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陌遽然而起,一馬當先衝出門外,楊千雪、公輸臣緊隨其後。
三人來到城頭,朝着守城武者所指示的方向看過去。
楊千雪站在楊陌身旁問道:“是什麼人?又是不死軍嗎?還是草原胡兵?”
楊陌搖頭道:“是咱們的人!我去接他們!”說着跑下城頭,騎上戰馬,一個人就跑了出去。
迎面而來的並非得勝之師,而是殘兵敗將。這其中既有追隨劉威揚身邊出陣倖存的墨門武者,也有一部分乃是原本隸屬於禁軍的燕國士兵。彼此見面百感交集,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親人離世骨肉永別的痛苦。尤其這些人已經得知矩子楊烈的死訊,衆人的眼神中同樣充滿了絕望,彷彿人生已經失去了前途。
衆人一路向城裡走,有武者向楊陌介紹情況。
就在落魂嶺大戰結束後,神狸軍隊突然脫離戰鬥大軍回撤,南曜聯軍贏得莫名其妙。緊接着三殿下劉宸瑞向全軍傳達了燕皇劉威揚駕崩的消息,隨後又以燕國皇子身份奪取指揮權,又宣佈墨門武者楊陌爲神狸內奸,綁架殺害了劉威揚。墨門武者人人都難以洗刷嫌疑,下令對墨門武者實施抓捕。
墨門武者自然不會引頸受戮,爲此與南曜軍隊尤其是梟衛爆發了十幾場衝突。一部分墨門武者沒死在戰陣上,反倒是死在了友軍手裡。但也有一部分武者成功脫逃,還有部分禁軍的人馬也脫離了燕軍,自願歸附到墨門門下。這些人有家難奔有國難回,就只能來雲中城棲身。
至於他們敢於抗令的原因也非常簡單:他們本就不是單純的禁軍,而是劉威揚秘密栽培的親兵。就像黃盡忠一樣,他們都是劉威揚所佈置的暗子。早在落魂嶺大戰前,這些人也都得到了密令,一旦劉威揚本人遭遇不測,這些人就立刻轉投墨門門下,服從楊烈、楊陌父子指揮。
這些人不止是自己來,更帶來了不少輜重物資,於當下墨門而言,也是極爲要緊的物什。雖說隊長盡數折損,可是有了這許多武者回歸,對於當下的墨門來說,依舊是一份重要戰力。楊陌強忍着悲痛,爲衆人安頓住處,等到一切忙完,天已經徹底黑了。
公輸臣把楊家姐妹再次叫道自己房間,對兩人道:“你們也看到了,如今的墨門處境可算是格外艱難。我們不止要向西曜復仇,向神狸討債,還要防範燕國。也就是說從這一刻開始,雲中城變成孤城一座四面受敵,這種局面有多危險不用我多說,這個矩子位置不好坐,卻又必須有人出來坐不可。當然,我也知道如今矩子位置乃是個要命的地方,你們如果實在不想,我也不勉強……”
楊千雪搖頭道:“公輸長老何出此言?自墨門創立以來,矩子便是臨陣當先,退兵殿後,凡有危險必然親赴死地的苦差事,若是不敢吃苦不敢爲天下人犧牲,又有什麼資格當這個矩子?我們姐弟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也絕不會丟了墨門列祖列宗的臉面。是以我說一句話,這個矩子位置平日我們也許會推辭,眼下則當仁不讓。阿陌,你過來!”
楊陌來到楊千雪身邊,楊千雪二話不說把矩子令放到楊陌手中,隨後用力握緊了楊陌的手,兩眼緊盯着楊陌的眼睛:“墨門武者楊陌,墨門術者首領楊千雪於此發問,你是否願意從此刻開始,接任墨門矩子。從即日起爲墨門弟子衝鋒陷陣,爲百姓奔波造福,拼命在前,爲王在後。世間疾苦一人承付,不戀紅塵不慕富貴……”
楊陌望着矩子令,眼前又浮現出楊烈的身影。雖然他並非自己的生父,但是在自己的人生歲月裡,他完全負擔了父親的職責,教會了自己一身本事,更教會了自己做人的道理。自己到現在還記得楊烈所說的話:“真正的鉅子令。沒有任何玄機,也沒有任何別樣之處,只是一塊尋常木匠都能仿造的木牌。唯獨那個“墨”字,無法模仿。它承載着墨門的精神,也是歷代矩子的精神所在。接過矩子令,便意味着承付墨門上下這許多人命,更承付着墨門列祖列宗的期許。上要對得起祖宗,下要對得起蒼生,這是墨門矩子的責任無可推脫。”
他吞了口唾沫,看着楊千雪:“雪姐,你比我聰明,論本是也比我大……”
楊千雪道:“我的本事並不比你大,事實上我比不上你。我只會製造機關,再就是設計陷阱。這些東西對於矩子來說遠遠不夠。你聽到有人馬到來的消息後,第一個衝出去。又能和所有人交涉,讓他們恢復信心。在你身邊,所有人都會覺得溫暖,能夠提振士氣,這纔是一個矩子應該有的本事。武藝可以修煉,這種將帥之才卻是天生的。這些東西我不如你,也相信目前整個墨門沒人比得上你。要想帶領墨門走出危局,非得你這種本領的人不可。所以阿陌,你不要推辭,也不要找藉口。只問你一句話,這個令你接還是不接?”
楊陌緊握着楊千雪的手,只覺得雪姐手中這片小小的木牌,握在手中,有泰山之重。可奇妙的是,這樣的重量,卻讓他一直空落落的心,變得充實,踏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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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長出一口氣,默默地握緊了手中的鉅子令。
父親,我終於,找到了屬於我的命運……
他點頭道:“墨門矩子楊陌,自今日起要負擔起整個墨門,願今後武術兩宗精誠合作重振墨門!誅殺西曜妖人,再破神狸胡兵!”
“好!”
楊千雪點頭喝彩,眼神也變得熾熱。公輸臣在旁觀看,只覺得此時的楊陌竟然不知哪裡像極了楊烈,心中也自覺得熱血沸騰。雖然楊陌年紀還輕,但是公輸臣堅持認定,有這麼一個矩子在,墨門就有希望!南曜也會有希望!不管敵人再強,南曜也不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