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嬰的準備很充分,即便被齊國禁軍和暗衛聯手圍捕,她仍然全身而退。
從地道里爬出來,面前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嚴格來講,是一座地下城池。
這裡很熱鬧,每隔一段距離就插着點燃的火把,因此光線很明亮。
火光之下,到處都是忙碌的人羣,他們或是在搬運貨物,或是拿着筆紙在記錄着帳目。
沈丹嬰剛一現身,就有一羣人迎過來見禮。
“小姐,出事了?”一個員外打扮的中年人問道。
沈丹嬰點頭,臉色陰沉道:“齊遨宇動手了。”
“這,要不小姐先去楚國避避風頭?”
沈丹嬰搖頭不語,接過下人遞來的熱茶抿了一口,長舒口氣問道:“於叔,這半個月我們收到了多少糧食?”
“七萬石。”
“這麼少?看來齊國的糧食供應確實出現大問題,連我們都只能收到七萬的話,其他人就更不用說。普通人怕是想要買糧都很難買到了。”
“齊遨宇這個混賬,妄想以武力中斷糧食買賣,卻沒考慮過自己的庫存。現在的情況就是沒有那麼多糧食,禁令變不出糧食,只能導致市面上沒人賣糧。尤其是大宗糧食交易更爲難,收購七萬石已是竭盡全力。”
沈丹嬰微一沉吟,又問道:“算上庫存,一共有多少?”
“都算上的話,還有八十萬石左右。”
“嗯,省着些夠吃一個月了,先運走吧。”
“都運走?”於叔詫異的看向沈丹嬰。
“都運走。”沈丹嬰重重點頭,以前她一直留着庫存,就是爲防意外提前做的準備。眼下燕齊交戰,必須得動用這些儲備了。
見她有了決定,於叔也不再多問,點頭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去安排。”
說着,他朝沈丹嬰一拱手,便轉身離開去安排運輸事宜。
沈丹嬰見狀也不再多呆,帶着屬下衆人進入一處暗道,出現在城郊一處莊園裡。
雪未停,烏雲遮擋了陽光。
剛一從地道里出來,沈丹嬰身形就是一僵。
雪地上血跡斑駁,屍橫遍地,顯然這裡剛剛經過一場廝殺。
四周幾桿禁軍旗幟在飄揚,大批禁軍沉默肅立,見到沈丹嬰出現,他們都遠遠的拉開了弓弦,似乎並不急着過來。
沈丹嬰臉上露出苦澀,轉過身,目光在身後諸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昱珀臉上。
沈丹嬰輕嘆道:“昱珀,爲什麼?”
看到眼前慘狀,昱珀也與衆人一樣面露惶恐,當沈丹嬰看過來後,她露出驚愕不解的表情:“小姐,你……”
“行了。”沈丹嬰擺手打斷,嘆道:“我知道是你。告訴我,爲什麼?”
“小姐!”
“不必再裝下去了。如果到了現在我還看不出來什麼,又怎麼做七曜的祿存?”
昱珀臉色終於變了,顫聲道:“你,你都知道?”
沈丹嬰咬牙道:“我當然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得到了這麼多,竟然還不滿足!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想要的太多了。其實一個人有野心不是壞事,但是如果他的野心和才具不匹配,那就罪無可恕!就憑你這點本事,也想奪我的位置?你配麼?”
話音出口,沈丹嬰身形一晃,她的身形在剎那間竟然變成了兩個。一個沈丹嬰還在原地,另一個沈丹嬰已經出現在昱珀面前,不容其做出動作,沈丹嬰的手掌已經轟在她的額頭上。
翻天印!
這是掌法裡威力極大的一招,昱珀幾乎連聲音都沒發出,就被打得倒飛出去,整個面部都被這一記重手法打得粉碎眼見不活。
隨後沈丹嬰的身形合二爲一,還是站在那裡沒動。
何禮看着這一切始終一動不動彷彿這些事和自己無關,直到此刻才拍了拍掌,“好個沈東主,果然好手段。一身分二,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世間還有如此武技。”
沈丹嬰冷哼一聲:“這根本不是南曜武學,你不知道自然很正常。就算是南曜武功,你又見過多少?井底之蛙偏要學人故作高深,實在是可笑!”
