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方興聽到這話,心下大恨,竟然被這餘矮子擺了一道,正要出言辯解,忽聽一聲長笑,他心下一喜,擡眼望去,急忙行禮拜見,恭聲道:“爹爹,你可來了!”
只見一個青衫書生踱步而出,右手搖着摺扇,輕袍緩帶,神情瀟灑,笑道:“餘兄,多年不見,還是那麼喜歡和小輩開玩笑。小兒習得是我華山混元功,五嶽劍派誰人不識?”
來人正是嶽不羣,只是輕輕一句話,便化解了餘滄海的險惡用心。五嶽劍派的老一輩高手自然有見過混元功的,只是多年未見,一時想不起來。如今聽到嶽不羣提點,回想嶽方興剛纔的出掌發力,可不正是混元功麼!不過他們心中卻絲毫沒有輕鬆之意,反而心下一凜:莫非華山派還有什麼隱藏的耆老,不然這小輩從哪學得混元功。
也不怪他們如此揣測,須知,內功一道可不像外功,能夠摸索修習。外功招式練法,縱使有誤也可糾正。但內功一道,一旦稍有偏差,輕則經脈受損,重則走火入魔,筋脈俱斷。外人就是再揣測,也絕想不到這混元功是嶽方興無意間修出性質相近的真氣,然後在嶽不羣護持下摸索修習的,當然懷疑華山派可能有修習混元功的長輩在世,將功夫傳了下來。
場中大部分人都沒有聽說過混元功,畢竟這功夫在江湖上已經絕跡幾十年了。因此有些喜歡賣弄的老一輩便向他們出言解說,衆人方知道是華山派僅次於紫霞神功的功夫。紫霞神功的威力如何,江湖中多有傳聞,看如今的嶽不羣都五六十了,還顯得像三十多歲的人,便知所言不虛,那混元功有如此威力,也說得過去了。雖然還有些疑惑,卻也不好深究,紛紛附和起來,頓時場中氛圍爲之一鬆,不復方纔緊張局勢。
餘滄海見嶽不羣到來,只是一句話就挽回了形勢,知道自己再也討不了便宜。他心中向來對嶽不羣頗爲忌憚,不然也不會在華山沒落二十多年後一直都是派遣弟子試探,此刻自己正在出手欺壓華山派的小輩,恰好給他撞見,不由得有些尷尬,冷哼一聲,左手一揮,向青城派衆弟子道:“咱們走!”
說着就要動身,但他右手卻一把向林平之抓去。這一下頗爲突然,嶽方興一時沒有防備,待到想要阻止,已然來之不及,被他一下抓走了林平之。投鼠忌器之下,只得罷手。
只聽餘滄海大聲喝道:小子,你到底是哪個門派的?”他胸中一腔怒氣無法發出,只好發泄到這個處處和他作對的駝子身上。
林平之怒叫:“狗賊,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此刻還來問我?”
餘滄海心下奇怪:“我幾時識得你這醜八怪了?什麼害得你家破人亡,這話卻從哪裡說起?”但四下裡耳目衆多,他不欲細問,手臂一伸,向洪人雄道:“人雄,帶走這小子。”
洪人雄應道:“是!”就要上前接過林平之。
林平之又叫道:“餘滄海,我林平之……”
餘滄海一驚,道:“你……你是福威鏢局的林平之?”手臂又縮了回來。
林平之既知已無法隱瞞,索性堂堂正正地死個痛快,雙手撕下臉上膏藥,朗聲道:“不錯,我便是福州福威鏢局的林平之。你兒子調□戲良家姑娘,是我殺的。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爹爹媽媽,你……你……你將他們關在哪裡?”
青城派前些日子挑了福威鏢局之事,江湖上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人人都說青城派志在劫奪林家辟邪劍法的劍譜。衆人此刻聽得眼前這假駝子是“福威鏢局的林平之”,而餘滄海一聽到他自報姓名,便如此神色,心下再無懷疑,看來確是想在這年輕人身上得到辟邪劍譜。
便在此時,餘滄海忽覺手上微微一熱,一股柔和的力道傳來,兩者一震,餘滄海手臂發麻,胸口也隱隱作痛,頓時手中拿再也捏不住。
林平之正閉目待死,忽覺背心上微微一熱,一股柔和的力道傳入體內,胸前的大手勁力一鬆,他立時乘機掙脫,退到一旁,對出手那人大是感激。
餘滄海心中驚詫,退後兩步,冷冷道:“嶽掌門這是何意?他可不是你華山弟子。”
出手的正是嶽不羣,只聽他說道:“還望餘兄瞧着小弟薄面,高擡貴手。”
餘滄海冷哼道:“此人殺了我的親生兒子,殺子之仇,豈可不報?”
嶽不羣說道:“餘兄,他今日種種禍患,全因當日在福州仗義相救小女靈珊而起,小弟實在不能袖手不理。”
餘滄海正欲再與嶽不羣分辯,卻見一個青城派弟子急奔過來,神色疲憊,在餘滄海旁邊小聲說是有要事稟告。旁邊衆人見此,猜測多半和《辟邪劍譜》有關,紛紛鼓譟起來。
餘滄海一時聽不清楚,又事事不順,心中煩躁,怒道:“我青城派名門正派,有什麼不能說出來的,大聲點!”
那弟子吃了一驚,不知道師父爲何這麼大的火氣,大聲回道:“師父,《辟邪劍譜》現世,弟子前來稟告。”
周圍猛然一靜,旋即一片混亂,顯然衆人都被這消息驚到了,當下就有人大聲嚷嚷,想知道詳情如何。
餘滄海更是大驚,辟邪劍譜已經出世,那自己做的豈不是無用功了,當下也顧不得什麼了,大叫道:“可是真的?”
那弟子回道:“福州林家向陽巷老宅起火,被人從裡面發現《辟邪劍譜》,如今已經打起來了,這事在福州已經傳遍了,難道申師兄還沒有到來?他可是比我動身還早的。”青城派勢力都在川中,在這邊沒有傳遞信息的渠道,只得派遣人手快馬趕來,爲防有失,還分作兩批,如今這人就是第二批報信的弟子。第一批其實也已經到了,但卻被木高峰所截。而第二批雖然無人阻攔,卻晚了半天。
這下衆人再無懷疑,看來《辟邪劍譜》確實已經出世,正自盤算,忽聽場中有人冷聲道:“莫不是你青城派自導自演的好戲?得了《辟邪劍譜》後又放出來讓人爭奪,包藏禍心擾亂江湖,否則那把火怎麼早不起、晚不起,偏偏在你青城派滅人家滿門後起?”
說話的正是嶽方興,剛纔餘滄海擺了他一道,他找到機會,自然要還擊一下,乘機把自己做的事栽到青城派頭上。這話江湖人縱然不信,但只要有所懷疑,就會給青城派帶去點兒麻煩,一旦瘋狂起來,那樂子可就大了!
餘滄海聽到這話,見周圍衆人看他的目光中果然多了些懷疑之色,不由大怒道:“小畜生,胡說些什麼!”
嶽不羣聞言大怒,臉上紫氣一現而隱,沉聲道:“餘觀主,小孩子家不懂事,何必發這麼大脾氣。興兒,還不跟餘觀主賠禮道歉。”嶽方興聞言,向餘滄海行了一禮。
餘滄海心中一突,知道自己失言,若是再糾纏下去,說不得真要和嶽不羣做過一場,他連嶽方興都沒把握穩勝,更別提嶽不羣了,當下怒氣衝衝就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