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洋洋灑灑的落在整個大地上,並不在乎承載光芒之地是燕國還是齊國亦或是草原。王佑掀開車簾,遠遠望去似乎已經能看到齊國都城的城牆,行了這麼多日,終於是要到了。齊國世子齊遨宇如今已經登基加冕爲齊王,不過在自己面前也不過是一諸侯而已。這次弔唁是假炫耀力量是真,一定要讓南曜諸國看看,誰纔是南曜大陸真正的主宰!放下車簾,年輕的帝王眼中閃爍着堅定與野心。
王佑剛放下車簾,原本一直勻速行駛的車隊突然停了下來,梟衛副統領雷星亮的聲音在車門外響起:
“皇上,前方有一個自稱是齊國使者的人求見。”
齊國使者?
王佑看向一邊的蘇慎,蘇慎微微搖了搖頭眼中亦是疑惑。
王佑掀開車簾,向着雷星亮點點頭。雷星亮將人帶至王佑車架前,未等王佑開口,面前的人就一個響頭叩在了地上,衆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接下來便是一聲帶着哭腔的懇求:
“求陛下爲齊國百姓做主。”
爲齊國百姓做主?
王佑淡淡的聲音從車內傳出來:
“你先起來,你是何人麾下?”
跪在地上的使者起身之後開口:
“是齊國五皇子齊冀麾下。”
齊國五皇子?齊冀?王佑壓下心中疑惑接着詢問:
“齊國已然有了新王,爲何要我燕皇爲齊國百姓做主?”
聽到新王二字,使者臉上出現了憤懣與不甘交織在一起顯的有些猙獰,開口道:
“新王,齊國沒有這樣不尊祖制,不守孝道的新王。先王死於非命,屍骨未寒,齊遨宇卻不思報仇,不經宗室之議,不經百官推舉便擅自竊據大寶,如此不忠不孝之人不配爲我齊國之王。燕國向來是南曜之首,請燕皇爲我齊國百姓,齊國百官做主!”
說完又是一記大禮長揖於地。
王佑看着眼前這個似乎字字爲百姓的使者感覺到似乎不僅僅是排斥齊遨宇這麼簡單,便想要小小試探一下:
“那你覺得我該如何爲齊國百姓做主?”
那使者似乎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即接上:
“先王在世之時,子女衆多,但論最受先帝賞識的就只是五皇子齊冀一人而已。五皇子從小便飽覽詩書,忠厚孝義,更是長期跟隨在先帝身邊學習治國之策,無論是在朝廷百官還是在民間百姓中也是一片好評,這纔是齊國的衆望所歸啊。但現在卻落得如此境地,齊國一向與燕國友好,若是此次燕皇能爲齊國做主,那齊國願意在與燕國來往中給予燕國前所未有的“便利”,來報答燕皇的相助。還有……”
王佑似笑非笑:“還有什麼?”
那使者咬了咬牙:“還有,五皇子說了,燕國纔是南曜大陸的共主,齊王必須得到燕皇的冊封,才能名正言順。請燕皇恩准!”
王佑此時已然明白這使者所想,不過是五皇子想要借自己的手扳倒齊遨宇成爲新一任齊王。且不說齊遨宇狠辣狡詐有決斷,這五皇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再者現在燕國大軍還在和神狸對峙,此時介入齊國內亂非但無利可圖,還會對燕國地位,及戰爭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
王佑不是傻子,不會做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但是按照現在整個大陸的情形來看,齊國內亂對燕國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一位已經下決心出賣本國的齊王!
王佑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聲音開口道:
“你和你家主上爲齊國百姓的拳拳之心,朕知道了,燕國雖然是南曜之首,但南曜諸國都是各自爲政,便是燕國也沒有介入別國內政的道理,朕不能答應你的請求,雷星亮,送客。”
這使者大驚,本以爲這張王牌一出,燕皇必然心動,誰成想……他不甘心的還想要再次開口,卻已經被雷星亮直接迅速架離了車隊。
侍女放下車簾,雷星亮向着齊國城門方向一揮手,整個車隊,再次開始緩緩行動起來。
車內的王佑抿了一口特地從燕國帶過來的新雨茶,開口:
“看來這齊遨宇撤兵也並不是全無道理。”
一旁的蘇慎聽到王佑此言,向着正要將茶遞給他的侍女揮揮手,侍女將茶放在案几上,躬身退出車內,蘇慎開口道:
“陛下,此人所言亦不可盡信。”
“怎麼說?”