何禮自認爲勝券在握,是以想要在沈丹嬰面前抖抖威風,不想反倒是被沈丹嬰出言譏諷,臉上一紅一白,不由得惱羞成怒。
“沈東主縱有些許武藝在身,難道就能敵過我身後這千軍萬馬?暗道已經卡死,你退不回去。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傷損了您的貴體。我家陛下並無所求,只是想請東主入宮一會。還請東主不要讓我等爲難。”
沈丹嬰冷笑道:“並無所求?眼看着燕國就要打進來了,他想組織民勇又失敗了,這種時候,他會一無所求?”
何禮一滯,搖頭道:“夫人何必如此?七曜與我齊國並無仇怨,依咱家看來,咱們兩方合作的機會很多……”
沈丹嬰開口打斷道:“行了,看來你還不知道,你們陛下就是七曜中人,他會跟七曜合作?笑話!”
何禮臉色終於變了,這個秘密他還真不知道,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大庭廣衆之下,沈丹嬰突然吐露這個秘密,其用心可想而知。
好在後面禁軍和暗衛都距離很遠,聽不到沈丹嬰的話,只是沈丹嬰身後衆人卻都聽得清楚,這些人本來按何禮的意思,要麼是收攬在手下,要麼是利用他們找到祿存的倉庫再除去,可是被沈丹嬰這麼一鬧,他就算想要活口,也不可能了。
他不相信沈丹嬰不明白這個道理,可她還是這麼做了,爲什麼?
何禮蹙眉,不解問道:“夫人爲何如此?”
沈丹嬰冷哼,蔑笑道:“你以爲七曜是什麼,是隨便一個小貓小狗就能收服驅使的?七曜如果能如此輕易被捉,他還算什麼七曜?你的主子雖然也是七曜中人,卻失去了七曜之人必須有的膽量。無論他想得到什麼,都應該自己來拿。打發一羣凡人對付七曜,就是他最大的錯誤!”
何禮目光一冷,功力運轉周身,正待出手。沈丹嬰突然大喝一聲:“點火!”
隨着她一聲令下,身後幾名灰衣奴僕將早就握在手中的火摺子迎風一晃,然後扔向不遠處一個水井中。
“轟!”
一聲巨響,水井噴出一道火柱,朝是整個莊園灑落而去。
這不是火藥,而是火油。
火油在雪地裡飛快蔓延,很快落到了不遠處另一個水井裡,然後之前的一幕重又出現,再次噴涌出無盡火光。
戰馬嘶鳴,禁軍和暗衛都驚駭的朝遠處逃去,但仍有一些人因爲靠得太近,躲避不及,被染上了火光。
慘叫聲響起,幾個火人慌亂中四處奔跑,希望有人能救下自己。有些稍微聰明的則就地打滾,期冀用冰雪將其撲滅。
這些火油卻如同跗骨之俎,區區冰雪根本不起作用,只短短几息間,慘叫聲就虛弱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就徹底的沒了聲息。
最可怕的是,有兩匹戰馬染上了火油,帶着混身火光四處亂衝,禁軍無奈之下,只能將其射殺。
面對這種如同天災般的攻擊,至少禁軍和暗衛是無力抵擋的,一時間只能退避到遠處,靜待火焰熄滅。
何禮見勢頭不對轉身要走,可是卻覺得眼前一花,身前身後竟然都站滿了沈丹嬰。她一個人此時竟是變成了八個人。
沈丹嬰冷聲道:“誰說我只能一身兩化?今天就讓你見識祿存的手段!”
一身八化,八卦歸一!
當何禮的意識消散之前,心中最後的念頭則是:能死在這等武技之下,或許也不算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