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軍營地內。
劉宸毅的家將僕從正在緊張地收拾着行裝,劉宸毅則一臉慌張地看着舅舅莫崇山。
“父皇忽然下密詔讓我們回去,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咱們這麼回去,有沒有可能自投羅網?”
“不管有什麼可能,該回去都得回去。”莫崇山平日和外甥一樣混帳,但終究是年紀大了些,此時倒是比外甥理智。“且不說抗旨是個什麼罪過咱們心裡都清楚,就說眼下這天水塞,也不見得安全到哪去。神策軍的兵權落到王佑手裡,這事透着邪門。那小子不是個省油的燈,咱們之前想要他的命沒得手,誰知道他會不會報復?萬一他玩點手段,你還要不要命了?”
“他敢?”劉宸毅大着膽子說了一句,“惹急了,我把他和張素素那點事……”
“他們有什麼事?”莫崇山反問道:“你有認證還是有物證?再就是有口供?光靠捕風捉影可搬不倒這兩個人。張世傑如今還是大軍主帥,王佑身後還站着王大總管。再說你別忘了,烈陽劍在他身上,之前給陛下駕車的也是他。這種人沒事少惹他,要惹就得下死手,現在明顯不是時候。”
劉宸毅點點頭,沒再作聲。莫崇山又笑了笑,安慰着自己的外甥。“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但是鬼不收那邊已經說了不會有事,咱們也該放心。再說你外公還有你娘都在天京護着你,你怕什麼?左右不過是罵幾句,其他不至於。畢竟咱們沒證據不能收拾王佑,王佑沒證據也不能對咱們如何。大家依舊是勢均力敵。那個孽種留在這,咱們回去,說不定還是好事呢。畢竟這裡是小,京城纔是大!”
劉宸毅這回終於點了點頭:“一切都聽舅父安排。”
莫崇山安撫好了外甥,自己心裡卻也沒有把握。他倒不擔心劉威揚那邊,反倒是鬼不收讓他覺得有些不易招架。鬼不收的密使已經找上他,要他協助配合,共同設計楊烈對付墨門,這可不是件小事。
自己雖然不喜歡墨門,但也知道墨門有多不好惹。尤其楊烈一人一劍號稱無敵,雖然鬼不收神通廣大,可是和這位矩子爲敵,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自己身爲國舅,犯不上捲到這種爭鬥裡,更犯不上招惹墨門。可是這些年莫家利用鬼不收幹了太多見不得光的事,也有很多要命的證據握在鬼不收手裡。如果與其交惡,他們真的把那些東西送到君前,自家父子的性命都有危險。
說到底劉威揚這些年之所以放任莫家胡作非爲,無非是借他們的手斂財養兵,自己還能不落罵名。爲天子做這勾當固然可以從中牟利,但也要做好隨時被丟出去挨刀平息民憤的準備。
莫家能活到現在,不是因爲皇親國戚身份,而是因爲神狸還在,劉威揚認爲還需要莫家繼續斂財。如果神狸這次潰敗,劉威揚說不定就會認爲莫家沒用,當棄子扔出去。這時候再有人送個證據過來,那莫家人的腦袋怕是真的不安穩。
是以鬼不收的要求不容拒絕,這場仗燕國也不能贏……莫崇山向外面看了看,隨後又轉回頭。這份心思除了自己父子以外,對誰都不能說,劉宸毅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那些墨門武者現在何處?楊烈又在哪裡?幫鬼不收對付他,到底有多難?
天水塞外,那片之前太子劉宸英狩獵的那片森林內。
大批墨門武者封鎖了通路,二十四節氣小隊隊長則圍攏在一個男子身邊,向其回報。
“矩子,樹林裡已經找過了。他們破壞的很乾淨,並未留下任何線索。不過我們可以確定,有人在此佈置了西曜的法陣。”
居中之人,正是許久不曾在天水露面的楊烈。在他身旁,則是愛子楊陌。
楊陌看着父親的眼神中充滿擔憂,楊烈倒是神色如常,與平日毫無變化。等到衆人回報完畢,楊烈點頭道:“西曜……看來我或許該去那裡走一遭,讓西曜的人知道,南曜有我楊烈在此,容不得他們胡作非爲。”
“爹,你不能去,你現在得養病!”楊陌急道。
父子重逢之後,他已經知道父親遭遇陷阱,一場惡戰之下已然帶傷。固然楊烈說得很輕鬆,可是他隨後宣佈墨門暫時由洗星河掌管,自己要閉關一段時間,這就證明傷勢並不像他說得那麼輕巧。
能讓墨門矩子被迫閉關的傷勢,想想就讓楊陌心驚肉跳,恨不得立刻把爹送回雲中,再去尋覓名醫診治。可是楊烈並沒急着走,反倒是先到這樹林搜尋了一番,此時更是搖頭微笑:
“看看你那個樣子,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不就是一點小傷麼?能奈我何?由你岑師姐的回春妙手,這天下還有治不好的傷?小事一樁不用在意。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你不用操心。我這邊還有事要交給你做。天水塞暫時用不上你,你替我跑一趟天京城。”
“天京?”
“墨門器械失竊之事,不能這麼糊塗着結束。那些達官貴人各有心思,或許會在桌子下面就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墨門沒有這個規矩,大事就是大事,不容馬虎。再說,我收到了消息,有人已經去了天京。”
楊陌納悶道:“誰?誰去天京連爹都驚動了?”
楊烈搖搖頭:“這你就不必問了。不是爹不告訴你,是對方也說得含糊,只說是個厲害角色,說不定能讓大燕翻天。墨門要守護南曜,就不能讓宵小之徒壞了大燕根基,所以得派人去阻止。本來這事不該安排給你,可是大家都推薦你,爹決定給你個機會。你放心,你不會是孤軍奮戰,需要人手的時候,同門兄弟隨時會出現幫你。”
楊陌看着二十四節氣隊隊長,衆人都對他點頭,目光裡流露出讚許之意。楊陌論輩分和二十四小隊隊長其實該算平輩,可是他是這幫人看着長大的,所以有時被他們當成晚輩看,也是無可奈何。乃至日常相處時,大家也是拿他當大孩子。如今他第一次發覺,大家終於不再把他看成孩子而是看成兄弟,心中自是歡喜,顧不上考慮其他,點頭道:“我去!我肯定能把事情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