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訓練有素的南曜軍隊,也沒法在短時間內完成攻防轉換而不受損失。神狸軍能攻但不善守,戰鬥力強紀律性差,打仗的時候悍不畏死,可是組織度不能和南曜兵馬相比。即便是早有準備的撤退戰都未必能打好,更別說事發突然倉促間由攻轉退,甚至完成敵前回轉這種動作,就更不可能順利實施。丟棄輜重、戰利品以及配合不暢以及部隊脫節、逃散都是在所難免之事。在某些戰場,甚至有成建制部隊下落不明的情況發生。
幸虧南曜聯軍整體作戰熱情不高,劉威揚失蹤後,整個聯軍更是喪失了指揮,沒辦法集中軍力追亡逐北,否則神狸軍的傷亡還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倍。饒是如此,部分燕軍自發的追擊行爲,依舊對神狸軍隊造成不小的傷亡。隨着王佑成功突圍,燕軍得到了來自上級的命令,越來越多的部隊開始投入到追擊戰。這種追殺行爲逐漸從自發行動變成了一種官方行爲。這樣一來,神狸的死傷自然持續上升。乃至多狸所在的王帳軍,也一樣面臨被追擊的危險。
殺聲、鼓號聲,吵得託婭眉頭緊鎖,幾乎處於爆發邊緣。在蘇利耶陣亡後,熊衛暫時沒有合格的首領。這支軍隊在重新整編前,不具備與精銳對陣的能力。卡薩道:“殿後之事,就由末將負責吧。這些軟弱的南曜雜碎,根本不是我們神狸勇士的對手。如果他們不逃跑,我們根本不會輸。”
多狸道:“卡薩將軍不可大意,燕軍本就不易對付,何況如今還有外力介入其中。蘇利耶將軍之死,就是給我們的警告。如果再不加小心,只怕要吃大苦頭。龍衛配合虎衛殿後,不可戀戰更不可追敵,只要維持戰線就足夠了。另外,龍吼大炮太過笨重,命令士兵銷燬。”
“什麼?”託婭在旁忍不住說道:“這些大炮乃是我們的寶貝,怎麼能?”
“寶貝如今成了累贅,如何不能銷燬?”多狸態度堅決:“我們之前也沒有大炮,如今一樣有了。只要有人在,不管大炮還是其他器械,都不是問題。如果人沒了,就失去了一切。我們現在根本沒機會從容佈置火炮轟擊,而且其他幾軍也有大炮炸膛的事件發生。這些大炮已經不是護身符,而變成了催命鬼。這種時候還戴着它們作什麼?”
“我……我還是不明白。那消息真假未知,燕軍又在疲弱,爲何要撤?”
“那消息真假我也說不好,可是我軍的狼狽模樣卻不是假的。這種消息能迅速傳開,又能讓我軍狼狽成這副模樣,這個對頭一定不易對付。我不怕燕軍,卻不能對這個神秘敵手等閒視之。荼狐明明被砍了頭,居然還會出現領兵,這種事又怎能小看?”
託婭沉默無語,多狸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自己就是巫師,如何不知操縱死者的巫術乃是世間最邪惡的禁忌之術,修煉這種法術的人,不等他修成便會受到天譴。是以草原上巫術法門雖多,卻從沒人練成過控屍之術。只不過以往沒有不代表現在沒有,就像這龍吼巨炮一樣,過去也從沒有過這等威力的武器,如今一樣出現在戰場上。如果出現了控屍術,也沒什麼奇怪的。”
託婭神色緊張,“大巫,倘若真的有人練成了控屍術,我們又如何應付?”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再強大的法術,也有它的極限所在。何況這種逆天而行的邪惡法術,本身就會被上天所排斥。長生天會站在我們這一邊,這一戰我們一定能勝!我現在擔心的不是戰爭勝負,而是這支橫空出現的人馬,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們從何而來,又爲何而來。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力量又強大到何等地步。”
“大巫你的意思是,這些人不是南曜的人馬?”
“南曜如果有這份本事,我們也就打不到這裡了。我始終在懷疑木恩,他這個商人身份我本來就不信,可是現在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他。此人背後的勢力遠比我想象得更爲強大,說不定他們已經有資格頡頏南曜大陸。單靠我們神狸能否對付他們,現在可有些說不好。說一句你我之間的私密話,我現在倒是希望楊烈和那些隊長能逃出我們的陷阱,雲中城也能存在下去。”
“這是爲何?”
“作爲對手他們確實令人厭惡,可是作爲南曜大陸的守護者,他們確實有足夠的力量,至少不會輕易被摧毀。面對強敵,我們需要足夠的力量作爲盟友。哪怕彼此之間依舊以白刃相向,只要能幫我們對抗強敵,便可以當作助力。我有些後悔,如果這些利劍都被我們折斷,日後再來了強敵,我們是否還有足夠多的武器去迎戰。”
託婭道:“大巫不必擔心!我神狸所有的弓刀,都會爲大巫而戰。我們的箭矢與彎刀,足以對付所有敵手,不管他們來自何方,都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多狸嘆息一聲:“但願如此。”
就在這時,一陣轟隆炸響從外傳來,震得衆人腳下地面陣陣搖晃。多狸知道,這是士兵開始摧毀大炮,她並不心疼這些火器,只是心裡總有一絲不祥的預感。總覺得此番由勝轉敗,以及毀壞大炮等行爲,總不是個好兆頭。
雲中城外
一名帶着狼面具的詭異中年男子,一身黑袍,漫步在棧道之中。
貪狼擡起頭,看着遠處的雲中城高大的城牆,一路閒庭若步,在滿是陰霾的天空下,向着雲中城悠然走去。
從棧道的另一側,隱隱可以聽見整齊劃一的步伐聲,機械而富有規律。漸漸地,棧道也被這腳步帶動的,跟着顫抖起來。
當日,墨門雲中城外僅剩的三十餘座寨樓與百餘名駐守武者,悄無聲息的人間蒸發。一些流散在寨樓附近的農家,人畜盡滅。
而云中城內,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