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如此無禮,待會先斬去他雙足,再挖了眼睛,割了舌頭。”眼見段譽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王夫人向他斜睨一眼,冷冷地道。旁邊一個婢女躬身應是,命人划動快船,手持常見,就要躍到這小船之上。
見此,阿朱、阿碧心中驚恐,二人素知道王夫人殺人如殺雞,即便當真殺了段譽,似乎也並非出乎意料,一時間臉如死灰,呆若木雞。還是王語嫣率先回過神來,解釋道:“這位段公子是表哥的貴客,我這就帶他去聽香水榭,不勞孃親費心!”輕拂袍袖,拉動了三人所乘的小船,轉了個彎,向遠方疾馳而去。
“夫人,要不要追上去?”看着王語嫣四人遠去,旁邊一個婢女問道。瞪了她一眼,王夫人冷冷道:“追什麼追,難道我們也要去參合莊嗎?”甩了甩衣袖,向艙內走了過去,兀自還有些生疑:“也不知道復官給嫣兒灌了什麼湯藥,這妮子連我的話也不聽了。還有那個姓段的小子,竟然是復官的貴客?他姓段,難道是大理段家之人?”慕容復這幾年也就去了大理,他的貴客,定然和大理脫不了干係。
念頭閃過,王夫人眼角卻覷到船艙中兩個男子,心中怒氣上涌,指着他們道:“把這兩個人都帶過去,若不聽話,丟到花肥房中做花肥!”再不顧方纔之事。
幾個婢女應下,划動快船,在曼陀山莊停靠,然後去整治二人。
再說王語嫣催動小舟,又拉着三人所乘小船,沒過多久,也已經有些不支,向阿朱、阿碧道:“你們還是自己划船吧,以後再遇到我娘一定要避着點。孃親她雖然礙於表哥不會殺了你們,但若是殘傷了肢體,表哥也無力挽回。這次幸虧是我。否則你們兩個和段公子可就危險了!”
拍了拍心口,阿碧道:“公子爺不在莊裡,舅太太對我們可不客氣。王姑娘,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想到王夫人這幾年在常熟、崑山、無錫、湖州、常州等地多次抓人來殺。有的還做成花肥,她心中仍舊是有着餘悸,又向段譽抱怨道:“段呆子,下次再碰到漂亮女子,可千萬別像剛纔無禮。若不是王姑娘,我們可被你害慘了!”
木然點了點頭,段譽又失望,又難過,那日在無量山石洞中見了神仙姊姊的玉像,心中仰慕之極。而王夫人形貌與玉像相似,言行舉止,卻竟如妖魔鬼怪一般,讓他實在是難以相信。
好在眼前與玉像相似者,並非有王夫人一人。看着王語嫣和玉像無異的俏臉。又想到她方纔救了自己,段譽心中又轉爲舒暢,暗想道:“還是眼前這位更像是神仙姊姊,和婉妹一樣把我給救了出來!”
“婉妹……婉妹……她剛纔和我敘了年歲,又讓我稱她們妹妹,該不會……”想到木婉清,段譽的心中猛然浮現出這個念頭,不覺得心中恐懼,卻又是難以相信。只是想到木婉清向自己說過的一件往事,心中卻又信了幾分。幾個月前。木婉清和她師父來蘇州殺一個姓王的壞女人,眼前這王語嫣姓王,她孃親是王家之人,自然也就是姓王之人。再加上茶花又名曼陀羅花。天下以大理所產最爲著名,蘇州茶花並不甚佳,曼陀山莊種了不少茶花,還偏偏以此爲名,難道說……
想到這裡,段譽心中忐忑。有些惴惴地問道:“王姑娘,幾個月前,你是不是見過一個黑衣人?”卻是木婉清心地樸實,連曾被一個年輕女子扯掉了面幕也向他說了出來。如今結合起來,段譽終於有些明白了兩人遠在大理,爲何會到姑蘇刺殺他人。看王語嫣方纔展露的功力,段譽也覺得此事像是她所爲。若能夠確認了這點,王夫人和王語嫣的身份,他多半也能夠確定了。
瞥了他一眼,王語嫣卻沒有回答,徑直拂袖而去。旁邊,阿朱轉着一雙靈動的眼珠,似笑非笑道:“若不是知道了木姑娘身份,別說就她們母女兩人,就是再多幾倍,姑娘又豈會讓她們離去?你這個做哥哥的,總算是沒呆到底!”
聽到這話,段譽哪還不知道答案,呆了一呆,心中既感到失落、又有些歡喜,失落的是“神仙姊姊”是自己妹妹,歡喜的也同樣如此。他方纔在曼陀山莊見到王語嫣,只因她容貌與無量山石洞中的玉像相似,心中立時便生出“她是神仙姊姊”的意念,將“神仙姊姊”冰肌玉貌的神仙體態、神清骨秀的天女形貌,都加在王語嫣身上,其實卻只是他自己心中構成的意像而已。好在這意象還不算深,他便被同樣形貌與“神仙姊姊”也有着幾分相似的王夫人惡行所激,稍微清醒了一些,回思起幾人所言,問知了幾人身份。
明白了這點,段譽的頭腦爲之一清,似乎是通了一個關隘,思緒也更敏銳了一點。想到自己剛纔險些被迷了心智,糊里糊塗,似乎是完全不能自主,不覺暗道聲慚愧,反思起自己所爲:“慚愧,竟然把自己妹妹當成了‘神仙姊姊’,段譽啊段譽,你可當真是被玉像迷了心竅,怪不得被人稱作‘呆子’!”再看着阿朱和阿碧兩人,想到王語嫣方纔也說了兩人年紀,讓自己稱呼兩人妹妹,又問道:“阿朱、阿碧,你們倆也是我的妹妹?”
“呸!呸!誰是你的妹妹,你想要找親妹妹,王姑娘和阿朱都是,怎麼又扯上我的干係?若是你再對我叫‘妹妹’,我以後就勿睬你了!”聽到這話,阿碧連唾了幾聲,向段譽道。原來蘇州人叫女子“妹妹”,往往當她是情人,王語嫣和阿朱是他親妹妹還是無妨,但以此稱呼阿碧就有些調戲意味,因此她當即正色,反駁了段譽言語。知道了段譽的父親段正淳的事蹟,前幾日又聽過慕容復說起段譽和木婉清、鍾靈的事情,再加上親眼見到段譽看到漂亮女子行事便無禮之極,阿碧對他的印象大壞,心中是極爲防備。
“就是,就是!連我們也不許叫,除非你爹會認下我們!”阿朱道。嬌笑了一聲,划動小船,向王語嫣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