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煙瀰漫,嗤嗤之聲不絕。天龍寺牟尼堂中,一位身着黃色僧袍的喇嘛正在和六個僧人隔着藏香對陣,雖然不見有拳掌接觸,但這般劍氣、刀氣比拼,比之尋常的武林爭鬥卻更要兇險萬分。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驀地,牟尼堂六個僧人之中,其中一位背身而坐、一直尚未出手的老僧突然反過手來,雙手拇指同時捺出,嗤嗤兩聲急響,分襲那喇嘛左右。那喇嘛雖有防備,卻沒料到這老僧雙劍齊出,分襲自己兩處。手掌揚處,擋住了刺向自己右胸而來的一劍,跟着右足一點,向後急射而出,但他退得再快,總不及劍氣來如電閃,一聲輕響過去,肩頭僧衣已破,迸出鮮血。然後那老僧雙指回轉,劍氣縮回,六根藏香齊腰折斷,其餘人也收指停劍。這番較量,顯然是勝負已分。
跨步走進室內,那黃衣喇嘛微笑道:“枯榮大師的禪功非同小可,小僧佩服之極。那六脈神劍嘛,果然只徒具虛名而已。”原來那背身老僧,正是天龍寺枯榮大師,而他周圍之人,則是本因、本觀、本相、本參、本塵五人,而這個黃衣喇嘛,正是吐蕃國師鳩摩智,人稱爲大輪明王的高僧。
“如何徒具虛名,倒要領教。”聽到鳩摩智所言,天龍寺本因方丈道。
鳩摩智道:“當年慕容先生所欽仰的,是六脈神劍的劍法,並不是六脈神劍的劍陣。天龍寺的這座劍陣確然威力甚大,但充其量,也只和少林寺的羅漢劍陣、崑崙派的混沌劍陣不相伯仲而已,似乎算不得是天下無雙的劍法。”他說這是“劍陣”而非“劍法”,是指摘對方六人一齊動手,排下陣勢,並不是一個人使動六脈神劍,便如他使火焰刀一般。
本因方丈覺得他所言有理,無話可駁。本參卻冷笑道:“劍法也罷,劍陣也罷。適才比刀論劍,是明王贏了,還是我們天龍寺贏了?”
鳩摩智不答,閉目默唸。過得一盞茶時分,睜開眼來,正欲開始第二陣,忽聽得寺外一聲長嘯,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明王。你是爲先父求取《六脈神劍經》,這第二陣,還是由我來戰吧!”
這話音由遠及近,剛剛說完,牟尼堂便又多出了一人,一身白衣,面目清俊,瀟灑閒雅地環視着堂中衆人。只見他所站之處,恰好隔開了鳩摩智和天龍寺衆人,讓雙方驚訝之下。一時難以無從動手。
“先父?你是姑蘇慕容氏之人?”低呼一聲,本塵大師叫道。前幾日在鎮南王府裡,因爲着過彥之前來尋找崔百泉的緣故,他和黃眉大師等人曾談起慕容氏的事情,深知這家人的厲害。聽到來人自稱是慕容氏之人,當即驚呼出聲,心中駭然不已。天龍寺守衛森嚴,牟尼堂更坐着七位高人,但是無論誰人,在這人提前出聲之前。都沒有絲毫髮覺,這等人物,讓人又如何小覷。就連那躲藏在枯榮大師身前的段譽,也不由多望了兩眼。想要見一下這個名滿天下的慕容氏之人。
“‘北喬峰,南慕容’,老衲素聞中原武林有兩大才俊,閣下自稱是慕容氏之人,想必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南慕容了。不知今日擅闖我天龍寺,貴客有何見教?”心中同樣一沉。本因方丈說道。一個鳩摩智就讓天龍寺傾盡了全力,再加上眼前這攸忽而來的慕容復,天龍寺今日迭遇強敵,讓他不得不做出最壞打算。
拱手一揖,慕容複道:“這幾日恰在大理,偶聽聞六脈神劍,晚生就前來一觀。得罪之處,請諸位務必海涵!”這次行程,他心中並非情願,只是慕容博因爲受了算計,又知道江湖中仍有大敵,執意要觀看六脈神劍。擔心他在大理鬧出亂子,慕容復無奈之下,也只得勸走父親,親自前來查看。
“無妨!南慕容光臨敝寺,那是敝寺的榮幸,只是不知慕容公子此來,又是爲的何事?難道像明王一樣,是爲了慕容老先生遺願?”只道是慕容復普通賠罪之言,本因方丈應道。
聞言,慕容復微微含笑,轉身向鳩摩智道:“明王,你方纔已對了一陣,接下來這一陣,且就由晚生相代,明王可在旁掠陣!”
眼中精光閃爍,鳩摩智凝思了片刻,忽而展顏笑道:“如此清俊人物,真如老先生當年,小僧這第二陣,就讓給慕容公子了。姑蘇慕容氏的絕藝,小僧亦聞名久矣,總算能有幸一見!”微微閃身,給慕容復讓出了位置。他既然打着完成慕容博遺願的旗號,自然也難以拒絕慕容復的請求,面對天龍寺衆人,鳩摩智斷不會和慕容復起了矛盾。
“那就多謝明王了!”踏上幾步,慕容覆盤膝坐下,面對天龍寺衆人,笑道:“各位大師剛鬥了一陣,要不要恢復些氣力,晚生爲見識六脈神劍而來,可不願佔了便宜!”
心中一驚,本因方丈問道:“慕容公子真的要比拚這第二陣?劍氣兇險,莫要大意纔是!”在他看來,慕容復雖然在中原有着大名,但如今不過是二十來歲,縱然輕功再高,想來也功力不深,哪裡能抵住劍氣。
微微一笑,慕容複道:“先父的遺願,晚生不敢或忘。昔年與鳩摩智大師講武論劍,先父回鄉之後,仍時以未見六脈神劍爲憾。晚生這些年苦心鑽研,從自家祖傳的參合指中,衍化出參合神劍一套,想着天下間只有六脈神劍相似,不知比起來孰高孰低,因此請各位賜教!”
“參合神劍?”驚叫一聲,本因等人盡是臉色大變。六脈神劍的基礎是一陽指功夫,慕容復的參合神劍則是從參合指衍化,兩者相比,當真是何等相像。因此聽到慕容復這番話後,幾人心中同時浮現出一個念頭:“都說姑蘇慕容氏擅長‘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難道他從哪裡得到了六脈神劍的功夫,還施到大理段氏之身?”臉色俱是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