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海平面升了起來,一開始只是一抹橘色,驅散了海天之間的羣星,繼而一輪巨大的紅日從天邊出現,將光明帶給了大海。
波光粼粼的藍色海面,一座座冰山漂浮,楊陌站在船頭放眼望去,這些冰山的排布與大小昨天又不一樣了。
隨着越來越向西,海面上出現的冰山越來越巨大,有些已經快要趕上船隻的大小。
聽墨可爲說,那些最大的冰山在海面上的部分比艨艟鉅艦還要大,這纔是真正的冰山。
這些巨大的白色的冰塊看似矗立在海面上,其實一直在緩緩地隨着海流向南漂流,這正是它們之所以如此危險的原因之一。
在水底下,還有比水面上巨大的多的部分,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形狀存在着,一不小心,船就會碰到這些隱匿的礁石,船沉人亡。
楊陌這時更加明白,爲什麼墨可爲不讓楊陌乘坐艨艟鉅艦過來,而選用細瘦靈活的廣船,面對這一座座的冰山,艨艟鉅艦難以完成規避。如果真的撞上後果不堪設想。任憑艨艟再怎麼堅固,也是難過這片冰海。
墨可爲也來到了甲板上,看着這冰山道:“等天完全亮了就應該出發了,爭取一個白天的時間通過這裡,到了天雷島,就能修整一下。”
楊陌點點頭,對於航海,墨可爲顯然比他更爲精通。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海面上雖然有冰山,但海流比較平穩,稱得上風和日麗。
全沒有了前一日,旋渦密佈,鯨羣追逐的可怕模樣,楊陌覺得大海有時候還是很美好的。
不遠處,沈丹嬰的大船上升起了信號旗,墨可爲一看:“他們讓我們的船靠過去,發生什麼事了?過去看看!”
於是,楊陌船上的鐵錨緩緩從水中升起,朝着沈丹嬰的船靠過去。大海之上即便風平浪靜,船隻依舊是顛簸不平,兩船靠到三丈距離,已經是極限,再靠近就要撞在一起了。
這時,從沈丹嬰的大船上飛過來一隻勾爪,將兩艘船連在了一起,接着一個很大的緊扎着的包裹,沿着勾爪的繩索朝着楊陌的船滑了過來。
楊陌看着這包裹,奇道:“這是什麼東西?”
接着,後面又有幾個包裹滑了過來,墨可爲讓船員把包裹接下來,打開一看,竟是一件件的皮衣。
對面傳來了沈丹嬰的聲音:“楊陌!這是多狸可汗特意爲你準備的禦寒用品,她看你們穿得這麼少,要穿越冰山可不容易。可不要船沒沉,人給凍壞了!”
說完,海面上就傳來了沈丹嬰咯咯咯地笑聲,竟蓋過海浪和風聲,傳到了墨門船上船員的耳中,說不出的悅耳動聽。
“哎呀,這個沈丹嬰的笑聲竟這麼好聽,而且真是貼心,竟然送來了皮襖。”
“不是沈小姐貼心,你沒聽說嗎,是多狸聖巫貼心,關心我們的鉅子,專門給鉅子送來的,我們不過是沾沾光而已!”
船員們七嘴八舌的說着,倒是把楊陌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來之前已經想到海上天氣變幻,但云中城現在百廢待興,商路不通,沒有那麼多皮襖棉衣,只多帶了一些單衣。再說武者打熬筋骨磨礪體魄,雖然談不到寒暑不侵,但是也不至於抗不得寒。以楊陌眼下得修爲,對於寒冷已經有極強的抵抗力,可是這些皮衣背後蘊藏的東西,卻讓他不便拒絕,其價值也遠在皮衣之上。
墨可爲道:“看樣子多狸可汗對鉅子確實關心有加,鉅子還是趕快穿上,免得真凍壞了。你們也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鉅子沒被凍死在這,回了雲中卻死在機關之下。”
聽墨可爲這麼說,楊陌忙道:“長老就不要取笑我了,草原盛產皮貨,多帶了一些也是正常的。只是,這冰山究竟從何而來?過去你們上天宮,也會有這些冰山嗎?”
