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呆呆的捧着茶盅出神,半晌才道:“還是等着他進宮了再說吧,也許,是我多想了!”
“桓兒到底想到了什麼?”周帝問道。
“沒什麼的!”邵書桓搖頭道,“我擔心,那位戶部侍郎只怕來不了了。”
“桓兒說什麼啊?”周帝笑道,“朕宣召,他敢不來?”
“他不敢不來,只是恐怕不能來了!”邵書桓苦笑道,“希望是我多想了。”
周帝也是沉思不已,如此大數額的銀兩出入,斷然不會是戶部某一個人能夠做下的案子。但是,周允也不糊塗,不會拿着自己的前途身家性命陪上去開玩笑,所以說,這筆銀子如今的下落,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明眼人乍一看,自然都以爲問題出在戶部,可是除非是戶部全部都傻了,否則,就斷然不會做出這等瞞不了大案。
“桓兒,你一大早的起來,先歇息着吧,朕還有批閱奏摺!”周帝笑道。
這裡周帝出去,在外殿批閱奏摺。邵書桓就靠在軟塌上歇息,心中不斷的盤算着江南鹽稅的問題,無奈不過是聽得周允說得數聲,沒有一些資料可供查證,如此妄想,自然毫無結果。漸漸的就有些神思恍惚,正要睡去,不料卻聽得外面大殿上一聲大響,似乎有什麼東西砸碎了,一驚之下,頓時醒來,忙着問道:“怎麼了?”
“回稟公子!”小太監王泰忙着躬身回道,“陛下正惱火呢!那個戶部侍郎,聽說死了……”
“什麼?”邵書桓陡然坐直身體,驚問道,“你說誰死了?”
“戶部侍郎皮隆!”周帝揭開簾子,沉着臉從外面走了進來。問道,“桓兒,你怎麼知道他會出事?”
邵書桓沒有吭聲,周帝道:“你們先出去!”
衆小太監忙着退了出去,邵書桓這才道:“這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戶部有問題,周大人不傻,陛下也不傻,當然都看得出來。但是——周大人自然也不會傻到自毀前程,所以……”說到這裡,邵書桓陡然打住,不再往下說。
“桓兒,所以什麼?”周帝問道。
邵書桓半晌才道:“所以,就算戶部要做,也得找個替死鬼!”
周帝沒有說話,低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邵書桓也不再說什麼,依然靠在軟塌上,問道:“戶部侍郎怎麼死的?”
“據說是中風,不治而亡!”周帝道。
邵書桓點頭,心中暗道:“好快的速度!”這戶部侍郎皮隆的中風。還真中得是時候了。
“那麼桓兒以爲,這筆銀子現在落在何方?”周帝終究問道。
“不知道!”邵書桓搖頭道,“我在宮中養傷多日,哪裡能夠知道外面的事情?剛纔也不過是照着事情分析。總感覺隱隱不對勁罷了!”
周帝勉強一笑,正欲說話,不料小太監來稟:“貴妃娘娘請陛下!”
邵書桓忙道:“陛下去娘娘那邊吧,我也要歇息歇息了。”戶部出了這麼大的簍子,周大尚書要是不急,那才叫見鬼了!而且,偏偏這事情他還不便親自出面,自然就的請這位非常受寵地貴妃妹妹了。
周帝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點頭道:“也罷!”說着又和他閒話幾句,這纔出去,自向後宮去了。
周帝去後,小太監就擺了飯來,邵書桓也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一點,感覺睏倦,就懶懶的躺着歇息。
卻說邵赦午後前往御書房。不料周帝卻不在御書房。略等得片刻,就看到張德榮笑着迎了上來。
“邵大人!”張德榮滿臉堆笑。“陛下在貴妃娘娘處,命奴才來稟告邵大人一聲,若是來了,先去景陽宮候駕!”
“如此甚好!”邵赦忙着笑道,“有勞張公公。”
張德榮忙着謙遜幾句,引着他去景陽宮,小太監王泰迎了出來,躬身含笑道:“邵大人來了?公子睡下了,邵大人是略等等,還是奴才這就叫醒他?”
“我可以進去嗎?”邵赦笑問道,畢竟,景陽宮乃是周帝寢宮,就算平時有事召見,也是在外殿。
“邵大人不比別人,請吧!”王泰笑道,說着,忙着引他向寢宮內走去。
隔着水晶簾子,王泰小聲的道:“邵大人進去吧!”
