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幾年不見,難道您已認不出孩兒了嗎?還是說你另外成了家業,已經忘了孃親和孩兒了?”黑暗之中,那人影緩緩說道。言語雖輕,卻讓慕容博心中猛地一顫。
“是復兒……沒想到你已經這麼大了,武功也這般了得了!”聽到來人的話語,又藉着天空中灑下的點點星光,慕容博驚訝道。數年未見,慕容復形貌不說大變,但他精神變化之下,氣質形象卻隨之發生改變,王語嫣等人平時在一起慣了還不覺得,慕容博突見之下,黑暗中已有些難以認出。直到慕容復自報家門,再結合剛剛所用的武功,慕容博才最終確定了他的身份。
拉下面幕,露出一張神清目秀、白眉長垂的面容,慕容博澀聲道:“復兒,我知道你怨我假死脫身,只是爲父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當年雁門關一事,少林寺一直苦追不放,而那個小小孩兒,也被玄慈老禿驢和汪劍通苦心培養,成爲了如今的丐幫幫主。這數十年前的舊賬一旦重新翻起,玄慈和汪劍通仗着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固然能夠脫身,唯有爲父,只怕要成爲他們這些人的替罪羊。正因爲此,爲父當年纔不得不假死脫身,想要在暗中圖謀復國大業!誰想到……誰想到……”聲音低沉,一時間難以說下。
“誰想到少林寺仍是苦追不放,不但讓孃親勞心而死,更是逼得孩兒甚至連家都不敢回,這般種種,這就是當年爹爹定下的計策嗎?”慕容博不說,慕容復卻接過他的話語,咄咄說道。母親操勞病逝、自己又被逼不能在家守孝,這件事一直是慕容復心中的一個痛,他的前世意識之所以甦醒,也是受到了這件事的刺激。
對於妻子的過逝,慕容博心中也是有些愧疚,聽到兒子以此事責怪自己。他也沒有怪罪,搖了搖頭,嘆氣道:“爹爹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若是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要假死脫身。只是如今既然已經假死,卻是不能再讓他們察覺到我。當年事起倉促,少林寺本就有些懷疑,前些日子我在伏牛派殺柯百歲時又不慎露出些馬腳,讓這玄悲老禿驢察覺了痕跡。不得不拋出四大惡人的消息,讓玄慈急派他趕來大理,好在半路悄悄殺掉這老禿,哪知卻在此遇到了你!唉,這些年了,你也算是長大啦!”
說着,慕容博看着兒子,精神復又一振,眼前一亮,道:“復兒。雖然這件事被你打攪了,但也未嘗不是好事。你如今輕功如此之好,玄悲那老禿驢縱然有了防備,只怕也難以能夠抵禦。接下來這幾日,咱們父子倆就一起合力,務必要殺掉這個老禿,免得他向外人泄露了我的行跡!”慕容復如今武功如此之高,實在也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不過想到自己這幾年得到的關於慕容復的消息,他心中卻又有些瞭然:“復兒這些年埋頭武功。我本來還有些不以爲然,只道他沒了我的指點不見得有多大提高,沒想到如今武功這麼了得。他這一身輕功固然算是難得,最妙的是剛纔使用的斗轉星移。恐怕境界已經要高過我了。年紀輕輕就有着這般功夫,說不定復兒他還有可能達到龍城先祖的境界!”
想着,慕容博心中越發振奮,看着慕容復的眼光也是充滿了欣慰。只覺得自己假死數年,雖然妻子亡故,慕容復也一直承受重壓。但到底已經鍛煉出來,大燕復興的大業,也總算後繼有人。
雖然是在黑夜,但對精通吸收日月星辰精華的慕容復來說,此時卻似與白日無異,再加上他精修靈犀大法,五感六識都是敏銳之極。此時見到慕容博的神色,便已經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暗暗一嘆,慕容復知道自己這個父親心中執念已深,剛纔所說的一番話也絲毫沒有打動他。只得轉變思路,重新從他處着手。
“爹爹,難道您真的以爲殺了這玄悲,我們慕容家就能平安無事了嗎?柯百歲那裡暫且不說,去年冬天,青城派司馬衛被人用他本派‘城’字十八破中的‘破月錐’所殺;幾個月前,秦家寨的秦伯起被人以一招三橫一直的‘王字四刀’砍在面門而死,這是他寨裡‘五虎斷門刀’中最剛最猛的絕招;而且就在去年的中秋,丐幫副幫主馬大元被人以一招‘鎖喉功’殺死在家裡……如此諸般事情,盡被人懷疑到了我姑蘇慕容家的頭上,爹爹你就是再躲藏,只怕我們父子倆可也躲不掉啦!”慕容複道。他所說的事情,都是去年和今年才發生的,再往前數,傳言被姑蘇慕容所殺的更是不知多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名頭,可不見得只會帶來威名。
“哼!荒謬!”冷哼一聲,慕容博道:“我慕容氏雖然闖下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名頭,難道說天下間被人用自己得意功夫所殺的都是我慕容氏下的手了?柯百歲是被我殺的不錯,但那司馬衛、秦伯起、馬大元等人,哪裡值得我慕容氏費功夫去殺他,這些江湖中人,盡是一派胡言,復兒你無需理會就是!”這些年來,他因爲要隱藏自己行跡,出手時早就是慎之又慎,除了柯百歲那一次偶然失手外,其它事情都可謂斬草除根,從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不過他這般想着,慕容復卻嘆了口氣,說道:“無需理會,這些人找上我慕容家的門來,讓我又如何再無須理會。我慕容氏既然闖下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名頭,就要承擔這名頭帶來的後果。青城派和秦家寨等派還算不得什麼,但這丐幫身爲天下第一大幫,一旦發動起來,實在可以說非同小可。別說爹爹在此時殺了玄悲,就是上少林把玄慈方丈等人都一併殺了,只怕也難再隱藏下去。孩兒這些年隱匿不出,尚且能發現爹爹行跡,丐幫弟子數萬,又有着少林寺相助,爹爹難道還覺得能夠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