墨可爲道:“這冰山從北冥而來,北冥乃是苦寒之地,冬季遍地冰山,待到三月,天氣回暖,一些冰山崩解斷裂,就隨着海流飄到了東海之上。至於老夫走的路……其實不曾遇到過這種東西。”
楊陌又問:“這會不會又是大預言師設下的考驗?”
墨可爲搖頭,隨即又點頭:“大預言師神通廣大,的確有這樣的威能,不過……”
“不過什麼?不過大預言師沒有必要這麼做?”
“我也不知道,凡事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過了這個冰山羣,就能抵達天雷島。到時候,可以和王佑等人匯合,屆時再做商議。”
楊陌點了點頭,他擡頭望了望天,太陽已經升得越來越高了,天空變得愈加明亮起來。太陽光照射到冰上上,晶瑩剔透的冰塊,泛着藍綠色的光芒,將天空印照得更加亮眼。
有一座冰山距離兩艘船很近,被太陽一照,它的一角崩塌了下來,巨大的冰塊隨着海浪慢慢朝着船飄蕩過來,多狸的船上,沈丹嬰對船員道:“把那塊冰取上來!”
沈丹嬰船上的海員又取來勾爪,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船員,穩穩地把勾爪拋到了冰塊上,然後把冰塊朝着船這邊拉了過來。緊接着,其它勾爪都抓到了冰塊上,再拋下一個網兜,把冰塊移到這網兜中,接着一拉這個網兜,就把冰塊提到了船上。
託婭看着被弄上來的冰塊,水面上只是浮着一小塊,拉上來卻是好大一塊,驚訝道:“沒想到這冰塊這麼大,我們要這冰塊做什麼?”
沈丹嬰道:“這海上缺淡水,這些冰山上的冰塊,融化了就是淡水。所以說,有了這些冰山雖然不容易通過,但我們也不容易渴死呢。還有,倉庫裡有一些蔬菜,悶着會壞掉,有了冰塊還能保鮮。”
託婭聽沈丹嬰這麼說,心頭很是欽佩,直說:“這出海和在草原上真的是大不一樣,名堂可真多。主人,我們要不要把這冰塊也送給楊陌他們一些?”
多狸一聽,還沒回話,沈丹嬰就笑道:“剛送了皮衣,現在又要送冰,但不知接下來送什麼。”
多狸臉上有些羞惱,對託婭道:“就你多嘴,我們能想到,他們船上的人會想不到這麼做嗎?”
託婭一聲嘆息。莫日根死在楊陌手裡,按說她應該恨楊陌入骨。不過這麼長時間本就能消磨人的仇恨,再說現在共同經歷大事,也不是計較那些往事的時候。草原上的人遠比南曜豁達,你殺我我殺你,殺不掉從仇家變親家也不稀罕。若是能和楊陌聯手對付貪狼那些人,或許也不錯。
大海和草原完全不同,在草原上,多狸和託婭天不怕地不怕,可到了海上,卻感覺有些力不從心。
在遼闊無邊的大海上,任何人都是渺小無力的,在草原上勇猛無匹但他們,纔剛剛適應海上的顛簸不再暈船了。
沈丹嬰看出兩人的擔憂,道:“不用擔心,我的船員都經驗豐富,而且我們不用自己認路,只要跟着楊陌他們的船走就行了。墨可爲那個老兒,見多識廣,有他在,沒有什麼路是走不通的。”
多狸道:“丹櫻姐,我看你和那個墨可爲,可是互相看不順眼,怎麼現在還誇上他了?”
沈丹嬰道:“我只是實事求是,這個老頭確實懂不少奇巧淫技,就是腦子太迂腐,整天想着什麼天下太平,匡扶正義。我才懶得理他。不過他倒是和你家的楊陌一樣,我看這楊陌老了就是第二個墨可爲。”
多狸一聽沈丹嬰又要把話題引到楊陌身上,不再搭茬,她望向海面,發現楊陌的船上發來了信號,表示要出發了。
“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