽境。
進入長壽境,也就算初入道門了。
不過,這是以武入道的法門,但也有許多人不走以開入道的路子,而是直接從內視華池,開發神識開始,最後通過精神力改選身體。這個路子當然比以武入道難了許多,對人的先天天賦要求也高了許多,但以此入道,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而現在,戴添一得天獨厚的是,他的識海華池中有雁魄和神秀打入的兩精精神力種子。還有一點就是,雁魄還給他打入了一粒抹去自己神識的精神力種子,而那顆種子卻被戴添一無意中煉化到了自己的神識裡。也正是因爲他的神識練化了這粒精神力種子,以此做根本,所以他才能在還沒有入長壽境的情況下,將雁魄和神秀精神力種子產生的精神力,凝符化文。要知道,凝符化文,神通境一重的人都沒這樣的本領。
這也就給戴添一的修練開闢了一個新路子。
(今日第二更,大家不妨猜一猜芸孃的身上到底有着啥樣的故事?其他啥都不說了,點擊求推薦求收藏求打賞,有啥求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