“多謝公公!”邵赦不着痕跡的從袖內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王泰忙着含笑接了,兩人心照不宣的笑笑,邵赦走入裡面。
“父親——”邵書桓雖然睡下,並沒有睡着,聽得外面說話,就知道邵赦來了,平日裡周帝的寢宮內,普通人是不管亂闖的,何況外臣?除非是向邵赦這麼奉召而來的。
“請坐!”邵書桓說話地同時,已經從軟塌上起身,王泰忙着進來服侍他梳洗,倒了茶來,便識趣的退了下去。
這裡邵赦見身邊無人,才苦笑道:“桓兒忒的胡鬧!”
邵書桓倒的一呆,笑道:“父親指什麼?”
“你怎麼就想的起來,跑去太和殿聽政,就算陛下讓你去,你也得推了,這等事情,豈同兒戲?”邵赦喝斥道。
邵書桓聽得他再次提到此事,心中卻是不以爲然,笑道:“不過是陛下帶我過去散散心……”
“陛下帶你過去散心?”邵赦苦笑道,“這偌大的皇宮,什麼地方不好散心了?偏偏要去太和殿,還是早朝時候,你知不知道,只有太子殿下,纔有聽政的資格。”
邵書桓一呆,太子纔有聽政的資格,這周帝想到做什麼啊?就算他真是皇子,也一樣不能去太和殿聽政啊?
“你倒好,堂而皇之地跑去太和殿垂簾聽政,今天早朝散了,我就沒得安寧過!”邵赦嘆道,“原本你在皇宮住着,就招人非議,現在更是嚴重了,太子、二皇子只怕都把目光瞄上你了!”
“我不招惹他們,他們也一樣瞄着我的!”邵書桓笑道,“父親坐下說話吧!”
“陛下太急了,這等事情如何急得?”邵赦嘆氣,如今周帝就算想要給邵書桓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都成難事,何況是聽政?他打着什麼算盤邵赦也明白,不過是想着朝臣索性把事情鬧大,到時候他順手推舟,把邵書桓的身份明朗化。
但是,邵赦卻明白,這事情若是要辦,絕對不能如此着急,也不會如此簡單。他邵家雖然有權勢,但也不能隻手遮了天。朝中忌恨邵家的,多得是!
邵書桓起身,倒了茶親自奉給邵赦,笑道:“父親不用擔憂太多,你接我回去,從今往後我不出來還不成?”
“我倒是想要接你回去!”邵赦翻了個白眼,半晌才道,“陛下不肯放人。”
邵書桓大覺尷尬,忙着岔開話題道:“父親以爲那江南鹽稅,是怎麼回事?”
“你關心這個做什麼?”邵赦道,“如今,你只要做你地謫仙散人就成,江南鹽稅,自有大臣和陛下操心。”
邵書桓明白,邵赦不想他介入政務之間,但遲疑了半晌,他終究還是道:“父親,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江南鹽稅可能有我們家有關?”
邵赦盯着邵書桓半晌,才道:“這事情我也煩惱,今天我就命邵氏錢莊查賬,看看有沒有大比銀錢的出入。”
“不!”邵書桓搖頭道,“這事情若是我做,絕對不會從邵氏錢莊走,而是走鴻通錢莊。”
“鴻通錢莊是攻不破的鐵桶!”邵赦嘆道,“不過,我也好奇,誰有如此大的能耐,居然一下子挪用如此龐大地數額?戶部平時都是死人了?”
“戶部本身肯定有問題的!”邵書桓一邊說着,一邊喝了一口茶。
“桓兒還在吃藥,就喝茶?”邵赦皺眉道,“戶部要是沒問題,就不叫戶部了,只是周允也不是傻瓜。”
“太醫也關照不能吃的,只是我忍不住。”邵書桓笑笑,前世作爲一個撲街寫手,別的倒也罷了,唯獨愛茶,但好茶是吃不起的。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界裡,什麼好茶都是由着他的性子品味,不愁吃不起,他自然是忍耐不住的。
“那個戶部侍郎是怎麼死地?”邵書桓再次問道。
“說是中風,我看是中毒了!”邵赦道,“你也知道皮隆死了?”
“他不但知道皮隆死了,而且,在朕宣召之前,他就猜到皮隆會死!”外面,周帝一身便服,緩步走了進來!
邵赦忙着起身迎了過去:“參見陛下!”