“首先這使者的身份還未查證,僅憑他一面之詞不能斷定他便是真正的五皇子使者,亦有可能是齊遨宇派來的死間,一者安撫燕國,讓燕國相信齊國撤兵真的是不得而爲之,從而生出同情之心,無心問罪。再者,此人也可能是齊遨宇故意挖的陷阱,以重利爲誘,讓燕國參與齊國君主廢立之事,諸國皇室聽聞後必然生出同仇敵愾之心,警惕燕國也會找理由介入自己國內事務,如此一來燕國與諸國的關係便更加難以調和,與諸國達成聯盟的事更是難上加難。其三,給燕國形象抹黑,讓諸國誤以爲燕國新皇是一位霸道貪婪的野心家,從而孤立燕國,而齊國則趁機上位取代燕國,成爲南曜之首。”
蘇慎這一番話,說的不緊不慢,期間還端起之前的茶杯喝茶,對面王佑的臉色卻越來越黑,握着茶杯的手也是越來越緊。蘇慎的話說完,王佑腦中再次閃現出剛纔的種種,一時間有些後怕,若是自己一時沒考慮清楚亦或是輕信了那人的一面之詞,那後果……
王佑看向對面端坐喝茶的蘇慎,心中涌起一股感激與敬佩之情,開口道:
“多謝先生提醒,朕太年輕,雖經歷過戰場的磨礪,有一些經驗,但仍有很多不足。先生一番話如醍醐灌頂,齊國之行還需先生時刻提醒佑,方能共成大事。”
蘇慎放下茶杯,向王佑行了一禮悠悠開口:
“既已答應輔佐我皇,必定竭盡全力。況且,陛下不也拒絕了使者嗎?足見陛下心中自有明斷。”
王佑親自向前將蘇慎攏在身前的雙臂按下,將一杯茶遞給蘇慎:
“如此,齊國之行,便放心了。”
君臣二人車內共飲,車隊還在向前行進。一陣風颳過,車頂上的燕國旗幟獵獵作響,似乎在向遠處的齊國都城臨淄表示:燕皇,來了。
翌日傍晚,車隊已經能清楚的看到齊國城牆,雷星亮接到梟衛傳信,立即在車前請示:
“皇上,梟衛已經打探到齊國最新的消息。”
“講。”
“梟衛來報,齊國三皇子和五皇子合謀造反,企圖逼宮,但被齊遨宇輕易掃平,三皇子當場被擒,五皇子齊冀逃走,如今齊國正在緊鑼密鼓的通緝。除此之外,齊遨宇班師回朝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連下三道命令。第一道,將三皇子斬首,懸屍十日示衆。第二道,兩位皇子及手下將領同黨的家眷盡數誅滅。第三道,四皇子剿叛有功,賞封地金銀若干。”
王佑揮揮手,雷星亮退下。
“城門懸屍,好一個城門懸屍,齊遨宇這是想給朕一個下馬威啊。”
王佑聽完雷星亮的報告面色陰沉的半倚在靠墊上。
“新齊王就是這麼對待我燕皇,對待我燕國的。”
一旁的蘇慎開口道:
“皇上,齊遨宇剛剛登基又遭遇叛亂,皇位還不安穩,若不展恩示威難以服衆。他懸屍城牆,固然有示威的成分,但更多的應該是震懾齊國內部的皇室和大臣,讓那些人明確知道他這個新齊王不是那麼好捏的。這恐怕也不僅僅是針對我燕國,更是向各國宣示新齊王的立場。”
王佑神色稍稍緩和,眼中的戾氣也漸漸散去,但是也更多了一份警惕。看着遠處高大的城牆,王佑已然能感覺到此次讓齊國重新出兵怕不是那麼容易,這個齊遨宇,爲什麼有些地方和自己那麼相似……
雷星亮一直騎馬跟隨在車架旁,車帳中突然傳來王佑的聲音:
“加快速度,趕往臨淄。”
“是。”
雷星亮用力一舉手中的劍,用上內力的聲音傳遍整個車隊:
“全體聽令,加速前進!”
朦朧的夜幕下,蜿蜒數裡的車隊用比白日更快的速度行走在大地上,像一條快速遊動的巨蟒,正迫不及待的要去蠶食他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