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那大漢道:“兄臺倒也爽氣,只不過這酒杯也太小了。”叫道:“酒保,取四隻大碗來,打十斤高粱。”那酒保和段譽聽到“十斤高粱”四字,都嚇了一跳。酒保賠笑道:“爺臺,十斤高粱喝得完嗎?”那大漢指着包不同道:“這位爺臺請客,你何必給他省錢?十斤不夠,打四十斤。”酒保笑道:“是!是!”看了阿朱一眼,見她點了點頭,過不多時,取過四隻大碗、一大壇酒,放在桌上。
“王姑娘,這大漢是誰,怎麼這麼能喝酒?該不會是聽到我們免了他的帳,故意要賺些便宜吧?”旁邊,阿朱悄聲說道。她不知那大漢能聽到自己談話,只以爲壓低了聲音,他人便無從聽到。
輕輕搖了搖頭,王語嫣示意她不要亂說,使用傳音入密向阿朱、阿碧兩人道:“這大漢是丐幫中人,而且武功不弱,比我也更強一些。如此年紀,恐怕是丐幫的‘北喬峰’了,你們在談話之時,一定要小心在意!”她能夠聽到那大漢談話,更多的是靠着靈犀大法,而那大漢能聽到自己幾人,卻純是功力深厚。出身丐幫,又如此年紀,還有着這般深厚的功力,除了那和“南慕容”齊名的“北喬峰”,她實在想不到他人。
“北喬峰!”險些驚呼出聲,阿朱和阿碧不由得向他看了兩眼,果然也覺得如此豪傑,才配與自家公子齊名。不過要說他武功如何,兩人卻一時無法看出。想了一下,阿朱將酒保喚來,吩咐道:“將樓裡窖藏的高粱酒取來,再找出青銅酒爵,給那邊四位換上。這幾位都是貴客,切不可怠慢了他們!”然後向王語嫣、阿碧兩人道:“王姑娘、阿碧妹妹,既然來了這松鶴樓,你們也品一下這松鶴酒吧。這可是公子爺爲了招攬生意,特意傳授給我的酒方。據說常飲用能調理身體、益壽延年呢,我這酒樓的生意這麼好,也是多虧了這種酒!”
微微頷首,王語嫣道:“那就嘗一下吧。表哥他不好飲酒,我也沒喝過這酒呢!”也沒因偶遇喬峰,打亂了預定計劃傷神。她在幾個月前蒙慕容復之助,小無相功達到大成,這幾個月武功精進極快。原有的武學知識完全化爲了己用,雖察覺喬峰的功力比自己料想爲高,卻也並沒有感到懼怕。再不濟動起手來,己方這六人應當是自保無虞。
聽了吩咐,那酒保急忙下去,啓出了窖藏的高粱酒和松鶴酒,又找出特製的青銅酒爵和古藤酒杯,給幾人換了上來。剛一打開,便有着一股酒香散發出來,吸引了衆人注意。
“好!好!這高粱酒乃是古酒。夏禹時儀狄造酒,禹飲而甘之,那便是高粱酒了。飲高粱酒用青銅酒爵,方纔能更添古意。阿朱姑娘,你開這酒樓當真是用心了!包三哥、風四哥、還有這位兄臺,咱們就用這青銅酒爵,飲上幾杯如何?”正看着眼前酒碗發愁,段譽又見那酒保換上了青銅酒爵,大喜道。這酒爵雖然比尋常酒杯稍大,但相比酒碗來說。自然是大有不如,他用這酒爵,也能夠多喝幾杯。
那大漢,也就是疑似喬峰之人方纔因聽到阿朱吩咐酒保換酒。也沒有急着飲用。此時聞到了窖藏的高粱酒香,頓時覺得是等待不虛,聽到了段譽所言,揮手道:“兄臺這話就小氣了,如此美酒,用大碗飲用方顯痛快。管什麼古意不古意?包兄弟、風兄弟,你們說是不是?”向包不同和風波惡二人道,卻是從段譽言語中知道了兩人姓氏。
包不同、風波惡已知道喬峰身份,自然不願在酒桌上落了下風,聞言也同時答應下來,止住那酒保撤碗,命他爲四人斟上。他二人酒量可以,又有着慕容復傳授的秘法,拼起這酒來自然無虞。至於段譽這公子哥是否能夠承受,卻不在兩人考慮之內了,他既然號稱“西段譽”,至不濟也要有與喬峰一搏的勇氣。
酒保依言斟了,這滿滿的四大碗酒一斟,段譽登感酒氣刺鼻,雖然是帶着香氣,也有些不大好受。他在大理之時,只不過偶爾喝上幾杯,哪裡見過這般大碗的飲酒,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大漢笑道:“咱們四個人先來對飲十碗,如何?”包不同和風波惡當即同意,段譽也不過稍有遲疑,便見到他眼光中頗有譏嘲輕視之色,若是換作平時,他定然敬謝不敏,自稱是酒量不及,但想到自己在昨晚已答應陪幾人應敵,也只得挺起胸膛,大聲道:“在下捨命陪君子,待會酒後失態,兄臺莫怪。”說着端起一碗酒來,咕嘟咕嘟地便喝了下去。
那大漢見他竟喝得這般豪爽,倒頗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說道:“好爽快!”端起碗來,也是仰脖子喝乾。包不同和風波惡隨之一飲而盡,又命令酒保斟了四碗。
“好酒,好酒!”段譽笑道,呼一口氣,鼓起勇氣又將一碗酒喝乾。三人也喝了一碗,再斟四碗。這一大碗便是半斤,段譽一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燒,頭腦中混混沌沌,但仍然端起第三碗酒來,又喝了下去。那大漢見他霎時之間醉態可掬,暗暗可笑,知他這第三碗酒一下肚,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
段譽未喝第三碗酒時,已感煩惡欲嘔,待得又是半斤烈酒灌入腹中,五臟六腑似乎都欲翻轉。他緊緊閉口,不讓腹中酒水嘔將出來。突然間丹田中一動,一股真氣衝將上來,只覺內息翻攪激盪,便和當日真氣無法收納之時的情景相似,當即依着保定帝所授法門,將那股真氣納入大錐穴。體內酒氣翻涌,竟與真氣相混,酒水是有形有質之物,不似真氣內力可在穴道中安居。他沒法安頓,只得任其自然,讓這真氣由天宗穴而肩貞穴,再經左手手臂上的小海、支正、養老諸穴而通至手掌上的陽谷、後豁、前谷諸穴,再由小指的少澤穴中傾瀉而出。他這時所運的真氣線路,便是六脈神劍中的“少澤劍”。少澤劍本是一股有勁無形的劍氣,這時他左手小指中,卻有一道酒水緩緩流出。
初時段譽尚未察覺,但過不多時,頭腦便略感清醒,察覺酒水從小指尖流出,暗叫:“妙之極矣!”他左手垂向地下,那大漢並沒留心,眼見得包不同、風波惡面不改色,段譽本來醉眼朦朧,如今又神采奕奕,不禁暗暗生奇,笑道:“三位兄臺的酒量居然都是不弱,果然有些意思。”又命人斟了四大碗。
心中有了底氣,段譽也同樣笑道:“我這酒量是因人而異。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這一大碗嘛,我瞧也不過二十來杯,一千杯須得裝上四五十碗才成。兄弟恐怕喝不了五十大碗啦。”說着便將跟前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隨即依法運氣。他左手搭在酒樓臨窗的欄杆之上,從小指尖流出來的酒水,順着欄杆流到了樓下牆腳邊,當真神不知、鬼不覺,沒半分破綻可尋。片刻之間,他喝下去的幾碗酒已然盡數逼出。
那大漢見三人漫不在乎地連盡四碗烈酒,甚是歡喜,說道:“很好,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乾爲敬。”接連斟了兩大碗,自己先幹了下去,再給段譽和包不同、風波惡各斟了兩碗。到了此時,包不同、風波惡兩人單憑酒量已有所不及,只得運轉起慕容復所授的煉谷化精之法,吸收掉高粱酒蘊含的精氣。而段譽則輕描淡寫、談笑風生地喝了下去,喝這烈酒,直比喝水飲茶還更瀟灑。
王語嫣、阿朱、阿碧三人雖說在一旁飲酒用飯,卻也在旁邊一直注意着四人。她三人也曾聽慕容復講授過煉谷化精的法門,對於包不同和風波惡兩人自然是毫不擔心,只是見喬峰如此海量,卻不禁暗暗稱奇。待見到段譽也面不改色,更覺得頗爲意外。仔細察看,才讓王語嫣發現了端倪。
“這呆子武功時好時壞,打鬥時經常‘拉稀’,沒想到斗酒之時,卻能夠使用真氣。這種將酒水從手指中逼出的法門,應該就是他所會的六脈神劍了。沒想到這般劍法,卻被他用在了斗酒上,若是讓段家先祖得知,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心中想着,王語嫣也沒有點破段譽。四人之中,除了那喬峰看着是憑藉酒量外,包不同、風波惡已經是開始作弊。段譽的行爲雖然是更明顯,卻也靠的是自己本事,江湖中除了他之外,其他人絕難施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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